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婆婆

3、三、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的时候，当初说会保护的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因为债务而逃走了。祥变卖了大宅子还了债，一个人住到了公司的宿舍。那时候的祥已经是一个业务员，业绩也许算不上尤其出色，不过业务却极为熟练。

　　寒腊月暑三伏的，祥也照样在外面跑，别人不愿意面对的挑剔客户，祥就主动接下来，只为那不算太多的一点奖金，所以单位里的人于是就时不时就拿他来开玩笑，称他是这年头里该供起来朝拜的新好员工。

　　祥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眯起眼睛一笑而过。

　　宿命一般的玩笑，祥押给房地产公司的旧宅，在次年便转手卖了出去。宅子的新主人，正是姓洛的一家人。洛宝来的父母从来不是兢兢业业打拼的人，他们的发迹更是可笑。就如同美国肥皂剧中里演的一般，中了80万的头奖，因而走上彩虹桥。洛宝来的父母继续不事生产，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经纪人，让他帮着他们炒地皮。而他们依旧每天交叉着手到处闲晃。

　　那是个非常神奇的年代，20万买进的地皮，过一年转手就能魔术般生出200万，更何况洛家有4个20万。

　　到那个时候，祥才发现姓洛的一家人都非常怀旧。他们买进了祥家的房子，并没有转手再卖。眼角已经长出皱纹的当年的小夫妻俩，依旧整天为了莫名其妙的小事吵闹。

　　祥似乎隐约看出了当年他们闹到自己家里说自己诱拐他家孩子的时候，深藏在他们心中那些丑陋的东西。

　　祥还记得妈妈摸着自己的脑袋说，祥，你还是个孩子。可是二十五岁，分明已经开始苍老了。

　　祥开始觉得孤单了。单位里的一些爱管闲事的大妈们看到了她们生活的追求，于是开始积极地替祥物色女人了。

　　她们说祥啊你自身条件不算好，漂亮或条件太好的女人一定看不上你，所以我们就盯那种长得虽然不是太好，不过心地善良性格温顺的好不好？

　　祥当时对自己多少有些自卑，便说着怎么都好任凭你们做主吧地答应了下来。

　　庆幸的是相亲的女人除去勉强还是两个耳朵，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四肢也健全得不得了。

　　祥微笑地看着对方那一头半白的头发，一边感叹着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少白头这么严重的存在，一边又有些疑惑地无法将对方满脸的鸡皮和传说中的双十年华，青春逼人联系起来。

　　女人果然很文静，从坐下来开始便低垂着她那颗羞答答的头颅，一言不发地吃啊吃啊吃啊！

　　介绍人于是说：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们先走一步。

　　许久，漫长的一顿饭终于结束。女人擦了擦嘴巴，然后一本正经开问：“对于我们要结婚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车子和房子，你已经有了哪样？”

　　祥被她的率直性情震慑住。微笑长时间地定格在脸上。

　　“你不要以为用这样的表情便能轻易地蒙混过关。如果真的是有认真考虑过以后的话。男人不是应该是该更多地去打算未来的责任的么？”

　　“对不起，我会尽量努力看看的……”尴尬的祥只能这样回答。

　　“从现在才要开始努力吗？”女人抬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祥，“也许到那时，你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啊！”

　　“……”祥再也无话可说。

　　他只是默默地想：所谓的青春，真是一把锐利伤人的剑！传言果然不差。

　　女人离开后，祥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到包厢外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后，他才起身。拿过钱包打开，想到现金也许不够付帐，便庆幸自己带了银行卡。只是普通的银行卡，祥的存款数额还不到一万，这样的男人，现在想要去谈婚姻的话，也许真的是太过奢侈的事情吧。祥苦笑。

　　结帐的时候也不仅在烦恼这个星期的伙食费，回头看看身旁来来去去的客人，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男人，却偏偏如此小器。

　　与他擦身而过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在祥低头匆匆而过的时候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祥吓了一跳，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居然是洛宝来。祥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从过了年开始，和宝宝便没有什么联络了。虽然刚开始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而且洛家买下了他家旧宅的事情心里也让祥心里有些芥蒂，但当时祥却认为这些与他和宝宝之间没有关系。真正疏远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

　　祥知道宝宝虽然一直成绩不太好，甚至连小学都没有怎么去读，可是去年他家里却用钱给他买了个当地的大学。上了大学之后的洛宝来很快就交了女友。喜气洋洋地第一个带来给祥看。祥也替他开心。认真地去打量眼前的宝宝，这才发现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成高大帅气的男人了。

　　祥那个时候其实是大学肄业快有一年。因为家里突然间负债而不得不结业去工作，和同龄但早已经工作好些年的那些人相比，祥却是刚入社会的新人。从小娇生惯养的祥对此还真的不太适应。刚开始做的时候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自然也不得不忽略了身边的朋友。知道宝宝交了女朋友，还想着至少有个女人陪在他身边也不错。不过令他错愕的是，才没有过两个月，宝宝身边却又跟上了不同的女人。而过了不久再次更换了交往的对象。在自己有些皱眉地说出“你这样会不会太随便了？”的时候，宝宝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既然她们都喜欢我，我当然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

　　祥完全无法明白宝宝的想法，只是劝说他最好不要这样做。如果以后出了事情，会不好负责。

　　“不好负责就不去负责啊！”宝宝挂着少年人那种特有的叛逆的笑容，两个眼睛紧盯着祥，说，“你还真是古板，或者，祥，其实你也是喜欢我？”

　　那次最后记得的是吵了架。祥忘记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不过之后宝宝却没有再主动找过他。

　　而这一次，却是难得的偶遇。只是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洛宝来，这人是谁？”直到在宝宝身边的三个女同学中其中一个在一旁出声，宝宝才放开了他。

　　“认错人了。”他朝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搂过对方的肩膀离开。

　　祥不禁觉得有些胸闷。

　　即使上了大学，宝宝还是一样任性地离家。不过他再也不来他家了。祥已经不是住在大宅子里的祥了。他住在狭窄的公司宿舍，那里的房间很小，根本藏不住人。

　　所以两个人便渐渐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