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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赌场里的密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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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把棺材拉到城外的时候,天已经渐渐黑了,影影绰绰中,只看得见人的身形。
他把板车停好,站在约定好的地方,东张西望,却不见一个人影。没过一会儿,身后的枯草丛中突然传来声响,他回头一看,果然是姬无命。
姬无命上去就要摸林霄的头,被他极不情愿地躲开了。姬无命于是笑道:“小兄弟,这次多谢你了!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能弄到的都给你弄来!”
姬无命一边说一边要去打开棺材,这一路,他怕白玉汤在里面憋坏了。
原来方才紧急之时,林霄突然出现,带他们到一口棺材前,可是那棺材的下层只能藏一个人。白玉汤本想让姬无命藏在里面,自己用轻功去引开官兵,可姬无命执意让白玉汤躲进去,而自己很少与官差交手,没有人认识自己。白玉汤想了想,只好同意了。
林霄突然甩开姬无命的手:“他走了!”
“走了?”
姬无命一听便猜到,白玉汤定是听说刑部大牢出事了。
倾颓的刑部大牢在昏昧中如同一只庞然怪物,张开黑乎乎的大嘴,像要把人吞进去似的。
平时昏黄的烛火在支离破碎的废牢前显得格外刺眼。两个身姿飒爽的身形从黑暗中走出,尽管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沉闷的情绪在烟气中弥漫。
追风双手抱在胸前,他实在想不到那些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白天他冲进火海找师父的时候,明明看到那些密牢有几个牢门紧闭着,而里面发出沉重的呼吸声。怎么进一趟宫的时间,那些人都不见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郭巨侠。此事师父定是知道的,可他却不愿说。况且,从密牢出来到去皇宫,再从皇宫出来到六扇门,自己一直跟师父在一起,师父决不会分身去把那些人转移的。
而自己从六扇门出来后,就跟展红绫直奔这儿了,进密牢之前,他还特意问了看守的狱卒,并没有其他人来过。况且,那密牢里至少还有十几个犯人,他们总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却没人看见吧?
大牢里有暗道?
追风眼神忽然一亮。
“喂,你在想什么?现在怎么办?”展红绫带着肩上的剑伤奔劳了一天,脸色苍白,声音也虚弱得很。
“现在当然是回家好好睡一觉啦!”追风操起他那让人忍俊不禁的口音道,“你自己知道回去的路吧?我就不送啦!告辞!”
展红绫还没来得及插嘴,他就打着哈欠离开了。展红绫一边嘟囔骂着一边独自走在凄清的路上。再繁华的地方,在深夜也让人脊背发凉。
“就这么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怎么当上四大神捕的?没看到人家受伤了吗?万一碰到敌人怎么办?”她正嘀咕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如同花瓣落在静水上。
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吧?
“谁?”她立马抓起剑,回头大喝。“是你?”
她没有想到,白玉汤非但没有出城,反而胆敢到这儿来。
她更没有想到,白玉汤上前拨开她的剑,开口就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展红绫收起剑:“我是兵,你是贼,请我帮忙?帮你挑一间冬暖夏凉的牢房吗?”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只要你肯,你要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哪怕你把我抓了,我也愿意束手就擒!”
她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倒突然不知所措了。可她强作镇静,围着白玉汤打量了一番,冷冷问:“什么事?”
“我要进刑部大牢。”白玉汤回答得干净利落。
“做什么?”
“找我娘!”
展红绫突然想起来,初次和白玉汤打交道的时候,他的确说过自己的娘被关在大牢里。“不可能!刑部大牢岂是想进就能进的!你是个江洋大盗,说不定这件案子就跟你有关呢!”展红绫故意说道。
“我是个贼,不是劫狱的,我没事炸刑部大牢干吗?何况我娘还在里面,我总不能不顾她的死活吧?”白玉汤急了。
没想到展红绫反口戗道:“你也知道你是个贼,贼的话怎么能轻信呢?”
“你——”白玉汤气得手指发抖,不过他早料到她不会这么轻易松口,于是缓缓道,“我不会让你白帮忙,这样吧,咱做个交易怎么样?”
展红绫突然很好奇,一个贼竟然要跟兵做交易。
“我可以帮你查清这件爆炸案!”
白玉汤信誓旦旦的眼神让展红绫动摇了。
胜轩辕里的声音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一样的。展红绫站在迎风招摇的青旗下,不解地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难道爆炸案的凶手就在这赌坊里吗?”
白玉汤摇摇头,又自信一笑:“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但这赌坊里一定能找到线索!”
他们撩开帘子进去,里面哄闹一堂,夹杂着饭菜酒香,吵得展红绫脑袋发晕。她正一个个打量着那些忘乎所以的赌徒,突然,白玉汤碰了碰她的胳膊,眉眼向楼上瞟了瞟。
展红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两个手握长剑的人一同进了第三间包房。其中一个二十多岁,穿着蓝布衫,套一件黄褐色格子外褡,一张脸又白又胖,分明浪荡公子的模样。而另一个年纪大些,蓄着半长不短的胡须,一身黑白相间的袍子。
展红绫常跟在父亲展云帆的身后,因此认得这两个人。浪荡模样的是衡山掌门莫小宝,年纪稍大的是华山弟子岳松涛。
“他们两个都是出了名的赌鬼,来这儿玩玩有什么好稀奇的?”展红绫有些失望。
“那你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怎么样?”白玉汤问。
“五岳剑派的人一向互相尊重,但没听说他们二人有什么私交,大概只是赌钱时碰到一起了吧!”
“既然如此,你觉得岳松涛会热心到把自己的银子都给莫小宝去赌,而自己忍着手痒在旁边看吗?”白玉汤眼神犀利。
“哦?”展红绫不禁觉得奇怪。她在家时,听父亲说起过这个岳松涛。听说他是华山掌门上官言最为得意的弟子,武功极高,对师父又极为孝顺。只是一点,让他师父操碎了心,那就是嗜赌。他曾经几次因为赌钱被罚,上官言曾吓唬他要是再赌,就把他逐出华山,可岳松涛表面上戒赌,实际上却易容改装地出入各大赌场,气得上官言一两年没再理过他。
这么一位嗜赌如命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银子让给别人赌呢!可是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呢?
展红绫不解道:“可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白玉汤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带展红绫偷偷溜到赌场的后院,趁无人,溜进了厨房。
只见他轻车熟路地揭开中间的锅盖,而后将大锅前面的汤灌一转,那口锅竟然破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黑乎乎的洞来。
“走吧!”白玉汤脑袋一歪,就跳了下去。展红绫又伸头望了望,黑咕隆咚,怪吓人的。她于是寻了一只火折子,纵身跳下。
这口锅下面竟然有个密室!展红绫紧紧跟在白玉汤后面,几次踩到他的脚后跟,白玉汤不禁笑道:“天下第一女捕头也怕黑啊?”
“谁怕了!”展红绫见自己被他嘲笑,于是站定,掏出火折子,才要划出火花,白玉汤一把抢了过去。
“不能点火!”
“可是这黑咕隆咚的,不点火怎么看得见?还给我!”展红绫伸手就去抢。
白玉汤把火折子举得高高的:“你听我说,我有办法,别抢,别抢!哎哟,头发!”
突然之间,密室里闪出了微弱的光,慢慢的,那光越来越亮。展红绫看见发光的竟然是白玉汤的怀里,于是松开他的头发,把手伸进了他怀里。
白玉汤一边揉着自己的头皮,一边龇牙咧嘴:“你这女人太狠了!”
展红绫摊开手里的夜明珠质问道:“你这又是从哪儿偷的?”
“我——”白玉汤眼神闪避,嚅嚅道:“我只是借来用用,别说得那么难听!”他见展红绫面露愠色,忙转移话题,指着地上道:“你看,这儿到处都是火药沫,你一点火,万一把咱俩炸死在这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上果然洒落了不少细细的黑屑。展红绫蹲下,用手指钳了一点放到鼻尖闻闻,的确是火药。
她站起身,将这密室打量一番,至少有五个正常房间那么大,而地上、墙壁上都占满了火药的灰屑,说明这儿之前堆满了火药。这么多火药,足够把刑部大牢炸塌了!
“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展红绫好奇地问。
“这你甭管!东西呢?”白玉汤伸出手去。展红绫却将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望着白玉汤,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白玉汤把眼一横:“怎么着,你还想黑吃黑啊?”
原来展红绫答应了白玉汤,只要他帮助她查清了这件案子,她就可以告诉他他娘的死活。只不过,让他进入刑部大牢是不可能的。这次爆炸,刑部会清点被炸死的罪犯,展红绫答应帮白玉汤查查这份名册。
可是白玉汤还留了一手。他怕展红绫耍心眼,为了让自己帮忙查案而故意隐瞒娘的消息,所以他没有告诉展红绫他娘的名字,而是让展红绫把名册抄一份给他,他自己来看。
展红绫看着他这着急的样子,悠悠道:“急什么?你还没有说清楚,就算这个赌坊暗藏火药,有极大的嫌疑,可是这跟岳松涛和莫小宝有什么关系?”
“岳松涛也知道这个密室!”
原来白玉汤之前来查探这个密室的时候,正好看见岳松涛偷偷摸摸地从密室里出来。
“可以给我了吧?”白玉汤又催问。
展红绫笑了笑,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白玉汤火急火燎地打开,却看到那纸上只有十个人的名字,于是恼道:“就这几个?你耍我呢!”
展红绫却有理有据道:“案子查出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这样才公平。总不能你抛出一点东西,就让我把名单全都给你吧?再说了,谁知道你抛出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你——”白玉汤气得面皮发红,咬牙切齿却哑口无言。好在刚刚那十个人中并没有娘,他于是恨恨骂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展红绫却不恼,反而笑道:“过奖了!”
他们正说着,突然听到上面有动静,有人!白玉汤忙拿回夜明珠,重新包好,揣进怀里。而后,二人纵身一跃,紧紧贴在密室的顶上。
不一会儿,一个脚步声下来了,可那人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见密室无人,又上去了。
白玉汤和展红绫刚松下一口气,却突然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抖落下来。
“快,动作快点!赶紧填掉!”
填掉?他们二人一惊,互相看着对方,大眼瞪小眼。是土!有人要用土把这个密室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