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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腰被搂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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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宫人进进出出,开始服侍主子洗漱用膳。今日,陛下发了脾气,不让宫人伺候,只让他们端着东西候在外面,由宝德公公亲自服侍。
天开始落小雪粒,砸在和初的肩头。他悄悄伸手接了一粒,很快在掌心化成冰水,天骤然冷了,但他已不像是昨夜那般冻得瑟瑟发抖。
他往殿里偷偷瞄了一眼,厚厚的窗纸瞧不出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殷景正在考虑手怎么放,平常他都是背到身后,以彰显他深沉而高大的形象,然而和初作为侍卫,肯定要跟在他后面,这手往身后一背……
手放在前面合着也不像样!他是帝王,不能露出半丝乖容怯态。
“下雪了。”宝德找出一双防滑的靴子,伺候殷景换上。他这无心的一句,倒提醒殷景了,想起北疆那边曾献上过一副水獭皮的手焐子。他让宝德找出来,将双手揣在里面,威严无比地走了出去。
他出来就见和初在屋外西侧垂首站着,雪粒在和初的帽子上浅浅铺了一层,十分可爱。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不想和初胆大包天,竟然擅自抬头,两人的视线又撞上。
他赶紧别开眼,别开后,又觉得不对。他是帝王,怎能不敢直视臣子的眼睛?
他就是有点心虚,毕竟趁人昏睡,脱人衣服什么的,说出去不好。
御撵浩浩荡荡朝着南山行宫走,和初跟着一众侍卫在御撵后面骑马,他们身前身后还有许多宫人。出了宫门,随行的大臣也都加入到行列中,和初大概扫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有两千多人。
“和初,今日瞧着你心情不错,嘴角一直往上抿。”方丹瑜骑马走在他身侧,队伍人多,他们也能偷偷唠唠嗑。
“出来游玩,心情当然好。”和初扫一眼躲在御撵里不敢骑马的某人,心情更好。
两人谈了一会,方丹瑜又道:“咱们陛下也是个知冷热的,刚下雪就开始用上手焐子了。”
和初忍不住翘起嘴角。卢辛然骑马过来,黑着脸训斥二人,他们赶紧闭上嘴,认真警戒起来。
到了南山行宫,众人自去歇息。和初歇了个晌午,又跑去当值。雪越下越大,他站了不足半个时辰,天上竟飘起鹅毛大的雪花来。
定国将军献了几幅字画,殷景欢喜的很,特意叫了在南山行宫养老的几个老太傅过来鉴赏。
有个白发老太傅,进殿前见到和初,驻足,将手中的伞撑在和初的头上。
和初红了眼,跪下来给老太傅磕了个头。这是曾教过他读书的太傅,在一众皇子伴读中,总是最偏宠他,将他当作传承衣钵的弟子。
“王太傅,您怎么……”宝德迎出来,见王文泽给和初撑着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接过王文泽的伞,耐心哄,“奴才来给和大人撑伞,您快进去吧,陛下等着呢。”
“他也进。”王文泽指着和初,被宝德连拉带哄迎进了屋里。
卢辛然歪头,低声跟和初解释:“你被流放那年,王太傅受了刺激,脑子有点不清楚。”
和初别过头,将眼泪抹了。
“和大人,陛下宣您。”很快,宝德笑着出来,将和初也迎了进去。
进了殿,和初才知道,原来定国将军送来好几幅前朝施行淮的画,几个太傅看过后,说其中有两幅可能是仿的,陈太傅说起于画工上,和初最是在行,不如叫和初来鉴赏一番。
和初走上前,凑近御案,一幅幅细看。殷景坐在御案后,揣着手焐子面不改色。
“这里……”和初盯着瞧离殷景最近的一幅,脑袋几乎趴到画上,身子不自觉往殷景那边靠,再靠。殷景垂眼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近,故意咳了一声,他充耳不闻,继续靠过来,殷景看出来和初是故意想占便宜,但又不敢伸手推一推。
“陛下。”在殷景开口叱责前,和初又换了法子,“臣记得您模仿过施行淮的题字,我瞧着这幅画的题字有些不对,不如您写两笔,帮臣等辨辨真伪。”
大家都知道殷景喜欢卖弄文采,于是都拍手叫好。殷景推拒,和初道:“陛下的字一向好,就不要再谦虚了。”
于是大伙纷纷让殷景不要谦虚,赶紧提笔写两个字,让大伙饱饱眼福。
这些人都是老太傅,殷景也不好翻脸,他挂着仁君的面具,又推拒不过,当下被架住了,十分为难。
和初还十分不识相地将笔递了过来……
殷景忽然想,难道和初肩上的字是一个局?这是故意等着他露馅呢。
但他很快否了自己的想法。他喜欢和初,并没有告知和初。他内心有多热切,面上就有多凉薄,和初不可能知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陛下……”和初又往前递了递笔。
“这些画都是假的。”王文泽突然开口。
殷景立马顺杆下:“太傅何出此言?”和初撇了撇嘴,退开,站在殷景身侧。
王文泽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看画,颤颤巍巍指着小初,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和初心中不由一紧,难道老师看出这些都是他画的仿画了?
“太傅,小初虽有这样的本事,但您知道小初,向来懂事守规矩,不是会将假画混淆真画的人。”殷景也以为王文泽是这个意思。
王文泽更急,指着和初硬是说不出话来,实在急了,抬起木杖就要打和初。殷景也是情急之下心慌了,竟长手一伸,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替和初挨了一下打。
这屋里坐了七八位太傅,还有几个宫人,和初哪儿能让皇帝替他挡棍子,这要传出去,殷景费尽心思想要掩饰的东西,岂不就要暴露了?
他的腰被搂着,身体不能动弹,还好御案高,旁人瞧不见殷景的手。身体不能动,他将脑袋往前伸,让王文泽的手杖敲在他脑袋上。
吃疼了两下,还好宝德上前拦住了王文泽,没让和初脑袋起包。
王文泽急得狠了,终于开口发出音来,指着和初:“上次你俩去净房……”
和初的脸刷的红了。
“没有带纸。”
殷景的脸也刷的红了。
他想起了,当年他父皇也十分喜爱施行淮的画,借给王文泽鉴赏。和初手痒,想学着画一画,他便偷了画给和初。两人躲在净房学画,他忽然来了三急,手边又没纸,和初毫不犹豫撕了名画给他,然后画了仿画还回去,谁都没瞧出来还回去的是假画。还是宫人打扫净室时发现了带着污迹的残画……
想到这儿,殷景低头看桌上的画,忽然心里明白过来。
小初,似乎没他想的那般老实可欺。
这些画原本就收藏在宫里,后来被先皇一一赏人,有个施家后人,多年来又将这些画买齐了。若不是家里遇到急事,还不想卖出。定国将军说他昨日刚得了消息,便花重金将画买回来了。
中间并没有过他人之手,所以和初的目的就是坑定国将军。
殷景默默打算,这坑钱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意思?回头他寻个由头,狠狠治治定国将军,替和初出气。
至于定国将军怎么和初了,殷景懒得去猜想。
*
因为瑞王谋逆的事,这段日子,皇城出了许多空缺。重要职位,殷景都让副手补了。还有许多不入流的小官位,仍然是按照惯例,通过捐官补满。
这不仅能丰盈国库,更能解决那些没什么出息的权贵子弟的出路。这些人,若不给个小官拘着,不定天天做出什么混账事来。对于大臣们来说,也是陛下的恩泽。
殷景让人去查,到了晚上,暗卫来回禀,果然吏部捐官的名单上,就有和阳的名字,是今天午后刚送银子过去,送银子的人是武安侯世子郑顿。
这是连银子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殷景觉得稀奇,跟宝德叨叨:“小初怎么脑袋突然开了窍?肯定是定国将军府上,有人招惹小初了,否则小初那善良性子,怎么会下如此黑手?这些画加起来,得有个十几万两银子了。”
“是是是。”宝德点头。
“他倒是给他哥捐了个清闲差事。”殷景想起和初差点被烙铁烫伤,仍带着气,“着人安排,让和阳看城门去。”
“是。”
陈首乌过来请平安脉,见殷景双手漆黑,仔细辨认一番,说殷景双手是被一种草汁所染。
“微臣有个弟子,叫黄景,是四川人。臣正好听他说童年趣事时,提到过这种草汁。其色黑,水洗不掉,但极爱沾皮肤。”
“可有解?”殷景大喜,忙问。
“泡温泉一个时辰,可去。”
正好南山行宫就有温泉池子,殷景晚膳都顾不上用了,忙跑去泡温泉。
宝德让伺候的宫人,将灯盏放在地上,都退到池子几丈外等候。卢辛然等侍卫,也在温泉外的树后当差。
陪着卢辛然当差的,正是和初。他回头看看惬意地泡在池子里的殷景,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从小,殷景就没有逃出过他的手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嗯哼哼小天使的地雷~
谢谢所有看文的读者~
殷景会努力上进,早点看清小初狡诈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