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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阳线01】 2015-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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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件。”工作人员拿安全牌隔断出口。
毕簬迷惑地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交出去。系领巾的女人扫一眼，随意挥挥安全牌，放她离开冷气过于充足的航空大楼。
坐两楼扶手电梯来到一条空阔的长廊。顺着它走是连着停车场的出租车接客处。仰望可见不远处的石灰岩的岬角。潮声夹着腥咸味儿。风掠过停车场上大大小小的车的车顶。
“Dove sei, signora（去哪，女士）？”
毕簬离开靠着的金属漆面柱，走出建筑物的阴影，朝和煦而温暖的阳光迈步。喉头颤颤，口音生涩：“Chiesa ad ovest。Per favore, sbrigati。sono di fretta。（西教堂廣場。请快一点。我赶时间。）”
司机错愕：“西教堂？是四首歌（广场）吧。西教堂没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西教堂。”毕簬弯腰拉开后座的车门。
从机场到环线的不同分叉口把守着的黑裤蓝衬衫的警察。毕簬不安地搅手指，看路沿的叶片萎靡的蒿草。
气氛奇异的悠闲。警戒灯孤零零地闪烁。
正当毕簬以为车能顺利通过所有关口时。出租车被截停了。她懵逼地听司机和警察你一句我一句。无数不正规的意大利词语冒出来。司机似乎在努力辩解。中年的警察懒得应付他，直接走到毕簬身旁敲玻璃。毕簬摇下车窗，看警察的具有显著意大利特征的鼻子伸进出租车。“女士，我想看看您的护照和签证。”
毕簬不安地交给他。
“中国人？”警察的眉间出现深刻的“川”字皱纹。他对毕簬的兴趣很快地丧失了。他兴致缺缺地把证件还给毕簬，随意摆摆手示意闸口放行。粗大的指关节扫起一阵下午两三点的微风，吹动了毕簬扬在额头的发丝。
“bastardo！ ”司机因为自己引以为豪的社交能力不起作用而怀恨在心。
粗宽的手指掌握着方向盘，快速避开转弯的大众车，堵住银色小面包不让它插队，一米二三的车身灵活地钻进沥青的主干道。
沙黄色的水泥楼一栋接着一栋。每一栋都不高，红色的房顶或者褐色的房顶，比街道两岸的叶子小小的桔子树高一两层楼的样子。干燥的热空气扑进人的口鼻，不知不觉哄着人入睡。像是少妇边摇着婴儿边轻轻哼唱的曲目。
毕簬只能看得到司机长满硬茬的上半个圆圆脑袋。指尖抽搐了一下。“为什么这么多警察？”
“……查黑手党呗。年前就开始了。”司机似乎闷着一股气。从内后视镜里毕簬看得到他被皱纹挤成一团的蓝眼睛。“反正也抓不到。”
听到司机口中的时间，毕簬的眼窝刷上一层阴影：“我还以为是哪个大商人出事了。”
“商人？”男人闷笑，“除了你们这些游客就是黑手党，哪里有钱让大商人来赚？”他停下等红灯，让一个穿花裙子的□□牵着女孩儿先走。松了方向盘的手搭在窗弦。
岔路口旁是三层公寓，黄砖淡红顶。高大的乔木团团包围。二楼窗台的鸡冠花鲜红欲滴。对称轴是三角顶挂壁灯的正门，漆成米色的门严丝合缝。
毕簬难看地一笑：“也是。”
“你不是来旅游的？”司机见过多少人物，对那些游客的言行早就熟稔在心，敏锐地感到毕簬的不同。
“不。——我……这边有同学。”
“那你可真不走运。刚好撞上这一阵。”绿灯亮了。他松离合手刹，踩油门，嗡嗡嗡地启动车。他载着毕簬到一段铺砖的巷口停下来，“你走路吧。车不好开。”
毕簬仰头看二楼人家的铁丝拉花栏杆的阳台：“我不认识路啊。”
“顺着路直走，一百米后右拐就行。”司机按键弹开后备箱盖。
毕簬提出行李箱。磕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棕色皮肤的男孩。她甚至来不及道歉，男孩就哄笑着离开了。
零零散散的本地人说说笑笑。到处是吊带上衣或短衫的女性。
砖石铺的地不平整（她总觉得行李箱的轮轮要被磕掉）。四周刷粉的古旧平房没有房顶，又矮又小，看着不舒展，团团堵住广场的天空。毕簬凭记忆往正前方的小路走。
这里……经过一户住家的绿漆百叶窗时停顿了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支巷。十五六步路后，铁丝滚边的招牌偷偷探头。（毕簬一瞬间眼睛亮了。）靠粉色的碧东茄掩映着。字体风化得紧，只依稀看得出最后两个词是“Hotel Destino”。
“午安。”阴暗的木柜台旁的老板娘懒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随意地趴在柜台上，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扒拉手机。额前的卷曲的黑发垂下一缕。她的体型偏胖，一如大部分四十多岁的生育了的女人。
相比庞大的她，毕簬长得特别迷你。尤其是因为薄风衣剪裁得宽松，没有肩峰，显得她脖子长肩膀短。她穿得稍微厚了点，身上一层薄薄的汗。
“还有单间吗？”
老板娘这时候才舍得抬头看她一眼。深凹的眼眶里一对黑金色的眼珠闪了闪。“有预约吗？”
毕簬摇摇头。碍于狭小的空间，她把行礼扛到玄关上，侧过半个身子腾出地方让自己不那么局促。“没有。没单间了吗？双人床也行。”
老板把手从手机屏幕上拿开，移动到右边的鼠标上：“有。这边游客少——姓名？”
"Lu Bi.恩L——U——B——I。没卡。这是我的证件。”毕簬从行李箱顶的小布包的侧口袋里掏出护照和签证递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边依葫芦画瓢录信息边反手从身后的抽屉里摸出房卡交给毕簬一指：“楼梯在那里。”说完又忙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毕簬把证件暂时留在老板娘那里等她复印完信息，扛着行礼上二楼。狭小的走廊里灯光晦暗，综绒地毯吸走所有脚步声，绿色的壁纸有些污渍，整层楼大体还是干净的。到地方她停下来刷卡进门。面朝广场的窗口传来孩童的打闹声。
兜里手机震动，她快速地掏出来，失望地看到地图APP的推送。盯着手机屏幕几秒，按分屏键到通讯录。
一堆方块字里面，一串英文格格不入。
“（系统自带星标）Sawada Tsunayoshi”
“最后通话14/11/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