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神女》月华清

4、些微不舍

　　第二日早晨，延郁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睁开眼睛，发现锦牧正坐在自己跟前。

　　“快起来了，小殿下，该用早餐了，待会儿没得吃又得到处找了。”锦牧打趣道。

　　延郁脸上一红，又钻到被子去。

　　“好了，不说你了，快起来吧，我带你去见神女。”

　　延郁听说要见神女，又露出脑袋，睁着眼睛看着锦牧。

　　“快点哦，神女在等你呢。”

　　延郁连忙从床上爬起，在锦牧的帮助下洗涑了一番，又跟着锦牧一路绕过几个回廊，来到厅中。

　　走到门口就看见神女正坐在软塌上看一本古籍，延郁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慢慢走过去，距离十来步远的地方就不敢再靠前。

　　神女见她来了，抬起头看着她。延郁越发紧张起来，想开口跟神女道谢，却又说不出话来。从前那个在父皇面前伶牙俐齿、敏锐聪利的小女孩此刻变得格外的腼腆起来。

　　“公主可觉得好些？”神女淡淡问道，面纱上的那双大大的眼眸，就如同这镜湖之水一般，幽深澄澈。

　　听着这个声音，延郁心下一愣，只觉这声音太过动听，一时之间，思绪有些不够用，半晌，嗫嚅道：“好，好多了，谢谢神仙，哦不，神女姐姐。”

　　“公主的病并没有完全好，我不过替你压住一时，或许能保住两年，两年之后，你再来长亭罢。”

　　“两年后还能来这里？”延郁压住心头的喜悦，问道。不知怎的，她心中对这里十分好奇，如能再来，当真再好不过。

　　“嗯，你也可以不来，生死由命，也强求不得。”神女淡然说道，又低头看向手里的古籍。

　　原本喜悦的心情顿时感到一股凉意，生死由命强求不得么？她并不在意我的生死么？倏忽间，心头被什么堵住似的，一股委屈之意油然而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许久不听延郁出声，神女抬头看了延郁一眼，见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是想回去了。对身旁锦牧道：“锦牧，你等下送公主出镜湖，告诉临渊，公主暂时无恙，可以送回皇宫了。”

　　“现在就要回去了？”延郁抬头看着神女问道，虽然也想回到父皇身边，可是并不愿那么快就离开这里。

　　“嗯，有件事请公主答应，这镜湖乃世间绝地，不喜外人来扰，你回去只需说是临渊治好了你的病，不可与别人说起这里。”神女眼神清冷，不容反驳。

　　延郁心中一凛，平日里从没怕过什么，此刻在神女面前，却是尤为紧张，当下回道：“好，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连父皇也不会说。”

　　“如此甚好。”神女说完又低头去看古籍，似不再说话。

　　用完早膳，所谓的早膳就是一碗清粥，一杯蜂蜜茶，一只鸡蛋，这恐怕是延郁长这么大吃过的最简单的早膳，不过这简单的早膳味道却与宫中膳食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要等到两年之后才能来么？”路上，延郁问锦牧。

　　“神女既然说是两年，那就是两年。”锦牧说道。

　　“神女喜欢什么呢？”延郁小心问道，心下盘算，下次来就给神女带来。

　　“神女没有喜欢的东西。”锦牧说道，反正她没见过神女对什么有特别的兴趣。

　　一路上，延郁又问了些关于神女的事情，只是锦牧的答案太令人费神了，答了跟没答没什么区别。

　　依旧是原先的瀑布出口，锦牧伸出两根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个哨子，只见一只硕大的鸟从林中飞来。这鸟的羽毛晶莹剔透，甚是少见。

　　“好漂亮的鸟！”延郁惊叹道。

　　“跟我上来。”锦牧坐上去，又伸了一只手将延郁提拉上去。

　　两人坐好后，锦牧一声长啸，大鸟轻轻扇动翅膀，慢慢飞起，又渐渐加快速度，带着两人顺着瀑布而下。

　　延郁紧紧抓着锦牧的手，看着身后宏大的瀑布，惊讶得不得了，这真是生平所未见的景象。

　　“姐姐，它叫什么名字，它好生厉害！”延郁大声问道。

　　“它叫鸿翼，是神女养的灵物。”

　　神女的灵物！延郁在心里喃喃道。

　　片刻之后，鸿翼落在瀑布低下潭泽岸上。

　　两人从鸿翼背上下来，锦牧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锦缎面小盒子，递到延郁面前：“这是神女给你的暖香丸，不舒服的时候吃一颗。”

　　“神女给的？”延郁惊喜地问道。

　　“是的，神女给的。”

　　原来神女还是关心自己的，她并没有一点不在乎自己。延郁自顾自的想到，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替我谢谢神女姐姐！”

　　“嗯，好。”锦牧说完朝着山下大声喊到：“临渊先生请现身一见！”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山下跃出，临渊兀自已到了二人面前。

　　“他是谁？”延郁突然见到这个陌生男子，有点不自在。

　　“在下临渊，来接公主回宫。”临渊温言道。

　　延郁不明所以地看着锦牧，眼神充满疑惑。

　　“就是这位临渊先生带你来的，你安心随他去吧，他会送你回宫的。”

　　“姐姐要回去了吗？”延郁有些不舍地拉着锦牧的手。

　　“是的，我该回去了。小公主保重！”锦牧说完，身子一跃，坐到了鸿翼身上。

　　“姐姐后会有期，我二年之后再来！”延郁对着空中鸿翼背上的锦牧大声说道。

　　只是瀑布的声音太大，似乎把她的声音压下去了，抬眼望去，鸿翼飞得越来越高，最后淹没在瀑布顶端。

　　临渊走到延郁身旁，仔细凝视了一下眼前的小人儿，果真气色转好，看来神女的确已经替她输入了真气。

　　“公主，请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脉。”临渊蹲下身子对延郁说道。

　　延郁见眼前这人虽然面目冷淡，倒是不觉得讨厌，又听锦牧说是他带自己来到这里的，心里还生出些许感激，于是将小手伸出。

　　临渊轻轻捏住延郁手腕，凝神细探，眉头轻轻皱起，难道说神女也不能完全祛除她体内的那股孪气么？

　　“公主，神女可有交代什么？”临渊问道。

　　“神女说两年之后再来，还说不要跟别人说是她治好了我的病。”延郁认真的说道。

　　“两年之后？”临渊眼望雪山，若有所思，随即明白过来，公主体内的孪气自胎中带来，现在公主年幼，若过度祛除，只怕要伤元气。

　　“公主，这一路下山，雪路难行，需在下背着你才安全些，如此，多有得罪了。”临渊道。

　　“你带我来治病，还带我见到了神女，我自是感激的，此番下山也要劳烦你了！等回宫，我定告诉父皇，让他重重赏赐你。”延郁说道。

　　“多谢公主，安将军在山下等你，我只送你到山下，功名富贵我视浮云，公主请上来罢！”临渊说完便将身子背向延郁。

　　延郁将身子一倾，轻轻趴在临渊背上。

　　临渊说了声“公主，扶好。”纵身一跃向山下飞去。

　　“你也会飞呀！”延郁惊讶道。

　　“公主，这是轻功，在下也是略知一二。”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临渊大声道。

　　“我也能学吗？”

　　“公主想学当然可以，在下会倾囊相授。”

　　“我学了就可以跟神女一样飞了是吗？”

　　“是的，公主。”

　　“你愿意教我我很感激，可是我想跟神女学，神女愿意教我吗？”延郁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神女愿意与否我也不知，他日公主亲自去问过就是。”临渊倒没有因为公主拒绝他的一番心意而不快，只是如实回道。

　　“亲自问神女？可是两年之后才能见到她。”想到这，延郁有些失落。

　　“两年之后公主再学也不迟，若到时候神女不愿教你，你还可以来找我学。”临渊道。

　　“多谢你。”延郁感激道。只是心里却在想：如果神女不教她，那便不学了，只有神女亲自教她她才学。

　　一路往下，两人无话。不知觉中竟已到达山脚，不远处，有十几个行军帐篷，临渊知道，那必是安振将军的队伍。

　　“公主，在下就送你到这里，护送你的安将军就在前面的营帐里，我就此离去，公主一路保重。”临渊微微拱手道。

　　“你要到哪里去？”延郁仰头问道。

　　“在下一贯四海为家，下一站也不知在哪里？”临渊嘴角轻扯了一下说。

　　“以后我想见你呢？”

　　“在下每逢双月十五都会到京城，公主若有吩咐，到时候就在醉仙楼留话。”

　　“好，你一路保重！”

　　“保重！”临渊微微倾身拱手，目送延郁走到安将军营帐后，默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