《模特》渠安

1、第一章

　　了无热情，依然浅笑，侯君而至——模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迷茫疑惑中更多的，是极大的兴奋喜悦。我终于，可以自由了。
　　自我有意识起，我便是在固定的一隅，日日看着行人来来往往，看着他们对我旁若无人的评价。起先，我是羞涩的，毕竟是被别人用那般强烈目光注视着。我想要别开脸，可是我却发现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是受我控制的，一种莫名的悲凉悄然萦绕在我的心上。我为什么动不了呢？
　　后来，日复一日的注视，我习以为常了。对于自己不能控制身体，也渐渐接受，可心底却有着一股压抑的浮躁感。再后来，我彻底明白了。他们注视的不是我，评价的也不是我，而是我身上那日日不同且昂贵繁琐的衣物。有时，他们笑着评价，那日日为我换衣的侍人，当场就把我身着的衣物脱了下来。我的所有感受，他们全都置之不理，我的羞愤，我的耻辱。
　　我想要怒斥他们的行为，可我无能为力，只能被他们不断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那份耻辱。我感到麻木。

　　直到有一日，他们抱着我，将我移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方。那里视野开阔极了，有蓝天白云，有水清树荣，我处于最高点，俯视所有。我以为，我被注视了，是我，而不是我身上的衣物。
　　我既开心又委屈。委屈他们如此之晚才注意到我，真正的我。我本应是备受宠爱的王子的，毕竟他们整日为我换衣，可却没有发现我渴望的目光。虽然他们时常不顾我的感受，但是我还是爱他们的！他们终于注视我，在意我了，我真的很开心。
　　这种开心，一直维持到，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月光很皎洁，照得所有的景物都有种圣洁之感。而烛光明明灭灭，又添了几分寂寥的味道。他们将这里布置成了派对的场景，但是不凌乱，是简洁分明的。一边是吃食，一边是舞池，一边是几十个座椅。
　　他们为我沐浴更衣，小心极了。我心有疑惑，可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
　　我斜靠在贵妃榻上，周围一片漆黑，可我却能看见外边的景。有物，也有人。人们在肆意舞动着自己的身体，男男女女，几乎融为一体。
　　有人来了，他们坐在那些椅子上，与旁人交谈。似乎在谈论我，我有点不安。后来，不安得到了印证。
　　平日照顾我最为细心的侍人，点上了油灯，拉开了幕布。他们朝我看来，眼神夹杂着许多东西。我看不懂，却本能的感到不舒服。
　　过了片刻，侍人才上前一步，替我挡住了那些目光。
　　侍人扬起微笑，吐字清晰：“今晚，欢迎大家前来参加，鄙人所举办的拍卖会。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参加过拍卖会，因此鄙人便不再多言了。起价，三千万。”
　　拍卖会？不是派对吗，为何变成了拍卖。我想叫出声，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我依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焦躁不已。拍卖已经开始，不断有人抬价。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竞拍。最后的价格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它高的离谱。
　　我被带走了，连着贵妃榻一起。此时，我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那个侍人不会这么容易把我送出去的。可是，在我被抬到一个装饰奢华的衣橱时，我的侥幸死去了。
　　里边有个人，他身躯肥胖，脸圆润过头，身上穿着一套龙袍。在我被抬进来后，他就遣散了那些人。
　　他半蹲在我身前，伸出他那油腻肥厚的手，在我脸上摩挲。在他端详完我的脸之后，又转向我的衣服。他抚摸着那衣服的料子，面上感叹，又带点可惜的看了眼他那些精美的衣服。
　　最终，他褪下了我的衣物……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自由了。这里没有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也没有扭曲的心灵，更没有我的任人摆布。我可以控制我自己，去所有我想去的地方，做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我可以说，可以叫，可以喊；可以走，可以跳，可以跑；
　　可以哭，可以笑。可我的热情已死。
　　我生而为模，有何意义？
　　既为模特，何以赋识？
　　这里什么都没有，这里什么都有。素袍着身，立于花海，我浅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