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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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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先生又有信件传回!”一个小厮急匆匆跑进正堂,向坐在最高位的男人汇报。
“有没有查到先生的下落?”上位者放下手中的地图,垂眼看向小厮。偌大的座椅,他却只靠在一角,旁边散落着成堆的书籍和奏折。
“这……没有,信鸽落地便死去了,看不出来源地。”小厮冷汗直流,他怕上面那位责罚于他们。
“信留下,你下去吧。”偷偷抬眼的小厮观察到男人的表情并无变化,松了口气,留下信件就退下了。虽然副使不言,但追查先生的任务不利确实是他们的责任,还是再下去研究研究有什么线索吧。
男人展开信件,先生只有寥寥几句话,意图指派自己的义子来坐稳家主之位。
他手里陡然生起一团火,将信件燃成灰烬。
“先生终究还是不相信我。”他低喃道。
江湖派系斗争,向来腥风血雨。直到百年前有人研究出引雷力为己用,这江湖就成了两家独大的场景,下面小宗小派要么臣服,像寄生虫般附着在两大宗的门下;要么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今年本是两家家主约定的一争高下之日,天山阁的家主却人间蒸发了。虽然长老们极力控制消息,但流言仍然越传越广,诸如“天山阁打不过水福阁”,“魏云清自觉比不过水福阁夹着尾巴溜走了”,“魏云清忧虑过度,暴病而亡”之类的谣言使得天山阁及一众依附者人心惶惶。
如今天山阁是由魏云清的得力副手云湖掌管着,日日忙得焦头烂额,不过铁腕手段将阁里收拾得整整齐齐。那些躁动的寄生虫趁早拔了,即便出点血也比烂在肉里好。手下也颇多信服云湖的,甚至激进派直谏让云湖暂代家主之位。
他拒绝了。先生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传来,数量不多但内容却异常精准。先生肯定没有出事,且在好好观察着他的工作,或许这次先生回来就会宣布让他接班了也未可知。
云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先生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不想违背先生的命令。
即使,是让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来接替天山阁家主之位。
云湖从未想到即将坐上家主之位的是这样一个,貌好似女,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男孩子。初见他是在一顶纱帐子里,四个轿夫抬着,轿子两旁跟着几个婢女。风隐隐吹动纱帐,男孩子闭着眼的容貌就泄漏在这光景里。
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愤怒还是惆怅,云湖下马,隔着一小段行大礼,低头道:“属下恭迎家主。”
半天没有动静,云湖身后的几个激进派武将已经躁动起来,云湖仍然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轿夫落下轿子,有一个婢女赶紧掀起轿子。
这才从轿中传来一声闷闷的“不必多礼”。
“家主,前方道路狭窄,轿子恐怕不能通过,只能请您屈尊上马了。”
轿中沉默了半晌,才有人答一句好。婢女掀起纱帐,轿中人才慢慢走出来。他穿的也如纱帐般轻薄,风在他身上拂过,突显出他娇小的身姿。风好像是他的伙伴,在轻轻飞舞的发丝间显得柔软。
在婢女伺候下他翻身上马,意外地利落。
一行人重新出发,云湖跟在这位代号“涂”的魏家人身侧,打量着他。纤弱的身材,上马却很有力量,头发不像世人那样留长,而是剪到肩上,径直散落着。
这样的人,有本事管理好天山阁么?
云湖有点想闹脾气罢工,毕竟他期待先生的将这天山阁家主之位作为嘉奖赐予他很多年了,没想到最后还抵不过一个所谓的“义子”。他有些气闷,想着若是这长得柔弱的像兔子的小孩乱搞一气,他就造反。
再去看涂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在颠簸的行进中颤抖着,头微微垂下。
真像只兔子。云湖想。
等下?这是睡着了?看着小孩的头一点一点,好像要摔下马的样子,云湖又觉得不可思议起来。却驱马赶上扶了他一把,省的他真的摔下来。
涂睁开眼睛,眨了眨,说道:“你坐我后面吧。”然后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云湖不禁为天山阁的未来感到堪忧。
他还是把小孩抱到自己马上,拘在怀里让他睡。小兔子大概觉得身后暖和,还往里靠了靠。
多么和谐的携子出游图。云湖自嘲一笑。
离到阁里还有一段路,晚上一行人宿在客栈。云湖派自己手下的女侍从去把小孩剥干净换了身衣服,意图让小孩安分点,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然而现实总是出乎意料。他捏着那条小孩的底裤和信件生气地扮手指。
“他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送,果然是个好‘义子’啊!”
涂是有预言能力的。自从他的能力被魏叔发现之后,就被好好地供养了起来。正因为有泄漏天机之嫌,他才会想假借长期的睡眠欺骗过去,要知道,预言片段都是出现在“梦”里的,而“梦”存真存伪,是虚是幻,想必天道并不会太过在意。
今天他又看到了一些东西,且感受到了天山阁的众人颇有中来着不善的激愤,为了防止出现误差,他得传信给魏叔叔。本来信件之物是从衣服上抽根魏家特有的金丝便好,没想到老狐狸一住店就让人给他换了衣服。无奈之下,涂只好把抽丝的底裤交给侍女,让他抽出一条金线来传信回去。
他坐在房里看着烛火发呆,盘算着怎么在有限清醒的时间里坐稳家主之位。
云湖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他把那封信轻轻拍在桌上,桃花眼对上了涂的眼睛。
啊,真的好像狐狸。涂心想。
“你不必传信给先生,我会祝你登上家主之位。”云湖内心已经咬牙切齿,表面却只能表现的云淡风轻,因为他没有生气的理由。
“为什么?”涂晃着两条腿,轻声问。
“先生培养我大概就是为了今日吧。”云湖走上前,看小朋友乖乖的,忍不住摸了一把发丝,非常顺滑。他心里的怒气又收一分,问道:“你多大了。”
涂愣了下,并没有推开云湖,反而笑了下:“跟你一样大哦。”
云湖尴尬地收回手,留下一句干巴巴的你好好休息,大步离开这里。
谁能想到这长得像兔子的小孩生着娃娃脸呢?
而涂在房里笑得在床上打滚,好一会低喃道:“骗你的,小你两岁。”
涂的看人能力和他的预言能力不相上下,云湖虽心有不甘,待天山阁的事物确是一片真诚。那些瞧不起新家主的都被他收拾了一顿,且在之后宣布了涂的预言能力之后这种情况改善的更加明显。不知道狐狸是怎么忽悠大家的,总之现在大家看向涂的眼神都带着尊敬和恐惧。
涂觉得这样挺好,自己只要睡睡觉做做梦,给大狐狸提提醒,一天的工作就都完成啦。
相反云湖这里很头痛,涂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清醒,导致他的作息颠倒,且因为要算计各种,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超负荷工作。
这天他在涂房里,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醒来涂趴在他身上,好笑的看着他。
“累可以和我说,我的睡眠时间可以改的。”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云湖扶着额头,他就是被压醒的。
“这样你才不会睡着,就这么说吧。”
云湖坐起一点,让涂坐在腿上,继续听他讲。
“我看见依附水福阁的一个小宗里又有人学会引雷了,但是他没有上报,或许这点可以为我们所用。”涂坐在云湖身上,把玩着他腰上的玉佩。
“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云湖皱眉,之前安插进水福阁的势力因为家主不见的事情有小部分心慌出错,被揪了出来,现在能用的人并不多。
涂摇摇头,歪着头说:“我顶多把他的脸画出来,剩下的就不能透露了。”
“好,总之引雷力这么大的事情,不会做的无声无息,我派人去查,如果能策反他就能赶在武斗会之前来个里应外合。”云湖揉了揉眉心,睡眠不好头好痛。接着喊侍从进来侍奉笔墨。
涂看他眉头紧锁,帮他按着太阳穴。
却没想到他们两姿势太过诡异,侍从看得心惊胆战。
第二天流言飞传,但在之前云湖的洗脑功效下,大家都默认为是新家主征服了他们阁最难搞的副使。
听到这个消息的云湖:……
来找他谈事情刚好听到小厮汇报的涂笑得前仰后合。
被云湖摁倒在椅子上挠痒痒。
小白兔天生怕三件事,不给饭吃,不给觉睡,还有挠痒痒。
小白兔红着眼睛连声求饶,一口一个好哥哥饶了我。
氛围不知何时暧昧起来。云湖红着脸低咳一声,替他整理好衣服。
“你怎么这么喜欢穿轻薄的衣服?”云湖看着他若隐若现的双臂,像个老父亲一样关照。
“凉快呀。好困,让我睡一会。”涂玩累了,揉揉眼睛就要睡着,也不管事情谈没谈完。
云湖大方的贡献出自己的腿让他靠以免硌得慌,又拉好特地备下的毯子。
在涂时不时透露的一些细节的帮助下,云湖的人成功控制住了水福阁的新生力量,并设计把水福阁宗主的小儿子烧成了伤残。怪只怪他们接班人内斗太多,对于自我力量的渴求太过直白。
这小儿子是水福阁宗主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受伤之后水福阁宗主一个气急败坏,竟遭到了力量反噬。而那个新生的引雷使,也在秘密护送下成为了天山阁的一员。
当晚云湖就抱着涂转了几圈,夸他是福星。
小兔子吧唧一口亲在狐狸额头,说都是你的功劳。
被亲完的大狐狸把兔子扔在房里飞速跑了。
颜狗狐狸,在线心动。
纵使水福阁势力被削弱,两阁的武斗大会还是要进行的。天山阁这边自然是云湖代为出场。其实云湖的实力也不弱,只是魏云清还没来得及并没有把十成十的武功招式传给他就自己消失了,所以总体来说天山阁这边实力还是不及一些。
涂这几天一直在睡觉,梦里的预言片段很破碎,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分辨。怕他出事,云湖只好搬着他一起去约定好的武斗场。
终于到比赛之日涂醒了,发不出声音,抓着云湖的手急急写道:先生已死,水福所为。阴阳相搏,口怒生火。
云湖深深的看了一眼耗尽精力又昏睡过去的涂,毅然离开了房间。
阴阳相搏生雷,天雷乃是天之怒火,天怒跟人怒没有两样。而雷与火,是可以相通的。
不管结局如何,先生之恩却是要用这怒火来报的。
斗了两日,两家人两败俱伤,但在云湖的挑拨煽动下,水福阁宗主的几个儿子趁老子重伤下药毒死了老子,然后互相争斗宗主之位。百年稳定的水福阁在一朝倾颓。
云湖身受重伤,又脱力而倒,养了好几日才醒。
一醒来涂就红着眼睛扑过来,先给他喂了点水,才对他说:“你终于醒了,这几天的奏折我处理不完啦,快起来干活!”
“那你呢?”
“我当然是睡觉啦!”
云湖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脸:“你让我吃肉,我就给你干活。”
“好啊。”涂抱着一堆文书爬上床,自己先睡了过去。
之后小白兔才用身体醒悟,狐狸所说的“吃肉”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