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坟[剑三]》十宴

25、四人

　　“谁！？”

　　我闻言立刻精神起来，那个前天似乎有意把我引开，后来又大老远给唐瑜举牌子说什么小心刨坟者的阴沉卷毛...云於语知道他是谁了！？

　　我正激动，脑子一转又加一句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云於语看看我，认真道：“昨天你不是说的挺吓人么，我就想这么个奇怪的人在小区里乱转很不安全，就和他一起，”他说着拍拍许屹：“吃完饭出去转了好几圈，这小区入住率不高，晚上看亮灯的情况大抵就知道哪几户有人，我们走着，正好看见那卷毛没拉窗帘在窗户旁边，于是留意了下，是A栋。”

　　“住户？”我顺着他说的想，昨天回来时，见到那个卷毛蹲在窗子里看我好像确实是A栋附近。

　　“你继续。”

　　云於语突然抬头看看沈殊，调笑着问道：“这次不赶我走啦？”

　　沈殊眼睛撇朝旁边，表达了下尚且残存的一些嫌弃之意外，倒是没再说什么。

　　云於语一乐，接着脸一换又严肃道：“A栋102，他似乎是住那的，我就跑去找物管，问他的情况...”

　　“等等等等，你是怎么问的？人物管也不是小百科你点啥答啥啊？”

　　云於语有些得意的朝我挤眼睛：

　　“我跟物管说，我是新来的住户就在他楼上，正准备装修房子，但是听见声音那人似乎养狗，我害怕，得打听清楚。”

　　“....那他养狗吗？”

　　云於语摇头：“没见过，不养吧。”

　　“...厉害了啊。”我心里感慨，牛逼还是这人牛逼。

　　云於语接着道：

　　“那人搬来的很早，似乎楼盘刚竣工就住过来了，阴沉得很，据说平时不怎么出门，问他三句话说出一句那种，但是据物管所说，他不是一个人在住。”

　　“物管当时呢，和我说自己也不确定，因为那户人家平时都不出门，偶尔见了也是远远的躲着人，但看见过的几次里....和他一起住的，可能还有个老头子。”

　　老头子！？

　　我脑子里画面忽闪，想起那个遇见莓果的晚上，有个浑身古怪味道的老头子对着我喊滚出去。

　　那个卷毛种种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好像不止...”一边的夏一突然开口。

　　我们齐刷刷看向她，她脸一红，轻咳一声又解释道：

　　“是说那个头发乱乱的，带着特别特别厚眼镜的人吗？我总觉得..他对人很不友善。”

　　许屹不知道是不是有共鸣，点了点头。

　　夏一接着道：“他总是在很暗的地方，而且似乎对邻居什么的都很有敌意，那天薇薇还被他凶了呢.....”

　　“就像是这块土地只是他的，我们都是可恶的偷电贼一样？”菜花道。

　　“嗯，”那么一说是有点这种感觉，我先是点点头接着又一扭头：“菜花！？你不是又去睡觉了吗？？”

　　菜花摆摆手：“我起来上厕所来着，这..怎么回事？这怎么那么那么多人？”

　　“这个，没问题吗...？”最后一句话有些惶恐的意思，是对着我一个人说的。

　　我不动声色冲她比比手势，示意她先坐着，完了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解释，顺带叮嘱她聊天可以，大家都不熟不清楚对面情况，千万不能说欢迎一类的话。

　　菜花一会儿瞥了眼手机果然就懂了，于是一丢手机热情道：

　　“你们饿不？那啥我有零食，给你们拿去哈！”

　　这人脑子只剩下吃了....我内心嫌弃着，又听云於语讲：

　　“这不是最奇怪的，奇怪的是...据说他们家晚上.....时不时会有怪声。”

　　“怪声？”沈殊忍不住问道。

　　云於语原本好像吊胃口似的，听沈殊问出声，这才心满意足道：“对，物管有时候巡逻，路过他们家听见过两次。”

　　“第一次，他听见那个一向阴沉的人突然暴怒着喊闭嘴，连着喊了好几声，接着又恢复安静，跟幻觉似的。”

　　沈殊道：

　　“疑神疑鬼，万一是两个人在吵架呢。”

　　云於语点点头：“嗯，这是没问题。”

　　“但奇就奇在，当时那声音是突兀响起来的，在此之前，物管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这画面形容的我莫名的有些不适起来。

　　看似是在吵架，说的是闭嘴，可是在此之前那房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那那个卷毛是在和谁讲话？他听见的又是什么...？

　　“第二次呢？”我问出这话的时候，门正好咔嗒一响。

　　云於语没听见，他道：“第二次就恐怖了....”

　　这话吊了我十足的胃口，却被一个惊讶聒噪的声音打断。

　　门口一个拎着一塑料袋方便面的人诧异的看着室内，一边还不竭余力咋咋呼呼道：“什么恐怖？森摸情况啊愣么多人？你们讲什么鬼故事会也得挑挑时间啊现在是白天！？”

　　我转头道：“唐瑜，怎么才回来。”

　　接着又见他手上的方便面，问道：“你手上那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吃垃圾食品了？”

　　“我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唐瑜大大咧咧的，塑料袋往沙发上一扔，挤着沈殊硬生生推出半个位置嵌进我们一排：

　　“小姑凉太不讲究养生了！全是方便面，喏我没忍住给没收了。”

　　接着他又问：

　　“这几位是...？”

　　云於语这次没先自我介绍，而是看着被挤成一条的沈殊，关切又认真道：

　　“我这宽敞，过来坐吧？”

　　唐瑜：“？？？”

　　“确实挤你过..”唐瑜话没讲完，被沈殊打断道不用了。

　　我赶紧开始做中介先生：“这边是云於语，这位许屹，这是夏一。三个都是同小区邻里邻居的，昨天我遇到的郁郁，这你们知道了。”

　　“今天说是不放心，他们就过来看看了，我魅力大啊，这仨急的开门就进来了，吓沈小哥一跳。”

　　言下之意这三个人是自己直接进来的，规矩没破坏，还是要注意。

　　唐瑜半懂不懂的挨个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和沈殊交换几个加密电码一样的眼神，最终了然的开始做热情好客东道主：

　　“别客气别客气！原来是邻居啊！咋了刚刚，说到哪儿了我也听听，哦对了要不要嚯茶？”

　　云於语接着道：“不用了，这第二次...”

　　这次唐瑜倒是没捣乱，话却又被菜花打断了。

　　菜花从房间出来，手上抱孩子似的抱一大堆吃的，头被挡的只剩下个脑门，一路走一路掉，最后哗啦一下全散在桌子上，抬头辛苦的长呼一口气，见大家都在看她，一摆手豪气道：

　　“我这两天的全部家当！别客气啊！”

　　......这个心大的吃货。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部剧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突然被接连不断的弹窗打扰，再次刚拉住云於语想继续问他，夏一的抽气声又把我的问话给打断了。

　　夏一脸从进门到现在又白了好多，她一长串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真是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昨天开始就这样，本来今早都好很多了，没想到吃了点凉的....”

　　见状也不能揪着问了，我改口道：“要不要看医生？沈殊你去倒点热水！”

　　菜花却喃喃道：“我也喜欢吃...”

　　...吃坏了又不一定是喜欢吃，我无奈想都要分不清这傻菜花是又魔怔了还是越来越傻了。

　　夏一摇头道：“没事...老问题了我胃一直不好...平常就躺躺....”

　　许屹建议道：“现在回去吧？”

　　唐瑜道：“别别别，现在她那么难受哪还能走，别折腾了，就这儿躺躺吧，我床借你！”

　　“行，先躺躺吧？”云於语说着去扶夏一，回头跟我们说抱歉就朝唐瑜指的房间过去，许屹站起来要跟上去，被菜花起身拦住：

　　“行啦行啦你们，那么多人都去挤一间她更难受，坐着吧没事的。”

　　于是云於语去安顿不舒服的夏一，留下不讲话的许屹和我们坐在一起，相看两无言。

　　隔了会儿菜花突然一拍大腿：

　　“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

　　菜花你这强行活跃气氛的方式也太尴尬了吧？？

　　唐瑜在一边开始和沈殊嚼耳根，我听他俩两个字两个字，对暗号似的理了一遍云於语几人出现在自家沙发上的过程，最终话题拐到云於语上，

　　唐瑜低声嘟囔说：“我怎么觉得这小哥不怎么理我呢？看我一脸冷漠，看你就花儿似的。”

　　沈殊道：“没注意。”

　　我也忍不住参一脚：“我也觉得！”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吧，郁郁看沈殊，有那么点怎么看怎么喜欢的感觉...”

　　我刚说完沈殊的眼刀就飞过来，我被瞪的浑身难受，又赶紧解释道：“就是那啥，感觉他对你，还挺热情的。”

　　“嗯，吃这个。”

　　菜花突然在一边道，说着拆开一大包薯片。

　　又来了...一天到晚都在吃，我决定暂时无视她接着掺和唐瑜他们的对话，于是伸手拐了拐沈殊：“哎，他刚进门怎么你了？你好像挺嫌弃小郁郁的样子？”

　　沈殊这会儿被唐瑜和我挤着形状不太好，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我问出这话之后他浑身的气场也还是蹭蹭凉了一圈，让人瘆得慌，他道：

　　“他进门碰了下我腰..？”

　　“啥..？”唐瑜道。

　　“感觉是，”沈殊眉头扭在一起，不很乐意的道：“搂了下。”

　　“噫——！”

　　我忍不住道：“哎，不会吧？不是吧？莫非郁郁他是个...对我们沈小哥..有那种意思？”

　　唐瑜听着我讲，先是稍微听出了点端倪的样子，最后听见我直白的说友人被同性看上，先是一惊，接着表情就逐渐朝着努力想挤出不失礼貌的微笑，却控制不住内心波澜壮阔的猥琐形状上去，

　　他挤着脸竖起大拇指道：

　　“恭喜你喔，小沈...”

　　沈殊手快言语一步哐的打在唐瑜头上：

　　“恭喜你个鬼！”

　　气氛还算轻松，那时候我们都还抱着希望以为只要不说出邀请的话就没有问题，却不知道云於语几人或许只是想提醒我们，背后的那个东西却已经借此，为自己拿到了通过镜子的门票。

　　下午来的这三个人年纪和我们相仿，最大的许屹年龄也没有和我们相差甚远，安顿了夏一一阵，我们又说了些关于三天的事，这次我说的稍微详细了一点，交谈中觉得云於语这人思维敏捷考虑周到，在将他作为要谨慎对待的人之外，我心里开始希望这人是无辜的，且有问题时能让他帮自己一把忙......

　　到走之前，云於语终于得闲想起来说完那个卷毛的第二点，

　　他最后说：

　　“那个物管说，第二次也是深夜，路过A栋的时候，102里面传来激烈的咚咚声。”

　　“那声音持续不断，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极其愤怒的疯狂跺脚。”

　　我听那话时看了看屋外面阴沉的天......如果今晚能熬过去，必须要去A栋102找那个奇怪的卷毛才行。

　　夜深，是个月朗星稀的晚上，我最后看了看那扇悬而欲坠的镜子，叹口气合上门，希望一切相安无事。

　　到菜花临休息前又决定一人睡一间，我无所谓怎么睡，就回自己房间早早的躺平了，早睡晚睡都有睡着的时候，不如早点休息兴许一觉到天亮，那么想着，我早早的睡着了。

　　再清醒过来却是被隔壁的动静吵醒的，那声音悉悉索索断断续续，我睁眼先抬手看了窗帘下，乌黑一片看不到对面楼房，是半夜。

　　隔壁的房间是菜花，刚醒的人还没有恐惧可言，我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听了会儿，朦胧之间感觉出来：

　　菜花似乎是在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间或夹杂着一句压着嗓的讲话：“哎哟...笑死我了。”

　　什么鬼？

　　我心里怀揣起极大的疑惑，掀开被子穿上棉拖走出房间，到了寒凉的走廊恐惧感才悄然蔓延起一丝，我听见菜花说：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

　　...她在和谁说话？？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于是借着困意和惧意还在脑内抗衡，僵持不下还没被恐惧一方的侵占整个身体之余，直接伸手拉了房间门。

　　菜花果然没有锁门的习惯，房门一推即开，我朝门缝露一道目光进去，见菜花抱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嘻嘻哈哈看着屏幕。

　　...在打字？我又开大了点门缝，菜花人正对我屏幕背对我，她的脸黑暗中被电脑冷光从下到上照着，呈现出一种白眼白唇冤魂索命似的渗人面目。

　　床上的人全然没注意到门被打开了，手臂轻微动了几下，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响，菜花又开始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人。”

　　我知道菜花有熬夜打游戏的习惯，玩剑三的话一般是站在扬州就开始找路人聊天，一聊聊到半夜。

　　但怎么想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

　　我试着叫她：“菜花？”

　　菜花被电脑声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我又叫两声，见她终于缓慢的抬头，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屏幕上扯回来投向我，

　　接着她有点不好意思：“鱼糕...”

　　这不是..没问题？

　　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你竟然还在玩游戏？”

　　菜花脸一丧道：“不行呀鱼糕...我睡不着，我一睡就害怕，还不如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情，也好消磨掉时间呀.....”

　　“不过也还好啦，我拉了人一起，不然好可怕.....”

　　...好像这么做也可以理解，我想着，又觉得我和她现在的网络明明其他人看不见，于是问了一个令事态开始诡秘惊悚起来的问题。

　　我说：“你和谁玩？”

　　菜花道：“和薇薇呀。”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信道：“谁？”

　　“薇薇呀，怎么了？”

　　薇薇？

　　我听见自己干咽了下。

　　“薇薇...”

　　“是谁？”

　　菜花有点愣，接着开始不可置信的看我，

　　她茫然道：

　　“薇薇呀！今天不是才来唐瑜他们家玩的那个！”

　　什么今天来玩的！？？我又上下打量了菜花一遍，不像是魔怔的样子，

　　...可今天来玩的..什么薇薇，有叫薇薇的来过吗！？

　　我心里基本猜到了这不是误会，但还是努力屏着呼吸挣扎道：

　　“你说的是夏一？她小名叫薇薇？”

　　菜花有些懵，接着气道：

　　“别闹了你！薇薇呀！胖胖的一个，坐夏一旁边的啊！”

　　我一时脑子嗡嗡的响了好几声，最后只剩下一句话：可夏一旁边，根本没有人啊！

　　今天来的，就只有一个女孩子啊！！

　　菜花看到了一个我们都没看到的人？？

　　我几乎是压着崩溃的情绪抖着声音道：“你在说什么呢！？”

　　“你特么瞎说什么呢！？今天就来了三个人，哪儿有什么薇薇！！？”

　　这次换菜花震惊了，

　　她惊到几乎呆住，半晌，她直勾勾看着我又问一遍：

　　“三个..？不是四个吗.....？”

　　四个？是三个啊......

　　“三个啊....”

　　我绝望道。

　　接着我才极缓慢的反应起来....我逐渐回忆起白天菜花的表现，她一出门惊讶那么多人来，三个不算多，可她看见的是四个，

　　菜花后来拦许屹时说行了你们，那么多人挤进去不好，她说的那么多人也是四个，

　　我们都没发现，她甚至用的是你们。

　　到后来，菜花也不是为了缓解尴尬突然对许屹说我还挺喜欢你的，她是对着那个——我们看不见的人说。

　　还有那句突兀的我也行喜欢吃的，恐怕也不是说的夏一。

　　.....而是那个薇薇，也喜欢吃。

　　那包自言自语打开的薯片，也是给“那个人”吃的......

　　从头到尾，菜花从房间出来后看见的就是和我们看见的不一致的人数，她坐在旁边有些奇怪却没有被我们注意的举动，都是她在和“那个人”互动......

　　我又确信的想到，菜花一开始不在，所以云於语介绍他们几人的时候菜花不知道，以至于到后来我们一直在一起讲话，却丝毫没发现哪里不对。

　　不知不觉间，我背后已经是一层冷汗。

　　头皮滋滋发麻，我仿佛周身血液都凉遍了，汗毛直立的想着：

　　在我们一堆人聊着天的时候，一直有个看不见的“人”坐在旁边？？

　　“她”可能默默看着我们，可能和菜花讲话，装作一切正常似的，却从一开始，就已经到了我们身边......

　　...那现在呢？

　　更让我此时想起来头晕目眩的，菜花一直在和谁聊天？

　　我凌乱的深吸几口气，大步向前冲到菜花电脑前，猛地一转屏幕！

　　......哪里有什么游戏界面。

　　菜花刚刚不知道对着什么笑，此时屏幕上漆黑一片，只有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红字样：

　　来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