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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一章 此事无关风和月(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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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后的黄昏,城郊竹屋,雪舞没有等到樱纷,正在她暗愁是否所托非人的时候,竹屋迎来了一位客人,正是当日的莫言冰,莫公子。莫公子到来给了她们一个消息,原来昨日前莫公子找到樱纷时,樱纷正要离开段王府,前方收到消息,段世子遇到了一点麻烦,身为随时侍从的樱纷正要立即赶上去,樱纷临走之时,托莫公子照顾她们姐弟。
“苏姑娘,你与令弟,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住在城郊多有不便,而且极不安全。在下受樱纷之托接你们去在下府中暂时安顿,等樱姑娘回来了会来在下府中找你。”
“我可不是小孩,我可以保护雪姐姐!”一边的小凡听到莫冰言说他是小孩显然十分不满,而一边的雪舞想得显然不是这些,想来,她们与莫公子只是萍水相逢,这莫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让雪舞到底还是有些忐忑。但是苏雪舞和小凡显然二人也并非常人,一个是从异地而来,来到这世界,可以说认识每个人都是一种际缘,包括慕容宇轩,包括沧夜,其实也都是萍水相逢啊,识人相处凭的本就是她自己心里的感觉,而眼前这位公子,着实不知他的相助有何目的,也许真的是好人,也许是因为赶巧他和樱纷的关系不错。她在仔细一思量,自己其实没有什么野外生存的能力,宇轩留给自己的银子也差不多快花完了,有个去处也好,反正身边不是还有个小凡嘛。而小凡更是没有想法,他从小长在深山谷中,更不知世人险恶。而且他只认跟着雪舞就好了。
莫言冰看着姐弟俩低头不语,以为是这二人有所迟疑,想想也是,自己非亲非故的这样贸然请人家姑娘道自己府上,是有所唐突,于是掏出怀里的紫缎。
“苏姑娘,这紫缎是樱姑娘的随身信物,想必你也见过,在下知道此次前来有所冒昧,只是樱姑娘实在担心你二人的安危,而此时又分不开身,我与樱姑娘相识多年,故为所托,请苏姑娘勿疑。”
雪舞定眼一看,这紫缎确实曾是樱纷头上所系。而莫公子言语诚恳,确实也不像坏人,于是应道:“真是谢谢莫公子,麻烦你了,那我和小凡进去收拾一下,您在这里稍等。”
雪舞走近小屋拿出纸笔,打算给宇轩留下封信,省的日后两人又走散了,可是,有怎么可能走散呢?小凡说过他对他是有感应的,那为什么他不来找她呢,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看到他的第一眼,樱花树下,那犹如扑面春风般的温润的一笑,还有他那饱含着深情的忧郁的眼神,虽然相处只是几日,可是那种感觉确仿佛是几世相识的感觉,忽然她觉得有些思念他了。她提笔道:“宇轩,这些日子你在哪?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情了对不对,可是没有你在身边,我老是觉得很茫然,我去找樱纷了,小凡说,对你,你还不认识小凡吧,我们分开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真想赶紧见到你告诉你,宇轩,我想你了。我知道樱纷可以帮我找到你,我在城中小尾巷莫府中等樱纷,我知道你能找到我,回来后请速找我啊。雪舞笔。”
完后将信叠好塞进信封里,写下宇轩亲启,留在桌上,恐怕是最近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提起笔,雪舞不自觉地就写了这么多,如果说来到这世间,就仿佛沉入了大海,那宇轩恍惚中已经成了雪舞心中的一根浮木。放下信,雪舞才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这时她觉得四周有些不正常的安静,小凡进屋后一直没有说话,转身一看,只见小凡正靠在门边,一手撑在桌上,那白嫩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了,额上不住的往下落汗,皓白的牙齿咬着自己依然泛紫的下唇。
“小凡,你怎么了?!”雪舞大惊失色,赶紧前去抱住小凡。这一声叫也引来了一直在门口等候的莫言冰。“怎么呢?”
“姐姐,我没事。撑过去就好了。”小凡挺着那苍白的小脸,勉强的笑着。
可是雪舞看见他的笑比哭还要难受,看的出来,小凡很痛苦,而他的神色也越发恍惚了。雪舞摇着怀里的小凡,好怕他会昏死过去,“小凡,你怎么呢?你别吓姐姐啊,别吓姐姐!”
莫言冰一把抱起小凡,对雪舞说道:“赶紧去城里找大夫!”言毕立即向林外奔去。雪舞赶紧跟在后面。竹林外小路上停着一辆马车,看来是特地来接她们姐弟而准备的,莫言冰将几近昏迷的小凡抱到车上,又接雪舞上车后,对这车夫叫道:“去潇湘医馆!”
竹屋中忽然飘过一个黑影,凝望着马车渐行渐远。
入夜,小尾巷莫府后院,服下药的小凡已经沉沉的睡下了,雪舞在床边守了一整天。如果今天身边不是有莫公子,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这里,雪舞对莫公子更是心怀感激。真想不到,小凡小小年纪,竟然身患心疾。这孩子,睡梦中还紧皱着眉,那长长的睫毛垂挂在白嫩的脸上。“哎,这么小就生的这么俊俏。”
雪舞看着这如玉般的孩子,忽然觉得他和宇轩竟然有几分的相像。都是那如玉般的面容,那眼中都隐着那摸不透的忧伤。他还这么小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忧伤呢?那宇轩呢?宇轩为什么忧伤?
湖光碧。春花秋月无今昔。无今昔。
十年往事,尽成陈迹。 玉箫声断云屏隔。
山遥水远长相忆。长相忆。
雪舞想起了那日宇轩吟唱的诗,喜悦是因为他们短暂的相逢么?几世的孽缘就是为了那短暂的相逢么?忽然雪舞想到了茵聆说过的话,灵女和守护者永世的悲哀。她的那个人是沧夜而不是宇轩,宇轩早就知道了么?春花秋月无今昔,无今昔,山遥水远长相忆。既然早知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来见我呢?
恍惚中雪舞趴在小凡枕边沉沉入睡,梦中仿佛又见到那麦田边秋风落叶下那哀怨的眼神,她走近去想看清的那个人,为何那么忧伤,近了,越近了,那是宇轩的脸,是,是宇轩的脸,和樱花树下的一样,温润如玉的脸上如此的哀怨,他看见了走近的雪舞,捏着她的双臂,捏着她好痛好痛,他哀伤的看着她不停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雪舞被他看的心也好痛好痛,不禁流出泪来,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挣扎着抽开手臂,抚摸着他的脸,说道:“宇轩,你别这样,宇轩,我在这里。”可是那张大手握住了她停留在他脸上的手,一边的手臂被捏的更紧了。
“宇轩?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你心里只有他!只有他!”模糊中那哀怨的脸更加狰狞了。泪水滑落,模糊的视线再次清晰,“沧夜!”
刚才明明是宇轩,可是现在却变成的沧夜,那邪媚的脸上写满的受伤,哀怨的面孔因为气愤而变的狰狞。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那已嘶哑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雪舞忽然的觉得心都要碎了。“沧夜你认错人了是不是?我是雪舞不是樱落。”
可是沧夜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是一直在哭号,不停的质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请回里屋睡吧,这里会着凉的。”一名婢女在身边摇醒了雪舞。
雪舞惊醒过来,可是沧夜的哭号声却仿佛一直萦绕,让她半天愣在原地。直到那名婢女小姐小姐的叫了好几声,她才缓过神来,恍恍惚惚的随着她进了里屋。
反反复复,脑子里都是刚从的梦,如何也睡不着了,出去走走吧,这样想着,雪舞起身披了件外袍。走到院子里,虽为段氏幕僚,莫府的寨子并不大,中庭花园连接东西北宅,雪舞和小凡住在西宅里。出了西宅,就是中庭花园,皑皑的月光洒在静谧的院中,让夜景多了一分柔和,虽然此时已近夏天,可是深夜还是有点凉气,雪舞将外袍又紧了紧,缩成一团,“切——”还是打了一个喷嚏。
“谁?!”前面池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但是在这夜里还是让雪舞吓了一跳。转眼间一个白影跃到她面前。
“莫公子?”
“是你。这么晚了还么休息?”
“对不起,”雪舞感到这时的莫公子和白天的温文尔雅有点不同,此时他浑身透着些冰冷。随即想到这么晚了在别人的地方乱闯,也行是有些不礼貌。“我睡不着,所以想…”
或是感到了雪舞的忐忑,莫言冰温和的说的,“我也是睡不着,来看看这满塘的荷叶,在过几个月就是花期了。”说完就朝着池塘看去,那眼神温柔中却透着一点绝望。
雪舞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忽然又出现了梦中沧夜的眼神,是啊,温柔中透着绝望。
“莫公子?”
莫言冰回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忐忑而诚挚了看着自己,那眼中充满了温暖,那温暖仿佛溺水的抓到了一丝空气。
“你可以叫我梓言,你我年纪相当,我字梓言。”
“恩,梓言。”那眼神诚挚而欣喜。“你不开心么?”
莫言冰诧异的看着雪舞,单纯而又敏感的女人,或许是自己在今夜忘记掩饰眼中的感情。莫言冰走到池边,踏进了池中的小船,“进来嘛?”
雪舞顿了顿,高兴的也跑了过去,她的平衡性向来不好,所以跨进去是很小心,莫言冰看出了她的窘迫,伸出了手。作为一个现代人,雪舞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了,毫不犹豫的牵着他的手跨进了小船。可是作为古代人的莫言冰就不是那样想那,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邀请她来这只他一个人小船,他也只是觉得应该去扶她,可是她这样无邪的将她那只小手,白净柔软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上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的心动。
小船滑向了荷池中间,月光倾泻在池中,洒向层层的荷叶,泛出一道道美丽的金光,此时已是深夜,水中起来了薄薄的舞,印着那月光,仿佛在仙境,我忽然想起高中背的那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虽然荷花未开,可是这意境也相仿。
“真美。也是满月。
田田□□叶,散点绿池初。
嫩碧才平水,圆阴已蔽鱼。
浮萍遮不合,弱荇绕犹疏。
半在春波底,芳心卷未舒。”——注1
“恩,真美。”莫言冰看着雪舞的背影不禁说道。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和雪舞相处是这么轻松,就是这荷景也能让她如此激动,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嘛?
“我的母亲也是这样喜欢喜欢莲花。”
“恩?”从这美景中出来,回过头迎来的是莫言冰温柔和深邃的目光。想到美好的事了吧,雪舞这样想。
“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母亲肯定是为很美丽的女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莫言冰细细的品位着这两句诗,“是啊,我母亲想必是这样的女人。她很温柔,就像仙子一样。”说完,闭上眼睛陷入了沉默。想必是在回忆和他的母亲,可是来到这府中好像并没有看见女主人,好像老爷身边有个侍妾,年纪不像是梓言的母亲。
“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啊?对不起。”雪舞忽然觉得一阵慌乱,也不知如何安慰。莫言冰睁开眼睛,看见了雪舞眼中的关心和慌乱。
“没有对不起。”莫言冰温柔的笑了,“是我谢谢你。”
“啊?”
“谢谢你陪我。很晚了,回去睡吧。”莫言冰的笑容很温暖很心安。
“恩。”
远处,黑影朦胧。
第二天北苑书房,莫家父子正在房中,莫老爷坐在老藤椅上品着早上侍妾柳氏为他准备的清雨香,莫冰言垂首站在一侧。
“那二人安排妥当了?”逐
“是,父亲大人。”逐
“樱纷这次的忽然离开,有点奇怪,你怎么看?”莫老爷看着身边日益成长的儿子,感到由衷的欣慰,思索着自己对他的安排对他是否真的合适。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师兄没有去普罗。还在春城内,可是现在就不知道了。樱纷几乎不离师兄左右,樱纷在,则师兄在,樱纷离,则师兄离。”逐
“沧绯不在春都,按你的说法,沧逸也走了,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父亲大人想的是,我也觉得这中间似乎有某种联系,我会去调查的。”莫言冰言毕正打算告辞,忽然不知为什么问起了父亲一个问题,“公子——在院中么?”逐
莫老爷似乎也觉得他问的有点突然,可是忽然想到六七年前,三位皇子为了那个女人而闹出的种种是非,看着自己已日益成熟俊俏的儿子的脸,忽然有点心惊。但是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线人的人,面容依然自若回道:“是啊,公子在院中,想来公子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的,所以才让你…”是告之,却也是暗中的提醒,他知道儿子能听懂。
莫言冰了有所悟,叩首告退:“天色已晚,父亲大人好好休息。孩儿告退。”
莫老爷摆了摆手让莫言冰退下。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莫老爷的心里感到没来由的心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