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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part5-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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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混乱的码头,小艇游弋的马达轰响,惊乱的互喊声,晃动退移的汽车灯柱,码头上那个娇弱的身影站在咧咧风中,冰冷的江风刺入厉魄昀的狠目,就算她是桑二,就算远海集团不是太规矩的生意人,可是…… “丫头,你知道你的所做所为意味着什么吗?”
纪怀桑站在码头上冷淡无波,“知道。”她所指的知道其实比他所指的知道更多。
厉魄昀鼻翼一扩冷冷的重哼,“好,丫头,从今天起,我结下和你的梁子了,以后是好是坏就看我们谁的命硬了。”
黑暗里,厉、聂两家各自的混乱慌张中,即时是注意到她的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传来的声音夹着江水浓重的湿润腥涩,“厉当家你是聪明人,请你立刻离开,我可不是玩的空城计,我是真的报警了……”
空气中飘进的警笛声,细细长长的尖细如一缕命运的浮絮把两个毫不相干的豪门和恶道缠在一起撕扯不断。
窄长目隔着翻卷的灰白浪花看着那抹傲姿已经背转过去,狠眉展开,她的身形传达了一个信息,今天到此为止。
阿刀低声中含着恶狠,“厉哥,妈的她真的报警了,要不要我直接…...”做了她。
厉魄昀下意识的恶狠,“你敢!”随即顿了一下,“人家按规矩把门户都洞开给咱们了,开船!”
一个千金大小姐深谙道上各种身形暗语不稀奇,稀奇的是冷狠与胆识兼备,多少道上的人都忘尘莫及,桑二狐,卫驹这么悍野的人都对你痴迷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阿刀远眺码头的车灯已经瞬间不见一盏,“厉哥,这个臭娘们跑得真快啊,眨眼就不在了。”
厉魄昀微微眯了眯眼眸,坐在缆绳泵上,哪走得了这么快,不过是把车灯熄了,出了小码头的等级路四通八达,谁会查大名鼎鼎的远海国际的车?
“阿刀,和你说过多少次,混道上只靠狠不行,还要有脑子,多学学人家卫驹。”论打架拼街势均力敌,不过卫驹以粗掩细可比他精明。
阿刀愣愣,“厉哥,干嘛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厉魄昀拢拢衣领,看着脚下向后流逝的黑暗江水突生感概,厉家舵是从他父亲做小舵爷起家,靠横恶凶煞站稳了脚跟,输于骆远城的就是根基。不向他那样是龙头传代,更没有家传的兄弟后嗣。
骆远城继承家业当上龙头舵爷的时候不过才二十三岁,当时骆家虽然只有他一脉单传却是道上各□□世家中最强势的,自幼的结拜都是老骆爷深谋远虑收养培育的贴身人,个个文武双全。可惜和厉家那一场火拼之后,他的身边就仅剩下韩风一人,后来才又接拜了卫驹,而卫父也是家传的骆家舵嗣人。
他的身边却只有阿刀对他忠心,好比一个人只有左肩膀没有右臂。
只有在他和阿刀单独一起的时候,他才略微可以放松一些,“阿刀,当初我和老爷子大哥翻脸被逐出家门,只有你一个人肯跟着我,后来我进牢子你在泰国等了我那么久,又跟着我做粉,后悔过吗?”
阿刀重重往小机动驳船的舱壁上一靠,“厉哥,命都可以给你,后悔什么,不过我说话直你别怪我,做粉是随时提着脑袋被条子网到铁定吃子儿的生意,你在泰国做做不过是和那些人走走关系也就算了,干嘛回来还要做,我们场子虽然是地下的可收红不比骆家差,我觉得你做粉,命不划算。”
厉魄昀捻起从他裤袋里掉落的弹壳,有什么电光火石的在他脑中闪过,让他想抓住却又立刻的瞬失。
“你以为抢龙头这么容易,骆远城龙头坐得这么牢,可不是只靠家传的。他那些产业财力可不能小觊。”
有什么比做粉敛财来得快?□□争斗从来都不是为了称雄斗狠,就是为了巨大的利益,没有财力给各家舵门好处,就让你霸着龙头位置吃干的不分给人家?让人家只喝稀的?
阿刀无聊的拍打着舱壁,“那个什么桑二超级有钱,骆远城老婆肯定也有,谁知道他是不是发了老婆财,你要是有这么个小姨子,说不定龙头早就是你的了。”
火石的光线在窄长目中迸溅出星芒扩散出光环!
厉魄昀猛地站起身,回对着黑暗的码头,丫头!丫头!
阿刀警惕的环顾四周,“厉哥?”有什么不对啊!
弹壳紧紧地嵌入手掌的肌肉,坚硬的痛感他感觉不到,厉魄昀的大脑急速的转动,终于大笑破口啸出,在黑沉雾封的江面上高亢激烈。
阿刀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厉,厉哥!”
厉魄昀收住大笑,喉节依然上下滑动呵呵有声,“戒律厉家舵,谁要是把今晚的我见过桑二的事透露了一丝一毫,我就要他的命。
从今天起,所有的兄弟除了例行警戒不许和骆家舵发生任何冲撞,否则我也要他的命。”
阿刀歪歪脸上的刀疤,“厉哥?”他没听错吧,第一件事嘛,他还可以理解,第二件事他完全不能理解。
厉魄昀声音凌厉,“照我说的去做。”
阿刀立刻恢复常态,“是,可是今天远海这么多保安在场,今晚你见桑二的事总要透露风声的。”
窄窄的长目中,黑亮的江水如夜之明镜,辉映出灯火之城绚烂靡丽的倒影,“这就你不用操心的了。还有,挑几个口风紧的可靠兄弟私下跟着桑二,但是不许让她发现更不许接近她,更不许对她不礼貌用强,谁要是不听招呼自作聪明让她少了一根汗毛,我照样要他的命。”
丫头,你的确配得起桑二狐这个外号,就连下我的套也这么迂回隐晦,狐狸和猎人?我玩定了!
与大年三十除夕夜的万人空巷相比,今晚的灯火之城灿烂闪耀更甚新春,所有的大道小道都围堵着拥挤的人流。
卫驹声大如雷,“纪怀桑,你仗着老子迁就你,胆子越来越大,你记得上飞机前你和我是说好了的吧,老子给你报平安,你也要让老子省点心你忘记了是吧,居然到现在才开机,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天了,这次老子要打人了老子真的要打人了…...”
纪怀桑声音依然死性不改的油腔滑调,“…...小驹哥,我没有关机,我只是又把你屏蔽了,你上次不是对我说你已经被我屏蔽得习惯鸟,对我什么办法也没有只有随便我鸟,怎么你现在反悔鸟?”
卫驹抓狂不已,老子不是反悔鸟是后悔鸟,一个不留神被你下套答应了不平等的条约鸟。“我是最知道你的,只要一屏蔽老子,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要瞒着老子的鸟事!你给老子说清楚!”
有很小道很小道的消息传说,那天你和威三在旧码头约会玩什么浪漫,结果两个人不对盘你把人家踢下水了差点淹死了。
老子不担心你偷人,可是心一直堵在嗓子眼怕你吃亏。
大大的哈欠声不优雅的刺激卫驹的耳膜,“鉴于现在你的情绪过于激动,我决定先打个瞌睡先,不过小驹哥,你出来混的,说过的话可要遵行啊,否则你以后还怎么带小弟,既然你一定要打我,那么等今晚我回家以后,请你使劲地拍扁我吧,把我的屁股拍烂我都不会吭一声的,对我的牺牲感动吧,你不要太感谢我…….”
卫驹的粗声海啸一样,夹杂着嘈杂澎湃磅礴的涌扑过去,“纪怀桑,你,你,你,你给老子到现在居然还敢说屁话绕老子,你给老子死定了真的死定了…….”手机脱手而飞。
弹子看着眼前老远的抛物线终点处,一个人被砸中仰面躺到地上,引起一阵剧烈的骚动,回过头,“小驹哥,我下车把手机捡回来?”
一拳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脑袋转回正确的前方,“丫的开车老喜欢看后面,老子揍死你。”
弹子死在方向盘上,“小驹哥,我哪里在开车?这么多人,车子根本就已经塞在这里熄了半个小时的火都没有走过了。” 你被桑桑姐气糊涂了的说。
卫驹不自然的咳咳,“我手机不能用了,方头把你的手机给我。”
方头嘴角抽抽,立刻痛得吸气,“我忘记带了,弹,弹子,拿你的。”偶滴哥,什么叫你的手机不能用了,桑桑姐偷人你不爽我理解,可是KK还在国外,要是打电话回来我没有接,她会以为我也偷人了。
弹子人还搭在方向盘上,摸索了半天,“我,我的手机又掉了。” 我的新手机啊,这个月已经掉了四个了。
卫驹粗眉跳动,“丫两个信不信老子打人!”
弹子万分委屈,“我是真的掉了,小驹哥,人这么多车根本就走不动,反正已经晚了,你还是不要去了。”
方头猪头猪脑的连声附和,“桑桑姐其他的宴会请你我都没意见,可是连报纸上都登了头条,今天是远海全额赞助的礼花表演,说不定会请政要来的,万一把条子头也请到场,到时候你难道也要去和他闲聊一下?”
卫驹不耐烦地吐了口粗气,“条子头又怎么样,老子一个大男人,什么时候当过缩头乌龟,妈的人怎么这么多,老子自己走着去,你慢慢把车开过来。”
老子心里总不踏实,桑桑要是宴请我,一定会提前和我说,可是她从头到尾提都没有提过,这张请帖也来得太晚了,刚刚才送到公司再转到老子这里,聂老头,最好不要是你在搞鬼想阴老子,别以为你是桑桑的爸爸,老子就会甩你。
弹子和方头战战兢兢的,“小驹哥,你还是坐车上安全些,要是像那天一样,厉家突然下埋伏……”这几天厉家舵太风平浪静了,不对劲啊。
马驹眼看看车外的远海大厦从人海深处拔浪而出,辉煌夺目更甚以往。“怕个鸟,等你的车开到会场,早就过串了,老子直接走了。”
桑桑每天都把老子屏蔽了,方头又太没用,可是四个鸟人包括大眼妹还在国外没有回来,道上的传闻说三道四是常有的事,老子难道见风就是雨?
方头破唇歪斜,“那,那,那我陪着你去。”
卫驹粗眉抽动,“方头,你这个样子见人都很勉强,和老子去会场要是真有条子头来,不是存心让他找我聊天吗?”
方头看他下车甩上车门,才不满的嘀咕,“我见不得人不也是被你打的吗?” 因为他漏报了重要的奸……军情,被老大海扁得变了形。
弹子支起身体,“喂,你来开车,我跟在小驹哥后面。”
方头弹弹烟灰,将自己的手机掏出交给他,“小心点,有事马上叫兄弟。”
拥堵的人群将高壮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夹带向前,暮色黑云下远海集团总部矗立在办公大楼林立的商业中心,高耸入云的花岗岩建筑豪华气派,门前身着丝面黑西装保安人员不露痕迹的四处警示。
负责安检的保安也认识他,“卫经理,怎么这么晚才来,您的车停在哪里?需要我代泊吗?”这个人,嗯,对他要恭敬要恭敬,他可是桑小姐的奸,情,情嗯…..人……
卫驹眼角描描又一辆中看不中用的进口名车驶到门前停下,“不用了,我走过来的…….”
身着制服的司机带着白手套打开后座车门,伸出手,“夫人。”
高艺如一身美服雍容华贵的从车内探出手,扶着他出车身体站好,目光轻转语气傲慢,“怎么回事,我的车被挡住都开不到厅门前了,你们保安还有空在这里闲聊?”
卫驹一双乌棕的马驹元和她碰撞到一起,浓密的睫毛眨了眨,随即大踏步撞开旋转的双翼水晶玻璃门。
高艺如一双美目直直跟锁着他,“那个人连礼仪也不懂的人是谁?”
保安小队长以前站在太子党这边和她颇熟悉,低声在她耳边,“夫人,那个人是,是亚成的副总经理,叫卫驹。您,您也许知道,那,那个……”
保养得当的脸色随即大变,“我该知道什么!”
“他是代董的……和代董关系很密切,就是杂志上那个人。”威少带人抢亲的那天晚上,他也被派去了。
全远海的保安都知道了,原来桑小姐和他有那么一腿,还被封面杂志拍到了,难怪连自己的贴身安全交给亚成。
高跟鞋走进一楼大厅,踩得叩叩响的声音让卫驹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看着镏金光泽的电梯门。
高艺如手指掐住皮裘,“既然这样,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远海是什么档次的人都可以随便出入的吗?” 声音尖厉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连同大厅里负责安排会务的远海员工目光都七七八八的在她和卫驹之间来回扫射。
小队长被她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这不是存心让卫总难堪吗?早知道就不多这个嘴,威少不是好惹的,桑小姐却是代董,而卫总虽然以前和他们交洽桑小姐的安全事务的时候也还算和善,可是听说他是□□。“他,他有请柬。”
各式寓意吉祥喜气的花卉灿烂缤纷布置在金碧辉煌中,挑高天花板的巨型水晶吊灯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光亮如镜的电梯门将两个并排站立的人映在一起。
观光电梯终于打开,高艺如怒哼一声,抢入电梯,“要嘛你等一下,要嘛坐旁边的那部,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呆在同一部电梯里失了自己的身份。”
卫驹一步迈进,老子才懒得理你。
高艺如尖刻的声音分贝八度高,几乎要把钢花玻璃震碎,“你这是嚣张啊,懂不懂礼仪?怎么,请柬真的是给你的吗,纪怀桑不是向来最重身分只见非富及贵的人吗?一个小公司的副总有什么资格来参见这样规格的宴会?”
卫驹挑起浓眉表情鲁野,“我来我的,我认识你还是惹到你了?”
高艺如皱眉一脸鄙夷,“你没有惹到我?你惹到的是我儿子,知道我儿子是谁吗?”
硕大的拳头捏紧,卫驹呼吸深重粗连绷红,“你儿子是谁干老子屁事!”干嘛,还想让你儿子和老子干一架啊,老子怕个鸟!
高艺如柳眉挑起,“真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人,这种高端聚会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你以为有远海的桑二小姐撑腰,人家心里就瞧得起你这种人了,我要是你根本就不会来。奉劝你一句还是早点走,别丢人现眼的惹人嘲笑了。”
灿烂缤纷的繁华鼎盛在两个人的身后坠在万丈的深渊里,电梯门徐徐打开,卫驹一手把着门目光挑衅,“老子偏要到这里来,你能把我怎样?”
高艺如激怒满面,“远海是你撒得了野的地方吗?让开,否则我叫保安赶你出去!”
高挂在挑高天花板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巨型水晶灯光,晃刺刺的射入电梯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久不关闭的电梯引得宴会嘉宾诧异的回望,窃窃蚊蝇声随即响起。
聂庭威回头看见,急急的挡住投过来的视线,“妈,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怎么回事,卫驹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让王越取消了给卫驹的那张请柬了吗?
他本来就没有复原来出席是勉力支持,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已经让他有些微嘘。
高艺如嗔怪的拿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刻意的展现出母爱温情,“还说今晚是你要宣布订婚,你的未婚妻都不懂得体贴你一些吗?身体还没有复原,干嘛这么辛苦来撑场面,人要是吃不消不是帮不到忙还要添乱。”
马驹眼突然变得煞气恶浓,充满了殷红的血色。
向来冷厉的脸少了阴狠的表情只笑得纯粹的清朗,“她向来不喜欢应酬曝光,更不耐烦和别人周旋应酬……四大幕僚的□□还没有解除,我不来谁给她挡驾。”
看着卫驹,聂庭威薄唇勾起,欣然有礼一反以往的敌对,“卫经理,既然来了,等会一起看烟花表演吧,我会吩咐人给你安排好观礼的位置,今天的礼花表演很精彩,我就不招呼你了,你请自便。妈,您能来我意外又高兴。”
顷刻之间,他已经想通了谁会让卫驹来这里,他不怕对聂远海不好交待,只不想因为卫驹和她交恶,所以不露痕迹的将高艺如带离。高艺如向来尖酸刻薄又自视高贵,看卫驹的脸色,刚才在电梯里恐怕已经被羞辱了。
他虽然风流情场浪荡,但是并没有和哪个女人认真过,自幼被聂远海刻意的培养出威虎作风,跋扈嚣张喜欢就要。本来是有打击卫驹的计划,可是经过了旧码头的事以后,她肯为自己暴露行踪又在医院陪护着他,虽然他并不想她和卫驹在一起过那样的生活,但是也知道胁迫计谋都会把她和他之间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重新推远。
高艺如挽住他的手臂,“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再生你的气也不过是一时,哪个当妈的会和儿子较真,桑二小姐呢,把你抓来做苦丁,自己躲人了?”她思量再三,来与不来聂庭威和纪怀桑都会成事实,还不如把他好好框住继续做自己的后路。
聂庭威步伐缓慢动作迟钝,“不是,她一直在医院陪我又处理公务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这几天她累得睁不开眼,我让她躲到楼上去休息一会,不过等会儿要打礼花的了,我本来要马上上去找她的…..."
卫驹僵站在电梯口,高壮的身躯迎着四面八方偷窥探视的目光无处躲避,没有桑桑没有四大幕僚为他隔离屏蔽,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他即使天不怕地不怕这一霎那突然也觉得是个孤零零的小孩,无措又孤单。
纪怀桑,老子,老子现在觉得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