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坟[剑三]》十宴

11、非人

　　“菜...菜花？”我声音有点抖。

　　“嗯，在..在呢...”菜花也尖着嗓子回我。

　　楼下没有动静，唐瑜和沈殊还没回家，我们楼上也没有住人，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这一层上下一两层，现在就只有我和菜花两个人在，或者兴许还要算上我们眼前的地上，这个诡异的人形....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时整个背后都麻起来了，小腿更是麻的发凉，这个影子是什么时候跟着我的？不对..它是什么时候长成这样的...？？我以前竟然从来没有发觉过！？

　　如果早就有，那么这几天我都是踩着这东西在活动，我走到哪，这东西跟到哪！？

　　一直模糊的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和真实看到不对劲的东西感觉是不一样的，或许有什么直接窜进房间我还没那么慌张，但这东西就长在我身上，好像跑到哪里都没有用一样，我一时之间盯着地上这团漆黑不知所措。

　　“你走两步...”呆了将近半分钟菜花出声了，

　　她嗓子还尖着，一边努力镇定自己一边死盯着影子，和我说：“你走两步。”

　　“怎么走...”我愣愣的说完，也觉得不能老这样，就鼓着勇气往旁边挪了挪。

　　没注意到还好，注意到的话，这影子一团漆黑长在地上，动起来是真恶心....

　　...它在跟着我动。我思及，又往旁边走了两步，看着影子一样的动作，又转了个身比了几个造型。

　　“像是....一直跟着我的。”我一边缓和情绪一边下结论道。

　　“嗯....”菜花点点头，“兴许...这也是没有思维的？”

　　没有思维的话，多少让人放心一些，我想它要是突然动起来了我可能得吓的跳起来。徒弟...光头徒弟...！我脑子里瞬间只剩下这个想法，现在可能只有他知道点什么...这情况他可没有说过！

　　我看着面前漆黑一条贴在地上，感觉晚一点联系徒弟我都要凉，心里给自己打了两口气，迈着风烛残年似的步子无比僵硬的走到桌子边拿手机，顺着通讯录找到光头打过去......关机。

　　再打一遍，还是关机。

　　“这都两天了....”我心里有些不安，如果光头徒弟不联系我，难道我就一直那么等着？

　　“没有其他有疑点的地方了吗...？”菜花在一旁看我的反应，担忧道。

　　没了....我摇摇头，游戏上我和菜花也回忆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操作，没有加过陌生的好友，没有用过奇怪的道具，甚至那几天连奇遇也没有去摸，除了光头徒弟，已经找不出什么可以搞清楚这件事的切入点了。

　　不对，等等，还有一个....

　　我突然想起那天和唐瑜沈殊一起上线时，有一个唯独联系得上的人。

　　“秀姐！”我大喊一句，立刻掏出手机重新在通讯录里面找起来，那时候所有亲友都收不到我的密聊，唯独这个秀姐收到了我的消息。

　　兴许她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

　　电话响了好几声，一个温和的女声接起来，轻轻的问了句喂。

　　我轻轻吸口气，装出轻松的语气：“秀姐姐，还听得出我是谁吗？”

　　那边疑惑的哎了一声，我继续道：“我是鱼糕呀！以前叫老子要是不呢后来改成鱼糕老可爱的毒姐！”

　　“啊，鱼糕啊！”

　　“嗯，之前说要打电话和你吹牛，我这会儿吃完了闲得慌，就来骚扰你了，你这会有空吗？”

　　“嗯...抱歉呀鱼糕....我现在事情有点多，乱七八糟的，连吃饭都还没来得及，今天没法跟你聊天了呀....”

　　“啊...”不行啊，鬼网三这种事不能拖....来不及说废话，那就直奔主题吧，我感觉接着道：

　　“那我们改天再好好聊，不过秀姐姐，有几个问题可能有点奇怪，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有点着急...”

　　“哎？你问...”

　　其实真要说我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毕竟她只是回复了我的密聊，其余的一概不知，我总不能在人百忙之中和她说：“我最近遇到灵异事件了，你和我随便聊聊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但还是得有个开始不是，我想了想道：“秀姐姐你最近也没在玩游戏吗？”

　　“对呀....”那边温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疑惑，但她还是答道：“很长时间没好好玩了，最近忙着搬家什么的...”

　　“那最后一次玩游戏是什么时候？嗯...有什么印象里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吗？”

　　“印象里觉得...”那边诧异的小声重复一遍，认真道：“没有呀...”

　　“鱼糕你怎么了？被盗号了吗？”

　　“呃，倒不是...”我心知这样突然打电话又是问这些问题很奇怪，但还是抓紧追问道：

　　“什么奇怪的事情度没有吗？比如截图黑白...收不到密聊回复之类的。”

　　“密聊...我不知道哎...我上线都是很快就下了，没截图也没怎么聊天...哦有聊天过！好像没问题呀？是我的号怎么了吗？”

　　“宝宝这个放客厅吗？”我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声。

　　“啊都行！放客厅吧！”秀姐回，

　　“鱼糕糕，我被盗号了吗？”她紧接着惊讶的问我道。

　　“没有没有....”

　　听她担忧的语气，我开始胡编乱造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就是...我的号，最近出了点问题，截图老是黑白的，然后很多人收不到我的密聊，那天在线的亲友我挨个密聊了，就只有你回复我了，所以来问问....”

　　“打客服也找不到原因...有点着急哈哈....”我开始干笑。

　　“哎....那怎么办呀？我那天倒是收到你的消息了，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你等等我问问我别人！”

　　还没等我讲话，那边声音就变小了些，应该是远离了话筒，秀姐在那边问亲爱的你有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先前的男声回她没有，是不是客户端的问题，又说我俩不是很久都没玩游戏了吗。

　　那个声音应该是她的情缘军爷....我想着，秀姐之前就说奔现快结婚来着，不玩游戏也是因为忙着订婚、搬家什么的....

　　订婚搬家....这种事距离我这样的宅大概是太遥远了，不过看了之后，又觉得挺正常的。我等她恢复之余分神想着。

　　然后我背后突然一阵寒气——确实是距离我无比遥远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看了之后还挺正常的....？

　　秀姐刚刚说的好像是有点眼熟的情节....我隐约觉得和刚遇到的什么事情重合上了，忍不住看向大门的方向....

　　“没有碰到过喔鱼糕，严重吗...？”那边秀姐有点担忧的问道。

　　“倒也...还好吧，”我有点出神的回答着，又问：“秀姐姐最近搬家，很辛苦吧？我前不久也搬家过一次，来来回回跑得我意识恍惚成天只想睡觉。”

　　“哈哈哈，我还好哎。”那边道，“大部分都是我丈夫帮忙啦，今天也是刚刚搬到新房子，还有得收拾呢！”

　　“是吗....”诡异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我慢慢站起来走朝大门，打开之后按了电梯站在黑暗的走廊里等着。

　　“我搬的这个地方人还挺少的，当初搬家也没见到个邻居什么的没人帮忙，心酸，”

　　“哎...惨兮兮，哈哈哈心疼你鱼糕，我这里人好像也不多呢，但是今天有人来帮忙喔！感觉都很亲切呀....”

　　电梯到了，我的心也跟着跳得快了几拍，门再次打开之后我有些着急的走出去，凭着记忆到走廊的一边，吸口气对着门一阵敲。

　　“哎？哎你等等....”

　　电话里有声音，同时门后面也传来声音，走廊的黑暗被我面前突如其来的光线驱散开，今天搬来的欧关身穿家居服，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握着门把茫然的站在屋内看着我。

　　不会吧....

　　我也举着手机艰涩的发声：“秀姐...？”

　　同时对面欧关的手机里也传来我的声音：“秀姐...？”

　　面前的女人吃了一惊的样子，半晌也眨眨眼道：“鱼糕？”

　　这边我的手机同时发出声音：“鱼糕？”

　　这个我唯一能联系上的玩家，搬来和我住在一栋楼了......？

　　“我失眠了。”是早晨，我站在床边无悲无喜的陈述。

　　“那关我什么事。”菜花把自己卷成球，从被子中探出一张惊恐的脸坐在床上道。

　　“你还是不是人？你基友失眠了你忍心睡那么香甜？你看我的黑眼圈。”

　　菜花像老头一样眯着眼伸长下巴，看了我几眼，道：“你以前就是这样的！”

　　“想、想也没有用啊不如睡觉....”末了又补充道。

　　“还不是因为你指出了我的影子。”我不服气的申辩。

　　“这不是事实嘛....”菜花小声的嘟囔，

　　然后她又伸长下巴继续小老头样的看我脚下：“好像淡了好多喔...？”

　　“那是因为是白天。”白天还有这种浓度的影子，我都能准备棺材了....我悲伤的滚上菜花的床尾，她往后挪挪给我让了个位置，看着我一脸死鱼样，从被子里伸出手戳了戳我：

　　“光头还没联系你？”

　　“没有....”

　　这光头该不会是跑路了吧...？我心塞的想着，说到底这家伙和我也就刚认识，没聊几句就下了那种，连点师徒情谊都没有，万一他回去一问真是什么棘手的情况，就此跑路了也完全说得过去...

　　当初应该晚点下线的，拉着他谈人生，从人生理想谈到诗词歌赋，念及此我更心塞了。

　　“我还没说呢...你昨天突然跑出门，回来就阴惨惨的....干嘛呀？”

　　阴惨惨的..还不是因为莓果和欧关秀姐。

　　我寻思着怎么和菜花说。莓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我们做的邻居，我虽然把它当做巧合，但我的毒姐截图出来手臂上有青紫的针孔，莓果的手臂上同样遍布针孔。而欧关...当天我谁也联系不上，唯独她可以看到我的密聊，还很亲切热情的回复了我，紧接着她就搬到了周围，成为我和菜花的邻居，两人看上去都是普通正常又还挺可爱的人，光头徒弟却说，要小心最近新认识的人....

　　要小心的，是哪一个...？都不可信？还是都是巧合？我逐渐产生一种被一层层蒙在鼓里，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同时我脑子里又有个荒谬的念头——对于莓果和秀姐来说我和菜花同样也是新认识的人，而从现在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她们反过来小心我们似乎也完全说得通。

　　到底有什么可以确认的....？

　　一时间想的太多了，到最后脑子里只蹦出一句菜花的话：“想那么多不如睡觉。”

　　我伸手把菜花的被子往身上拽了拽。

　　菜花赶紧说：“也别突然放弃人生啊！不然想想有什么，嗯..预防措施？现在能做的？”

　　请个道士来驱驱邪？我随意的应酬性思考，下一秒突然一抖，——这栋楼还这么空，万一一直搬来这样的人....万一搬来将我和菜花团团包围的都不是人....

　　“mmp...！”我突然骂一句打断继续往下的思路。蹦起来问菜花：

　　“花，你想搬走不？”

　　菜花看着我眨了几次眼，扯了扯嘴角，最后眼神逐渐不善：

　　“鱼糕我告诉你，但凡我有点钱，都不会来这个偏僻小区住！”

　　...说的太过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到底我和菜花不是什么富婆，搬个家耗财又耗力，好不容易能安定下来，怎么可能说搬家就搬家，何况现在也不确定是什么问题，搬家出去没地方住只能租房子，怎么想都太莽撞。

　　菜花的金钱和生命还要为基三和fgo燃烧，她雄赳赳气昂昂驳回我后顺了顺气，问我道：

　　“你又想到什么了？”

　　“没啥，就是感觉有阴谋。”

　　说完又被菜花用诸如不要说废话一类的眼神看了，我只能做咸鱼的挣扎，从床上爬起来拍那团被子：“快别睡了，起来，我们再去截图看看，截你的图。”

　　我的毒姐身上截出了青紫的针孔，兴许截图菜花的炮哥，也能发现点什么。

　　菜花突然哽咽：“我不想上线啊不想！万一上去就见十六月姐姐或者我的遗照什么的怎么办，人家心灵脆弱人家受不了的！”

　　“......”这个戏精。

　　我：“行吧，我替你去看，一会儿顺带截图下你的冲销界面给你妈妈发过去看看。”

　　菜花掀被子窜下床：“别别别不不不，人生要勇于面对淋漓的鲜血和未知的挑战！”

　　菜花上线地点和我一样在苍山洱海，我本来打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好视奸屏幕的每一个角落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谁知道上线就和不知道是不是bug的玩意儿打了个照面。

　　菜花的炮哥，黑丝收腰小高跟，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就拎着他寒光作闪的巨大弩箭，轻飘飘的转了个圈圈。

　　......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小仙女秀。

　　我：“......”

　　菜花：“.......我一时，不知道该兴奋还是害怕。”炮哥跳舞是她日思夜想的画面，只是舞种是不是不能见人就不知道了。

　　“再看看。”我道。

　　于是菜花把炮哥翻来覆去的看，又飞了各种我们曾经去过的图，除了截图和我一样是黑白之外，似乎再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彼时我看着站在太原城的炮哥哀叹天不留活人之路，眼角敏锐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脑袋从她炮哥后面走了过去。

　　那脑袋太过熟悉了，头顶着二字id，圆溜溜的脑袋上闪着技能特效的光——那是在那个太阳还没升起的早晨里幽灵一样跟了我一路的玩意儿，那天游戏里遍布整个扬州城在光线下熠熠生辉的脑袋印象之深刻令人难以忘怀...光头徒弟！？

　　“快快快！那个头，我徒弟追上去！”我赶紧指挥菜花道。

　　那家伙答应帮我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我本来担心这人遇什么事情或者还没调查出来，万万没想到这会儿在游戏上看到了！....这光头是真跑路了啊，说好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呢？我送他的劲足龙子马花了我大半个背包的钱呢，你师父我可是贫穷的pvp啊....

　　我颇有些被抛弃的心酸感。

　　那边那个头已经开始读条神行，我又赶紧拍着菜花让她加好友，列表多出一个和尚的同时，那个头正好消失在了太原城。

　　“千钧一发啊...快看看他在哪。”我叹口气道。

　　菜花鼠标移上列表里和尚的头像：“未知...你徒弟没双向我的好友啊，看不见哎。”

　　嚯，还挺高冷！

　　我扒拉开菜花，正要给光头徒弟打字密聊，就看见标着着和尚头像的栏往上一划，列表在线的只剩下一个七秀三个炮哥和一个霸刀，我徒弟就...下线了？

　　“不会吧....”菜花在后面喃喃道，“怎么跟故意的似的。”

　　我也是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哽一口老血，这人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不勉强，但直接不联系实在是有些让人憋屈，我带着喉咙里一口老血，决定直接给这个没良心的和尚留言。

　　好友搜索栏输入渡生，搜索，屏幕上意外的跳出显示无该好友的提示框。

　　不双向好友的话看不见对方的所在地着我知道，但对方是不能删除你的好友列表的吧.....？

　　我眼花了？后面的菜花也是同样震惊，她茫然的看看屏幕又看看我，我确认道：

　　“你刚刚是确实加了他好友的对吧？我们都看见了他在好友列表出现？”

　　菜花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那这是..”我不放心，又顺着她的好友列表一个个找，确实不见一个叫做渡生的大师。

　　我的光头徒弟，直接从菜花的好友列表消失了......

　　见了鬼了，我心跳的有点加速，想了想在加好友里面搜索玩家渡生，系统提示：[无该玩家]

　　卧槽。

　　“光头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菜花有些恍惚的喃喃道。

　　总不能是我们的一时幻觉吧？我低头去看，地面上菜花的影子晕成一团灰色，而我的影子则是浓厚的盖住了地上的木质花纹。不可能...影子的事情是光头徒弟说的，我也确实和他通过电话。

　　我道：“菜花你开我电脑，登我号看看什么情况。”

　　菜花闻言去做，而我打开□□找到唐瑜翻几天前的聊天记录，我和唐瑜说过要好好对待我徒弟之类的话，如果唐瑜和我的对话还在，那就不是我和菜花出问题的事情。

　　但如果不是我和菜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而是这个家伙本来就不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