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相思（系统）》楚梦清歌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二章：

　　院内血腥味蔓延一路直入鼻喉，尸体满院横陈，飞溅滴落的鲜血将魏家大园中染上点点斑驳，猩红刺目。

　　“原来……竟是京中二殿下之手下，是青若一直以来有眼无珠，冒昧了……”

　　屋门推启之声沉重划破了夜色，树上刚落脚的鸟儿扑棱棱地飞起，面前之人缓缓转过了身，看到的却是女子满是疏离的目光，“若儿……”

　　“多谢你今日又救了魏家于危难之中，”青若找了个落脚的空地沉稳站定在南烛子十步开外，不再上前，福身道：“只是魏家乃平民，从来都与皇室毫无瓜葛，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魏家上下数十口人，青若感激不尽……”

　　夜色将南烛子半个身形掩埋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忽地听他言之凿凿而道：“魏家不是平民，从圣祖帝那时便不再是了。”

　　青若苦笑着摇头，“魏家祖上是魏家祖上，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与现在又有何干！”青若觉得自己颇有气势，最后这话竟是喊了出来，定了定神色又道，“还请南公子速速离去，从此……不要再来了……”

　　“若儿，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离得你远远的，哪怕再也不见你也好……”面前之人眸中闪过溺水般的失落，“只是，你当真以为我走了便天下太平？你爹爹站了当今陛下的这个队伍，二殿下怀恨在心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魏家，即便魏家可以利用陛下牵制住二皇子。那么你们呢？历代皇帝又有哪个允许自己曾经的丑事被载入史册？那景瑜……对你可有半点真心？”

　　两个熟悉的字，一个熟悉的名，生生叫青若心底颤了又颤。

　　自己如今才知曾经于魏家做工毫不起眼的伙夫成了天下之主，自己如今才知那日芦苇丛中的抵死缠绵不过是那人于棋盘上的一步，自己如今才知魏靑若与那圣祖帝遗留下来的草诏毫无区别。

　　也怨不得爹爹说身为魏家女便要担起这个姓氏来……

　　只是……他会吗？

　　他真的会吗？

　　“哇——”一声尖锐的啼哭声打破了暗夜的深沉，波澜不惊的湖面上终于被一块沉石“咚”地一声砸开，随即掀翻出无数波浪旋涡，“大姐姐！……”

　　“柠儿？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被子里躺好？”

　　院中的尸身尚未处理，无处落脚满是鲜血的地面踩上去甚至还有湿润粘稠之意，只是这幅狼藉又怎可给小妹妹看去？

　　青若连连蹲下将小妹妹揽过，又贴心地用手捂住青柠的眼睛，好像捂上了就能装作什么也未曾见到一般，怀中的小妹妹身形单薄，窝在怀里时不仅浑身冰冷，且更如雨打枯叶般瑟瑟而抖，“大姐姐，喜子哥哥死了……”

　　青若心中一愣，低下头却是问道：“你怎的想起了喜子？”

　　那小妹妹含着眼泪的眼中尽是恐色，启口道：“我看见的，是景瑜哥哥让人杀了他，就像这个样子——”

　　青若顺着小妹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血泊中躺着的是一黑衣蒙面之人，胸前一把利剑已经贯穿胸口，插丨在身上还不曾拔丨出。

　　那夜……青柠走丢的那夜……她看到什么？又听到什么呢？

　　“柠儿莫怕，大姐姐在，你把你看到的、听到的皆告诉姐姐好不好？”颤抖着的双手扶着小妹妹略有不稳，低头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也如小妹妹的身躯一样抖如筛糠，是在怕什么呢？

　　“大姐姐……”那青柠愣愣道：“你不要嫁给景瑜哥哥了，他是坏人，他和害死喜子哥哥的人说要对咱们家斩草除根，今天先生说斩草除根就是全都杀死的意思！”

　　他会的，青若想他一定会的。

　　缓缓闭上双目如坠深谭般寒冷刺骨，身后有人轻拍肩膀似带着胜利者姿态唤道：“若儿……”

　　“你走开！”青若猛地站起挥去了那肩头甚是恼人的手掌，“景瑜算计我，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如今我才想起来那日青嵩请我吃酒，吃着吃着我却昏沉过去，醒来后蓝烟却说在广聚轩看见了你，你来……又是做什么？”

　　面前之人眸中微愣，顿了顿神色交代道：“魏青嵩奉二殿下之命令托口信于我，毁你清白，如此便可让你爹爹顺利应当将你下嫁于我。”

　　“你倒是实话实说。”青若一笑，如负重释。

　　“现下再骗你也毫无意思了，若非景瑜从中搅局……”

　　“——我不想再看见你，请你离开魏家！”青若扬了手臂只做送客之姿态，面前之男子一袭红袍长衫，玉立傲然，转眼间忽地一笑，启口道：“若儿，你让我离去我定然听你的，只是你可否思量清楚，莫要拿魏家上下一众性命当做儿戏。二殿下暂由陛下牵制或许一时间想不起魏家，然则我们的当今圣上呢？你真的不怕吗？……”

　　话音落下，院外一阵骚动凌乱，魏家上下携着姨娘皆匆匆赶来，想要临时处理尸体已来不及，这满院狼藉皆被姨娘们看了去，“哎呀，这、这是怎么了？”

　　“哎呀我的天呐！怎么那么多死人？”

　　“啊——”

　　惊恐声、尖叫声错落响起，先吓晕过去的是二姨娘，四姨娘连连把小妹妹护好亦是瑟瑟发抖，三姨娘和一众家仆、丫鬟凑在一堆，谁也不敢上前，嗡嗡乱的时候青若仍然不紧不缓道：“多谢你的善意提醒，不过我想，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闻言，南烛子一笑，只招了手便见身后数十黑衣者齐刷刷站成来时方阵，听他道：“如此，若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一众人离去也无人敢拦，青若深吸一口气，只道：“来人，去请郎中过来，二姨娘晕倒了。剩下的人不要闲着，把地上的尸体全都搬了连夜送去火葬场烧了，烧水把地上清理干净，动作麻利些！”

　　“若儿啊，你这是做什么？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若儿……刚才走的不是南烛子吗？你不是向来与他交好，他身后跟着的又是什么人？”

　　见得姨娘们追问，青若只得趁着夜半无人与姨娘们连连解释清楚，魏园上下皆被吓破了胆子，亦有家仆想要连夜走人怕被满门抄斩。

　　青若不曾拦着，只叫管家刘叔前往库房拿了众家仆的月钱，于院中说道：“眼下魏家遭劫，若要强行留你们怕不是把你们往火坑里推了。这样，想走的人我魏靑若绝不嗔怨，但劳烦诸位帮着把尸体处理了，一人拿五十两银子当做遣散费，从此与魏家再无干系。”

　　“多谢大小姐……”一众家仆皆是连连感激，将院中清洗干净过后，趁着黑夜如老鼠搬家般一个两个黑影皆从魏家而出，最后剩下的独独只余管家一个，青若身边蓝烟一个，再加上三位姨娘与一个小妹妹，不过六人而已。

　　树倒猢狲散，这一点青若是明白的，眼下谁能早日踏出魏家一步便捡回一条命，她魏靑若也不可能挡了别人求生的去路。

　　只是剩下的几个姨娘却是愁了，众家仆走得，她们却走不得，嫁入魏家便成了魏家的人，若真有灭顶一日，怕是谁也脱不了干系。

　　二姨娘被郎中用汤药救回来后提议也连夜逃走，再也不回。三姨娘却认为不妥当，一众老弱妇孺走起来费力不说，逃又不知逃向哪里去。四姨娘最镇定却也最悲观，只在一旁嘤嘤啜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若心里烦闷，一时间亦不知如何劝慰，只道：“既然几位姨娘也说不出法子来不如早些歇息，明日再想。”

　　“哎呀我说若儿啊！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啊？”

　　“是啊若儿，老爷定下的是你和那景……陛下的婚事，陛下要是翻脸不认人第一个可是要那你开刀啊！”

　　青若蓦地一笑，随即招呼过来蓝烟道：“你将三位夫人送回房，我那儿不用伺候。”

　　把僵持不下的几位姨娘交代好了，青若转身折回了房中，众家仆还算忠心，经过一个时辰的收拾院中已被冲刷干净，除了道路两旁的花盆因打斗一一毁坏了去，到闻不到刚才那刺鼻的血腥味儿。

　　小妹妹被吓得不轻，现在终于知道了是因何受了惊吓往后也好医治了，被四姨娘带回屋后青若的屋中却瞬间冷落了下来，分明平日里也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却不知怎的今夜格外的阴凉，哪怕点着炭火也丝毫拯救不了南边淫雨霏霏的湿冷天气。

　　青若蹲在床边勾了两下炭火，火势旺盛了些却不起什么作用，心中烦乱不堪只想先熟睡一觉再说，如今再急也不会有个万全之策，倒不如养精蓄锐想想法子才是。

　　扣上火盆的罩子站了起来，却听得“啪嗒”一声响，随即凌乱不堪的圆珠落地错落响起，但见腰间荷包落地后红豆尽数滚落，点点鲜红满地相思……

　　“好，待我好起来便给你做饭，做多久皆可，哪怕让我做一辈子也可……”

　　“景瑜如今身外无物，如今只记得你我二人以一碗红豆粥结缘，故而将这相思子相赠，聊寄思念……”

　　“待我归来，我会许你一个举世无双的婚仪，还有那日房中之诺……”

　　“青若，等我。”

　　等你……等你做什么呢？等你归来将魏家一举拿下，这样就不会有人知晓皇室丑事，魏青嵩投诚二皇子又怎会有活路？爹爹从未在朝为过官伴君如伴虎又谁来保证他老人家临终安稳？

　　青若只是想，自己这般痴傻，不过是被人满心利用了而已，也怨不得旁人分毫。

　　往事如烟，只要忘记了或许便能重启新的人生。

　　青若没有管那一地的散乱，反而翻身上了床，抬眼间看见床头养的那只守宫不知怎的了，今日又断了尾巴，明明是刚长出来歪七扭八的尾巴，这下断了更难看了。

　　青若没曾去理会，正要入睡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招呼道：“蓝烟——”

　　那蓝烟应声而进，“小姐，怎么了？”

　　看着面前亲昵的丫头青若心里头不是滋味，问道：“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

　　“蓝烟不走，他们走了他们没心，蓝烟还要伺候小姐。”

　　“不能如此说，谁又不是想要活着……”青若抬起手将蓝烟召至身边，冰冷的手掌攥着那丫头心中被她头次感动得无限暖意，说道：“不说这些了，我冷得很，你再给我加些炭来。”

　　“还加？小姐，再加炭就要烧着被子了。”

　　“你莫管旁的，尽管拿炭来。”

　　那蓝烟手脚利索，当即端了一筐银炭进屋，火势忽忽烧得旺盛，青若嘱咐道：“再将火盆朝我这边推推，太冷了。”

　　蓝烟抬起头蹙着眉间满脸纠结，却在青若坚持之下把那火盆推至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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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会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