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灵》大饼王朝

3、第二章

　　王天宁是南城第二中学的班主任老师，主教历史，年芳三十，独自一人带着还在上高中的妹妹在学校对面租房住。他平日里对待学生严苛的一塌糊涂，专长是用兑了水的风油精喷醒一天能睡十六个小时的少男少女。

　　由于该师太过于不近人情，又常常暴力执法，惹得全年级上下无不怨声载道。学生们常在凌晨的书山里一边苦熬历史作业，一边衷心希望王老师可以在上班路上冲进火场见义勇为被表彰，好让头都快学掉了的年轻人们得到半天的休息时光。

　　也许是因为学生的愿望太真切，让老天也不得不为之动容，最终选择了牺牲王天宁，造福千万家。不被叛逆少年们所理解的人民教师最终在离家十公里之外的派出所领取到了一个造型独特，满脸黑灰的亲妹妹。

　　据警察叔叔所说，王筱卿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几张护身符，在市中心的写字楼外一把火点燃了，还往火里面倒了半瓶“去险消灾水”……

　　“我们查了查，那玩意儿其实就是小半瓶胡麻油，一进去那火就大了，保安扑都扑不掉。你妹妹当时好像也知道闯祸了，最后自己打了个119……”

　　民警说这话时，一旁的王筱卿正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玩，把自己十根指头数了不知道多少遍，生怕忽然被亲哥瞪掉一根。

　　王天宁一时只觉得自己头发都根根倒着竖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亲妹送进派出所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王筱卿今年还不满十六，再加上最终自己跑到警局里自首，态度良好，所以还是没能去体会一回拘留所一日游，灰溜溜的被王天宁带了出去。

　　“哥，咱家有鬼，真的有鬼！我之前给你说你都不信……”

　　王天宁相当没好气的把王筱卿扯到了坐公交的地方，一路上竭尽全力才没有对着妹妹油光发亮的半边秃头上手，现在王筱卿又开始不断喋喋不休，惹得王天宁恨不得为了追求对称薅秃她另外半边头发。

　　而王筱卿则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瞅着王天宁支吾了半天，最终还是眨巴着一双蓄着泪的大眼睛，断断续续将重点缓缓道来：

　　“哥，我那钱用的是你给我的生活费……”

　　“那自己饿着去，找我说什么？”王天宁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犹豫的打算让自家的混账姑娘尝试一下人间疾苦，却不想被王筱卿的下半句话闪了腰。

　　“还有卡里的钱，一共花了三千……”

　　……

　　今天南城二中高一年级十分热闹，原因是那个几乎从未请过假的王老师竟然足足请了一整天的假，学生们欢天喜地直要高歌庆祝，却不知王天宁正在离学校不远的东南十字附近。

　　王筱卿已经十五岁了，就算再气王天宁也不能动手打她，只得将人赶回家关了禁闭，自己动身跑到案发地点找那江湖骗子讨钱去了。

　　东南十字位于闹市区的附近，前接校园，后接市场，其中的小巷子里面尽是些污水野猫之类，除了那些需要进行“大保健”的中年男人，平日里很少有人靠近。王天宁早在二十年前就听尚在人世的父母讲过那巷子里各类不祥的事情。如同那些人贩子潜伏的废旧厂房一样，黑巷子也是那个时代大人不许孩子靠近的禁忌之一。

　　细细想来，这还是王天宁头一次进到这里，为了找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神棍。

　　他的父亲有些迷信，老是给他讲些鬼神传说，小天宁原本听了还会害怕，可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那些母亲不让他听的传闻。直到后来父亲病重，王天宁抱着妹妹坐在病床前探望时，那中年人还是不断重复吐露一则灵异的鬼魅故事。

　　他父亲讲，那十字的巷子里面住着个被蛇咬死的女鬼，天宁小时候算命，先生就直言他是上辈子放蛇咬那女人的凶手，平日里万万不可靠近，不然会被索命。

　　王天宁当时高中，一度被老爸的话吓得绕路上学。他当时除了怕，心里面其实还有一点内疚。

　　他寻思着自己上辈子恐怕是个坏得不行的人，他伤了人的性命，害他人成了怨鬼都要流离失所。但是他终归惜命，少年时万万不敢跑去巷子里面一命还一命的逞英雄。

　　后来他老爸终于在一顿折腾后合了眼。王天宁父家一脉没有其他亲戚，这个爹都是他妈上大学时在学校里面捡的，可惜王天宁的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被丈夫的死打击后也在儿子工作两年后早早离开了人世。

　　王天宁当时也才二十来岁，短短几年就给他来了两次和至亲的生离死别，要说心里不痛苦是不可能的。但他低下头看见王筱卿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就还有一点催促自己向前走的理由。他不敢停下来，几年之内就忙得如同陀螺似的团团转，自然没有什么心情再去理会自己上辈子造过什么孽。

　　如今的王天宁觉得鬼神都是虚妄，什么玩意儿都没人本身更吓人。

　　可即便如此，他在踏进那巷子时还是浑身从头到脚透出一阵凉意。

　　阴潮的墙壁上传出老鼠蟑螂攀爬时发出的窸窣声，小巷并非是直来直去的，巷子边上还有叉口，其中路途歪歪曲曲，四通八达如同城里错综复杂的下水道。整个区域的上空都被一张油凝住的网纱笼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什么光来。

　　王天宁强忍着鼻腔里熏人的气息，循着王筱卿的描述来到了准确地点，却不见那弄虚作假的什么陆老师，只见得一片干燥的长方区域暗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什么遮挡物。他向四处看了看，在确定没人后又向里走了一段，四周潮湿腐败的味道更加重了一些。王天宁感觉十分不妙，决定先出了巷子再找警察定夺。

　　他回过身，巷外的光亮如同引路明灯一般领着他往外去。王天宁此时脑内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自己早都应该忘得一干二净的鬼故事，向前走的步伐不由得乱了。

　　他仔细搜寻着四周与日常生活有关的声音，但无论是平日里出租房里夫妇的争吵声还是三流饭馆的炒菜声都如同说好了一样消失不见。王天宁眼能瞅年巷外的马路行人，却发现自己一点也没有朝着那儿靠近的意思。

　　事情渐渐不对了起来。

　　王天宁是不信那些所谓的鬼神妖怪的，他虽然怕，但是心中对于无神论的坚持让他十分淡定。他觉得现在自己可能是被卷入了什么概率极低的自然事件中，需要一点点摸索出路才能到达马路的对面。

　　他这么想着停下了脚步，四处观摩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一切景色相比于刚刚都没有丝毫变化，但王天宁却听到了门窗开合的撞击声。那声音像是一点点靠近他似的逐渐大了起来。

　　王天宁拿出手机看了看，并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

　　门窗开合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多时就达到了震耳欲聋的效果，每一声都落在心脏上似的让人血液上涌，直冲天灵盖。王天宁最终还是没法消受这大份的热闹，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步。

　　在他碰到身后的墙角时，巨响戛然而止。

　　一个黏糊糊的东西随着沉闷的掉落声砸在了王天宁的眼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