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之城》夜航星光

22、part2

　　玻璃墙外整个大厅奢靡的绚烂，夜场的第一轮已经到了高潮的顶点，包房内喧哗一片。

　　弹子掏掏耳朵，“我说你们小点声，风哥在这儿呢，大呼小叫的懂不懂规矩。”害他猜拳输掉好几手了。
　　齐燕满上酒，“怎么，没有小驹哥，你和弹子就上不了场面了啊？”
　　方头瞪起眼，“燕姐，放眼整个场子，除了小驹哥谁是你燕姐的对手啊。”

　　齐燕嗔了方头一眼，娇媚着笑脸， “风哥，听说大哥要在越南铺场子？”
　　韩风任旁边的公主在他身边依依攘攘的，眸光微敛，“大哥的事还轮不到我问。”手上的打火机白金溜边，幽蓝流光，他将它一角立在大理石台面上旋转出晶莹的光环恍若星环。
　　旁边一个公主偎在他身上，“风哥，你的打火机好别致哦。”
　　韩风棱角分明的嘴角挂着痞笑，也不答话，目光只跟随着星环虚浮。
　　齐燕也不是白混的，这点眼色还是有。随即转过话头，“风哥，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旁边的公主不依不饶的撒娇，“风哥------”
　　他收回目光，将她递过的酒一口仰尽，“驹子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方头和弹子支支吾吾，“小驹哥，可能，可能要晚点。”

　　韩风眼眯眯，抬高声调，“哦？”怎么敢和他打马虎眼了。
　　弹子一哆嗦，赶紧爬过来，在韩风耳边告密，“其实风哥，小驹哥是去见桑桑姐了，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方头立刻也爬过去悄悄地小小声，“是啊，是啊，小驹哥最近天天把我们两个踢开单调和桑桑姐见面，我们其实都知道，我们就是不说。”

　　韩风整个人都抽动了一下，驹子，你平时是怎么带小弟的，一点节气也没有，“我这还没严刑拷打呢，你们就主动招供了，这要是落到条子手里，我们的老底不是全他妈的都要给掀掉了。”

　　方头和弹子一人一边抱着韩风的大腿，“条子算个鸟啊，风哥，我们对小驹哥是忠，对你是敬，对大哥是孝，对桑桑姐是爱啊，这件事关系重大牵扯的人太多，我们再三考虑，决定还是顾全大局，让你知道。
　　我家小驹哥实在是太苦了，从来没把过马子，又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他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这样下去要憋坏的，你老人家行行好大发慈悲，给桑桑姐吹吹耳边风，只要小驹哥爽了，我们做小弟的也就觉得爽了。”

　　韩风脸上青筋跳动，驹子，我看错你鸟，你和你的小弟真是兄弟情深。
　　“桑桑真的天天都和驹子在一起？”
　　两个告密者连连点头，“是啊。”
　　打火机被韩风握在手中轻轻的窜出一股幽蓝，又啪的一声消失掉 “多久了？”
　　方头想想，“大半个月了吧，好像就是上次小驹哥在场子里和那个凯子头打过架以后。”
　　弹子点头，“是啊，然后我们就开始分头巡场子了。”然后他就没见过他亲爱的桑桑姐了。

　　韩风轻轻蹙眉，这么久了，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忙着越南那边的事，也没甚留意。
　　他猛吸一口烟，猩红急速上窜而尽。“今天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先自己玩。”

　　满城车水马龙流光略影，一团白雾从口中模糊而出，被灌入车厢的风急急得抽走，快得好似将肺部的空气一下抽干。“丫头，你现在在哪里。”
　　风声呼啸在他的手机里，纪怀桑的声音轻柔婉转，“风哥吗，我在公车上，下站是桥口，我在那里下车等你。”
　　他在白雾中眯眼，桑桑，你这么聪明究竟是好还是坏。

　　宽阔江面墨色涌动，沿江两岸七彩华虹风流尽染，五光十色红尘喧嚣不似人间。
　　韩风扶在车门上挟着一颗微明微暗的火星，“怎么这段时间都不回山上？”
　　纪怀桑双手撑在引擎盖上身躯微斜，华灯照映着她脸孔光彩美丽，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弯出一扇圆弧，“上次和小驹哥偷溜出去，被姐夫骂得狗血淋头，我怕他还在生我的气。”

　　韩风细目中流过一丝暗光，笑容雅痞，“你也有怕的时候，不怕有风哥在会罩你的。”

　　软软的发丝细细的拂在她的耳边，纪怀桑撩撩散飞的碎发，“我有三天假，明天办点私事,完了以后会回山上的。”她微笑一下，“风哥，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韩风苦笑，她一向聪明，凡事只要提个话头，她就能猜到别人要做什么。“你不回去，大哥在山上天天板着个棺材脸，害我都躲到山下来了。”

　　水晶灯在四周铺天盖地的璀璨着，她凝视着韩风手中的打火机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成一抹浅淡的苦涩和自嘲。
　　终于她口气平静的开口，“风哥，其实你不用担心，姐夫宠我只是因为我是姐姐的妹妹，只是因为我长得太像姐姐，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姐姐的位置，不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要。”

　　她坦白直接，毫不深沉迂回的刺中他心里深埋的心事，火星陡然翻转掉在地面上，江风猛烈将它迅速的吹灭到尽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隐藏得极好。
　　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柔雅女子时便知自己永远没有机会，他自幼便是骆远城的影子，影子只能站在背后，躲藏着一切，守望着一切。

　　她优雅浅笑风云淡然，“打火机。你从来不离手，这么多年也没有换过，可见你很珍视它。我本来只是猜测是姐姐送你的，直到你竭力主张姐夫把我送走，我才肯定你和姐夫一样，你怕我取代姐姐在姐夫心中的位置。”

　　韩风目光惊痛，“桑桑，你都知道？”他的私心使他利用契机说服骆远城将她送走，因为她慢慢长大，在骆远城刻意的培养中，慢慢的越来越肖似薇雅。
　　骆远城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恍惚。他害怕也无法容忍另一个人拥有薇雅的幸福，那些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即使是肖似她，但始终不是她。

　　她神色平静，“知道。”她是一个怎样聪明的人，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比如骆远城对她所有的宠都源于自己的脸，比如韩风即源于她的脸宠她，又害怕骆远城宠她。
　　她无法改变，于是沉默。

　　飘扬的发丝遮住半边容颜，掩去了落在颊边，在夜风中她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淡漠。
　　好像当年他告诉她骆远城的决定的时候，除了黑眸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埃以外，她目光平静面带微笑。
　　她即使不是薇雅，也是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女孩。她一去了无音讯，骆远城越来越多的坐在黑暗里，他才发现大错特错。

　　没有一张肖似薇雅的脸，骆远城那一盏灯火就失去寄托彻底的熄灭,变成了一缕白色虚无的轻烟。
　　而没有了骆远城和他的庇护，她年纪幼小孤身一个人要经过怎样的淬炼，才能如此顽强如斯，平静淡然。

　　“桑桑，你恨不恨我？”他是不是已经无法补救。

　　她笑痕淡去，微微仰首眸光流动，望向漆黑无星的天空深处，好久之后眸光消失，才静静开口，“不恨，谁叫我长得那么像姐姐，却又不是姐姐，你们既希望看到我，又希望看到的不是我。”

　　她的声音自然空洞得令他心一紧，韩风伸出手臂抱紧她，“对不起，桑桑，你原谅风哥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温和淡漠的，“风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姐夫，真的，我只是......我本来以为你们即使是因为姐姐喜欢我，只要我乖,你们也还是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我只是......没有想到过你们最后都会不要我。”

　　江风激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刺穿他的身体痛得令他蹙眉,韩风细目润湿，将她搂紧，“傻丫头，不是不要你，怎么会不要你，风哥是自私。”

　　好像感受到他的痛，她像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双手圈紧他的脖子，让他迁就的附下头，轻轻地拍抚。“风哥乖，不要哭。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韩风身形微动一下，老半天才抬起头拉开她，极力的掩饰，“丫头，越大越没有规矩。”她已经回来了,即使微有变化,即使微有疏离,但终究是回来了。

　　纪怀桑任他搂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磨蹭一下他的手臂还嘴，“风哥，越大越失去锐性。”
　　韩风揽着她的肩，声音沙哑，“你把风哥给弄哭了，很得意是吧。”她其实很乖巧,小时候也是这样,看到他和骆远城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旋嘴逗弄他们开心。

　　她仰起头，“是风哥先玩花样，月黑风高的来打探我有没有想对姐夫不轨，结果把自己的伤心事勾起来了。”
　　韩风用力紧住她，抬起她的下巴，“丫头，和我说实话，最近你和驹子是不是常见面？”

　　她不回答，嘴角渐渐绽出一朵花。
　　她的笑容绚丽而灿烂，像极了那个他心仪的女子，令他看得有些怔忡和心惊，“丫头，你不是来真的吧？”

　　她的黑瞳耀得像黑暗中被点亮的灯火，菱唇带着微笑，“我为什么不能来真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喜欢她，纯粹简单的喜欢她，她为什么不能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