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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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回复比林桉想的要快得多，不到午夜，两人酒店的窗户便被敲响了。打开窗户，外面站的是早些时候见过的那个女鬼。
“二位大人，我们大王有请。”
说着，便递了张帖子上前来。
“你们大王挺有复古情怀的。”林桉接过帖子，由衷感慨。
女鬼没接他的话，欠了欠身，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桉拆开帖子，里面工整一行小字。“子时麓祁山浅言亭”
于是，大半夜里，二人又被迫出来打车去了位于C市市内的风景区麓祁山。
摸黑来到山脚下的浅言亭，没想到亭中居然已经等了一男一女。女鬼正是那个刚刚变成了厉鬼名叫雪萍的女人，男的则沉稳内敛，深不可测，光是气质看上去就真的有几分鬼王的样子。
“想必这二位便是林先生和汤先生了。”那鬼王起身迎接。却在二人靠近后突然愣住，直勾勾望向林桉，目光中有几分震惊之色。
“冒昧请问一句，林先生当真是个人类天师吗？”不等二人寒暄，鬼王便突然对林桉发问道。
林桉被这个问题弄得莫名其妙，只得点点头。
“是呀，我就是个普通的天师呀。”
“哦，这样呀，不好意思，您长得有几分像我的一位旧友。”
林桉完全没把这话当回事，反倒是汤思翳对着那鬼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四人寒暄几句便直奔正题。
“这位鬼王大人……”
“林先生叫我朱寇道就好。”
“呃，好吧，朱大人，这位女士能够成为厉鬼，背后你们究竟出了几分的力呀？”林桉指着一边低头不语的女鬼问道。
“替天行道，替有怨之魂指条明道罢了，林先生夸大了。”
“呵，这叫做指条明道？”林桉不屑冷笑，“你怎么不说是亲手把她往火坑里推呀。”
“林先生，是我自己怨气太重，愤愤不平，才找到大王求他帮忙的。”女鬼出声道。
林桉听见这话就来气，炮口立刻转向那女鬼。
“我这不还没说你呢吗。还上赶着找骂是不是？为了两个畜生把自己变成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厉鬼，就算你把他们都杀了又怎么样？那还不是他们赚了你亏了？你死的时候都多大了？自己这点事情都整不明白吗？”
林桉越说越起劲，大有要好好给这女鬼做做思想工作的意思。
“那我就活该老公出轨，怀孕期间小三都登堂入室，最后被他俩害死吗？”女鬼猛然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睛，一闪不闪盯着林桉。
“但是你没跟你老公直接离婚，抽那对狗男女一人俩耳光，最后还把自己命搭进去就已经很不值了。最后呢？我问你，你做了厉鬼想过的最好的预期结果是什么？无非是把他俩杀了报仇，之后还能怎样？但人家俩死了欢天喜地转世投胎去了，您老人家不管怎么样都还是万劫不复，慢慢失去理智成为杀人机器最后灰飞烟灭。也许那两个人在你短暂的生命中显得浓墨重彩，值得你愤愤不平，但是，你的灵魂在千百年的时间长河里投胎百十次，对于这样漫长的岁月，无数次轮回转世间的起起落落，这对狗男女又算得了什么？当真值得你为他们放弃未来的千百年时光吗？”
女鬼沉默了，呆愣愣望着面前侃侃而谈的青年。林桉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觉低下头来摸摸鼻子。
“照您这么说，又是将世间的‘公道’二字置于何地呢？”刚刚一直不置一词的鬼王此刻突然开口，声音微凉，一双眼睛直勾勾望向林桉，眼神中的一种骇人气势仿佛不止是针对林桉，更是面向着他背后所代表的更多事物。
“道是道，公是公，哪里能混为一谈去说？”林桉迎上他的目光，声音不卑不亢，“‘道可道，非常道’，道就是世界的运行规律，但这种运行规律只是客观事实，不因情理转变，这是‘道’。而‘公’，则不一定是立时立刻便会体现的。有的时候，有些公平是需要时间去慢慢积累的，一蹴而就有的时候就是不可能，这你要承认。”
“这么说，您是认为我们可以期待着命运对我们招手，比如说说不定雪萍投胎了下辈子就美满了呢是吗？您可真是好心态。”
“就算依旧命不好又怎样？至少是一直向前看的。与其自断前路，毁灭自己去挣一时的小公道，你们为什么不能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不论爱与恨，走过奈何桥，饮过孟婆汤，都会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何苦再去计较这么多？”
不知这话哪里刺痛了汤思翳，那人猛然间抬起头来，炽烈的目光盯着林桉，其中似乎包罗了万千感情，带着深深的悲哀与痛苦，林桉对上他的目光，被那种浓烈而深邃的感情震惊，一时忘了自己说到了哪里。
幸好那边两鬼也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没有空去管这边两人间的暗流汹涌。
静默良久，雪萍轻轻开口。
“但我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不声不响没了，但那两个王八蛋却没受到任何惩罚……”
说着，便低低地哭了起来。
“而且，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呀，我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呀……”
“谁说你没有机会了？”林桉莫名其妙。
“她已经是厉鬼了，无法补救了。”朱寇道在边上提醒道。
“对了，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们究竟是用什么法子让一个厉鬼在这么短时间里能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的？而且还让她尚存理智。”
“用这个。”朱寇道也不隐瞒，伸手从袖中掏出几颗闪烁着幽幽红光的小圆球，“这个是以往在我手下的厉鬼复仇成功后徒留的戾气。这些新的厉鬼服用之后可以短时间极大增强自己的戾气。”
“这些戾气丹的原主都已经灰飞烟灭了是吗？”林桉了然道。
“对，有些是被地府或者你们天师所杀，有些则是犯的事情太多，受了天谴。”
林桉点头，不再多问，重新转向雪萍。
“我想要向你确定一件事情。你到现在为止手上有没有沾过人命？”
雪萍愣了愣，随即僵硬地摇了摇头。
“那你想不想回头？”林桉继续问道。
雪萍大惊，睁大眼睛望向林桉，随即又呆愣愣转向自己的朱寇道。
“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好，我们不会逼你做出选择。”朱寇道对她微微一笑。
雪萍低下头去微微咬咬嘴唇，表情复杂纠结。良久，终于抬起头来直视林桉的眼睛，目光坚定。
“如果可能，也许我的确想要换一条路去走。”
林桉笑了，笑容是荡漾着远超年龄的沉稳温柔的笑。
“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你这段时间想办法把自己的戾气消散开来，我到时候帮你做个法事，让你回归普通鬼魂，再想个法子把你塞进去奈何桥的队伍里就算大功告成了。”
“你说的是什么阵法？”朱寇道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古籍里的阵法，之前翻到过。不太好做，需要好的道场和顶级的法器。我打算明天去找她前夫要。”
“她前夫？”
“哦，对了，待会儿让雪萍和我们走一趟吧，再去她前夫家里刷个存在感，我们明天要这东西也能方便点。”
林桉是实打实的行动派，说完就要拉着女鬼去吓唬人，其他几人都被他说风就是雨的风格弄得愣了愣。
最后等到雪萍被林桉拉到她原来的家门口时，才反应过来什么，僵硬地回头问道：“林先生，您真的是认真的吗？”
“废话呀。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甘心吗？这不是机会来了吗？吓唬的效果好，大家皆大欢喜，多好呀。”
雪萍：“……”
“要不然这样吧，我们一起吓唬他们，我们负责音效和灯光，你负责抛头露脸，待会儿兵分两路，你负责小三，我们来搞渣男。不过你记得掌控好分寸哈，把人吓死了就拿不到钱了。”
“林先生，他们不是您的雇主吗？您这样真的合适吗？”
“我觉得你更该注意自己的立场。不能为了吐槽我就忘了我是在帮你出恶气好吗？”
“……”
深夜的别墅区，一切都显得无比宁静，那个属于白天的普通世界已经彻底消失了踪迹，对于未知与充满不看的过往的恐惧逐渐将黑暗的世界修饰得狰狞，人类的脆弱在凌晨的冷风中呈指数型增长，随时准备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刻彻底将人吞噬。
当周宏的车停入车库时，他已经无比疲倦了。最近一段时间不断的鬼怪缠身让他筋疲力尽，连带着工作时间都显得没有精神，厄运仿佛一个连环的圈套，这份疲倦带来的失误让他最近的工作时间被迫不断加长。
不过从某些角度上讲，其实周宏还是喜欢这种增长的工作时间的，只要能不让他接近那栋见鬼的房子，哪怕是连轴转都无所谓。
但是不行。只要是睡下，那个女鬼就会出现，带着怨毒的眼神，一如她听着六个月的肚子站在两人的房间门口看着他与其他女人缠绵的时候的表情一样。一种绝望与恨意交融而成的复杂幽深的感情，仿佛带着永世的诅咒。
只有在家中，他才敢贴满防鬼的咒符，用以抵挡一二。但是显然效果正在渐渐消失，那个女人正在一点一点逼近他。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勉强给自己壮了壮胆，周宏走下车，关上车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诡异的笑声。那是一种阴森的，不带任何善意的笑声，仿佛地狱爬出的恶鬼，面对着心仪的猎物，发出的满意的笑声。
不敢回头，周宏保持着自己关上车门的动作，僵立在那里。然后，他就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从屋顶低落，一滴一滴，滴溅在自己的头上，脸上，肩膀上，手上。空气中，铁锈的气息慢慢蔓延开来，身后的笑声越来越近，仿佛前后夹击，要将他死死控制在此。
一股热意顺着他的大腿缓缓向下，空气中的铁锈味中混合上了一种骚臭味，然而尿裤子的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他只知道跌跌撞撞绕过自己的车，奔向房子大门，中途被绊了一跤，磕破了脑门，但是他已经不觉得疼痛，不觉得狼狈，只是一味地往前冲，直到一把拽开大门，奔入内里，死死将门与那之外的鬼怪一同隔绝在远方。
门外，汤思翳暂停了恐怖视频的播放，对着攀在天花板上举着半袋子没用完的猪血的林桉招招手。林桉随手扔了血袋，直接跳下去，被对方接个满怀。
“你别说，效果还真是好诶，你看见没有，那人刚刚都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还摔了那么一大跤，哈哈哈哈，脸上都花了，哈哈哈哈，我的妈呀，真的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林桉一开始还是努力压低声音用气声跟汤思翳对话，后来笑起来简直控制不住音量，干脆把头埋进汤思翳的肩膀，躲在那人怀里偷着笑，笑声被包裹在重重衣物中，让汤思翳的胸口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和声音引起的震颤。怀中的人肩膀在极力压抑的狂笑中颤抖得厉害，让拥抱着他的汤思翳甚至开始有几分心猿意马。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