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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笔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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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昏睡中艰难醒来,和初一睁眼,就看到殷景肿着半边脸正在擦拭一把刀。
他赶紧闭眼,当自己是死人。
殷景将刀轻轻搁到他肚脐三寸以下,不发一言。他装不下去了,睁开眼,露出一个大大大大的笑容。
“陛下醒的真早,天天这么勤于政事,是子民之福。”赶紧说好话,殷景最爱听好话。
但殷景今天不吃这一套,殷景正是忙的时候,被和初害得无法见人,多少事都堆积起来了,他不恼才怪。换做别人,他早就拉出去砍成沫沫了,也就是和初,还能睁着眼拍他马屁。
他决定吓唬吓唬和初,否则和初一定不断地摸索试探他的底线。他得把和初控制在,他能护着的范围内,不让和初冒头。
“朕倒是想勤于政事,可你看看朕的脸,朕的脖子,朕的耳朵,你觉得朕能出去见人吗?”
他以为和初要么会拼命讨好,要么会惶恐不安,要么会哭着求饶。
万万没想到……
和初义愤填膺:“这是谁干的,陛下一定要诛他九族!”
殷景一时噎住。
这是谁干的?就算你当时昏迷了,用脚趾头猜一猜,也能猜的出来啊。
你就没看看剑在谁下面搁着呢?
这让他怎么接话?
伤害龙体可不就是杀头抄家的罪?
他能说什么?再指责说是和初干的,那他怎么砍和初的脑袋抄和初的家?如果不重惩,他这不爱和初的表象还怎么维持?
“陛下,一定要严惩啊!臣给陛下出个主意,陛下把蜈蚣塞到他耳朵里,嘴里,眼里,让毒虫吃掉他的脑子,让他浑浑噩噩过一辈子。陛下还可以把他的头开个缝,从上往下灌水银,把他的皮整个剥下来,往人皮里塞棉花,晚上抱着睡……”
殷景让剑往下沉了沉,和初就闭嘴了。
“起来做事!”殷景没法再追究了,和初把自己的路堵死了,偏偏他不能让和初无路可走。他知道和初又再试探他的宠爱底线,但他又不敢再像上次那般说一些重话,逼的和初再病一场。
他决定给和初多找点事做,占住和初的心神。
他把请安的奏折推给和初:“你不是会模仿朕的笔迹吗?每个折子,你替朕写个‘阅’字,宗室长辈、德高望重者,替朕关心几句。”
和初看了看有半人高的奏折:“这是堆积了几天啊?”
“堆积?”殷景不满地敲桌子,“朕天天批阅,这只是今天的折子。”他又指指自己跟前的一堆,“这是奏事折,也不少。”
和初抽过一本请安折翻开看,三四页的折子都是废话。殷景拿起笔,站到他的身后,微微躬下身,头贴着他的脸,在折子上写了个“阅”。
“还能学的出来吗?”
“臣试试。”和初微微一笑,月牙似的眼睛里藏着自信。他打开另一份奏折,痛快落笔,递给殷景,“您瞧瞧。”
字迹果然是一模一样。
殷景遂不再管。
和初手下不停,嘴里也不肯听,唠唠叨叨地跟殷景说这儿说那儿。殷景专心看奏折,并不怎么搭话,只是偶尔会答个单音。和初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
看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和初忽然不吭声了,一直看似没怎么专心听的殷景立马意识到不对。
“怎么了?”
“陛下,吴隐都尉的字跟以前比,是变了吗?”和初将手里的奏折递过去。
殷景接过来看了看,疑惑:“朕瞧不出来,你瞧着和以前不一样?朕看着都差不多啊。”这人是怎么一边叨叨,一边细心地发现不一样的?
“请宝德公公去拿吴隐将军上次的请安折子,或者最近几日的奏事折,臣想瞧瞧。”
殷景本来不当回事,但见和初敛了嬉笑,神色严肃起来,他就让宝德去取。宝德还没出门,殷景又谨慎道:“你去找胡校,让他悄悄地拿,不要惊动他人。还有,记得多拿几封。”
宝德走后,殷景问和初:“你还是七八年前见过吴隐写的一封信,还能记得清他的笔迹?”
“臣还记得些。”
“可七八年时间,一个人的字迹变了也很正常。”
和初拧眉道:“字迹当然会变,但很多写字时的小习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可不好变。臣看这封折子上的字,不仅很多小细节与吴隐的字对不上,且笔力虚浮,不似武人,倒像是文人所写。”
等宝德拿来吴隐的折子,五日前的奏事折,与和初手上这封字迹一致,但上个月的请安折子,却与这封字迹稍有不同,若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来。
“请折子可以找下属代笔,吴隐只是请人代笔,根本不必让人模仿他的笔迹。但是有人费尽心思模仿了吴隐的笔迹,那就说明……”和初的话未说完,但殷景已经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
那就说明,有人取代了吴隐,但又不想让殷景和外界知道,所以才会模仿了吴隐的笔迹,照旧写奏事折和请安折。
吴殷是白虎营的都尉。白虎营有两万将士,原本由定远将军操练。一个月前,定远将军刚被调去南疆,白虎营暂由吴殷负责。
白虎营虽然将士数量不算多,可却是唯一一个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军队,是禁军的补充,便于皇帝随时调用。
若白虎营被他人控制了,对皇帝来说,是个巨大的隐患。
殷景没想到,不过是找个事情打发和初的时间,让和初别作妖,没想到和初给他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
*
定国将军府。
方直白带着人杀到邱尘的灵堂,拿着方筠的血书质问邱应。
“血书?”邱应已经抓住了方筠,自然不信方筠会留下什么绝笔血书。他接过来扫了两眼,发现这还真是方筠所写。
袁望悄声道:“方筠写这封血书,不知安了什么心?您找人去柴房诈一诈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别什么都不知道,就跟方直白谈判。”
邱应深以为然,让他夫人安排人去诈方筠。他这边与方直白周旋着。过了会,他夫人在门外给他使眼色,他就安抚住方家人,带着袁望等几个心腹到书房商议事情。
“这血书根本不是方筠所写。”他夫人肯定地说,“方筠性子烈,诈了几句,她就直接说了,她没有写过什么血书!”
“可这就是方筠的字。”邱应说完,忽然一拍脑袋,急声道,“夫人,去取方筠抄的经书。”
袁望也反应过来,大喜。
邱夫人将经书取来,几人一对,果然是一模一样。袁望激动道:“若方筠真没写这封血书,那就是有人能模仿她的笔迹,而且能模仿的一模一样!这跟书阁的那些画,肯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等本事,天下很难找出第二个。
书阁老板那边,他们一直在严加拷问,然而没什么进展。这位书阁老板,可能真的不知道模仿者是谁。
邱应还算冷静:“就算这是个线索,可我又不能把方直白抓起来审问!”
“您不是在方府安插了钉子吗?”
邱应实在想得到这位高人,他已经控制住白虎营的几个将领,但想在造反之前,不被陛下和外界发现,最好能得到这位高人的帮助,模仿他们的笔迹,与外界进行交流。
虽然现在他也安排了人去模仿吴隐的字迹,可细细看来,还是能瞧出些端倪。
连哄带骗送走了方家,邱应立刻叫来他在方府安插的钉子询问,了解到这封信是方丹瑜来家里拜访过后,出现在方直白手上的。
“方丹瑜?”袁望闭着眼想了想侍卫当值的时间,“今日不是他休沐,他是特意请假出宫,一定是为了送这封信,所以这封信一定是宫里传出来的。”
“方丹瑜你可有了解?”邱应问。
他这个幕僚,聪明心细,对宫里的动静一向盯得紧,尤其对御前的人,都查了个底儿掉。
“方丹瑜是个武人,功夫不错,但绝没有模仿人笔迹的本事。方丹瑜刚进宫,方家就出过事,他在宫里朋友不多。”袁望在心里一一对过名单,很快锁定了目标,“有一个人,或许能做到。”
“谁?”邱应急问。
“和初。”
提起和初,邱应就起了厌恶之心。以前他就瞧不上和初,再加上他儿子死与和初多多少少有些关系,若是和初此刻在他跟前,他能立马提刀砍了和初。
袁望知他心思,劝道:“这个和初原本是陛下的伴读,幼时显露的才华就连先帝都称赞不已。而且他本来就能工于绘画,且在宫里见过施行淮的画,所以那几幅假画有很大可能就是出于他之手。除了他,宫里的侍卫中,我还真找不出有这等本事的人。请大人以大局为重,先哄他为我们所用,等大事成了,想把他如何,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邱应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他和袁望商定了计谋,不等和初下一次休沐了,先找人将和阳打伤,逼和初出宫,再将人绑到府上来。
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和初,为大事一举成功再添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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