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探展昭》斋南在此

30、南归

　　这天上午，宋仁宗将庞太师召进宫，庞太师到了御书房，宋仁宗正在批阅奏折。
　　庞太师见过礼，问道：“不知圣上召老臣来有何差遣？”
　　“老师，你先坐吧，等朕批完这几本奏折，再向你请教几个问题。”宋仁宗说。
　　庞太师坐下等着。
　　宋仁宗一本本的批奏折，到了最后一本，他拿起来看罢，生气的往龙书案上一摔，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庞太师一愣，问道：“圣上因何发怒？”
　　“哎，你自己看吧。”宋仁宗说着拿起那份折子，往前一递，庞太师上前躬身双手去接，一看才知道，那不是奏折，而是辽兴宗请求宋仁宗赦免展昭的国书。
　　当然不白赦免，辽兴宗开出条件，可免宋国五年的助辽军旅之费。
　　早在宋真宗，也就是先皇在世之时，大辽南侵，宋国和它打了一场惨烈的自卫反击战，在取得局部胜利后，提出议和。
　　当时的辽国是著名的“铁娘子”萧太后执政，由于第一猛将萧挞凛意外战死，导致军心涣散，萧太后审时度势，答应议和，宋辽以白河沟为界，双方撤军。
　　宋国承诺每年捐助辽国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
　　庞太师看过这份国书，鼻子差点都气歪了，恨不得立马将它撕个粉碎。
　　宋仁宗恨恨的说：“这个辽国小皇帝，竟干涉本国内政，甚是无理，展昭害死朕未来的大舅哥，朕岂能容他，别说是免除五年的捐资，就算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朕也绝不答应。”
　　庞太师老谋深算，寻思着：“他把我叫过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他不答应，展昭也死不了，莫不如……”
　　庞太师有了主意，说：“圣上，与宋辽之间的友谊相比，犬子又算什么？老臣以为圣上应该赦免展昭，让宋辽之间的友谊继续下去，万古长青。”
　　“哎呀。”宋仁宗讶然道，“庞爱卿，你真不愧是朕的老师，格局果然不同凡响，你说的没错，朕应该以宋辽两国的友谊为重，但这就委屈你了。”
　　“老臣不委屈，能替圣上分忧，是老臣的福分。”庞太师说。
　　“好，难得你有这份胸襟和气度，待明日早朝，朕会在百官面前嘉奖老师。”
　　表扬一定要当众，这才有面子，宋仁宗深知此理。
　　庞太师压着火儿，直到回家后才发作，桌子也掀了，椅子也砸了，客厅里一片狼藉。
　　庞太师站到门口，叫道：“来人啊！”
　　一个仆人战战兢兢，过来躬身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把沈管家给我叫来。”庞太师说。
　　过了一会儿，沈仲元来了，那仆人早就告诉他，老爷发火儿了，沈仲元已有心理准备，到了门口一看，果不其然。庞太师有涵养，沈仲元跟随他多年，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庞太师黑着脸，在屋里站着，已经没地方坐了。
　　沈仲元进屋扶起太师椅，给庞太师搬过去，赔笑问道：“老爷，这是谁气着你老人家啦？”
　　庞太师往椅子上一坐，把那封国书的事说了，沈仲元听完，不由得眉头紧锁。
　　展昭不死，对沈仲元来说，那是后患无穷，先前他让江东四虎押送女儿回家，结果沈芳以死相逼，江东四虎无奈，只得放人。
　　沈仲元知情后，料到女儿是找展昭去了，但展昭已押往辽国，人头落地是迟早的事，等展昭一死，女儿的念想就断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事儿就过去了。
　　但沈仲元万万想不到，展昭不仅没死，辽兴宗还发来国书为他求情，这可就坏了菜了。
　　先前庞太师得知他女儿和展昭的事，虽然没说什么，但沈仲元知道，庞太师心里肯定是对他不满意，只不过嘴上没说，如果以后他女儿再和展昭传出什么绯闻来，让庞太师知道了，新怨加旧恨，很可能会砸了他的饭碗，让他卷铺盖滚蛋。
　　“这个展昭怎么没死呢？”沈仲元咬着牙，恨恨的说。
　　他这话算是说到庞太师心坎里了，庞太师也恨展昭不死，“谁说不是呢，该死的辽国小皇帝，竟然没杀展昭，仲元，你给我去查查，他因何不杀展昭？
　　“另外你再让马冲干掉展昭，总之这姓展的一定要死，昱儿的大仇必须得报。”
　　“奴才遵命，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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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在店房里苦等，这家店房是辽兴宗指定他住的，直到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辽兴宗的消息。
　　辽兴宗派小顺子乔装去客栈，领展昭进宫来见。
　　在书房里，辽兴宗坐于桌案后的龙椅上，展昭进来先拱手见礼，他是宋人，不能行跪拜礼，那样有辱国格。
　　辽兴宗面现惭愧之色，说：“展昭啊，你们皇帝已经回复朕了，他没答应。朕已经尽力了。”
　　“怎么会不答应呢？”展昭觉着意外，心里纳闷，叹一声，没说什么。
　　辽兴宗又道：“如今你回国无望，就留下来吧，朕的御林军由你统领，宅院也给你备下了，朕有几位待嫁的姐妹，任你挑选，等你成为了我们大辽的驸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享不尽的荣光。”
　　“圣上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思乡情切，即便是有罪之身，也要归国。”展昭婉言谢绝。
　　“你这又是何苦呢？”辽兴宗劝道，“与其回去东躲西藏，倒不如留在大辽做个人上人，你那么聪明，怎么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大辽虽好，但这毕竟不是我的家乡，在下告辞。”展昭拱手要走。
　　辽兴宗挺失望，叫住他，“你等等，小顺子，把朕的金丝宝衣取来。”
　　小顺子匆匆而出，又匆匆而回，手上捧着一件金丝编织而成的坎肩。
　　“展昭啊，你把它收下。”辽兴宗说，“此物乃能工巧匠，用西域金丝编织而成，刀枪不入。”
　　“陛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你是九五之尊，更需要这件宝物防身。”展昭又婉言谢绝。
　　“收着吧，朕欠你一个人情，身为大辽的皇帝，不能欠着别人，你收下此物，咱们就两清了，若是不收，朕可不能答应。”辽兴宗说。
　　人家硬要给，展昭若再推辞，人家可就不舒服了，展昭通情达理，只得将宝衣收下，“如此说来，在下就多谢陛下了。”先拱手称谢，而后从小顺子手中取过宝衣。
　　“哎，这就对了。”辽兴宗顿了一顿，又说：“朕回头再给你们皇帝发一份国书，免他五年的进贡，我就不信他还不答应。”
　　那澶渊之盟定下的每年十万两银子和二十万匹绢，在辽国称之为进贡，而在大宋则称其为捐资。
　　“这怎么能行，这太贵重了，在下岂能让陛下如此破费？”展昭推辞道。
　　“为了你，再破费也值，可惜你不愿留在朕身边。”辽兴宗动情道，“展昭，朕真是喜欢你，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只要你肯来，朕随时欢迎。”
　　展昭觉着辽兴宗对他是真够意思，殊不知人家用了手腕，其实这时宋仁宗已经赦免他了，展昭拱手动容道：“多谢陛下厚爱，今后若是有用到我展昭之处，敢不从命。”
　　“嗯”辽兴宗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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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芳在客房门口等着，见展昭回来了，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圣上赦免你了吗？”
　　“没有。”展昭摇头道。
　　沈芳跟进屋，埋怨道：“这个圣上，竟连大辽皇帝的面子都不给，肯定是庞太师从中作梗，否则定不会如此。”
　　“嗯，应该是这老狗，他以为我杀了他的崽子，视我如不共戴天的仇人，定会从中阻挠。”展昭说。
　　他们南归，这一天回到开封，到了晚间，展昭夜入府衙，当时包大人在书房办公，响起了敲门声。
　　“进。”包大人头都没抬，说了一声。
　　展昭推门而入，“大人。”
　　包大人一愣，听出是展昭的声音，抬头看，果然是他，疑惑的说：“怎么是你？”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想你替我洗刷冤枉。”展昭说。
　　“展昭啊，你来得正好，本官正有一事不明，要向你请教，辽帝以五年的捐资为条件，让圣上赦免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辽帝会帮你？”包大人问道。
　　“大人，其中缘由，我答应过辽帝不说，恕在下无可奉告。”展昭说。
　　“那好，全当本官没问，既然你现在已经无罪了，又何必来找本官伸冤，铁证如山，你岂会冤枉？”包大人说。
　　“什么，我无罪了，莫非圣上答应辽帝的条件赦免我了？”展昭激动的问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呢？”包大人说。
　　“如果大人不说，我还真就不知道。”展昭说。
　　“哦，原来你不知道呀，难怪还要找我伸冤，现在不想再伸冤了吧？”包大人说。
　　“大人，你英明一世，怎么到我这就犯糊涂了，我真是冤枉的。”展昭激动的说。
　　包大人垂下眼皮沉思着，十几秒后，又看向展昭，说：“你如果真是冤枉，就证明给本官看。”
　　“好，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展昭说完转身就走。
　　沈芳在后巷等着，见他出来了，问道：“怎么样，包大人答应帮忙吗？”
　　“哎”展昭恨恨的说，“他始终不信我是冤枉的。”
　　“这也难怪，他经手的案子，岂会翻过来打自己的脸？”沈芳说。
　　“不，包大人不是那样的人。”展昭坚定的说。
　　“切，不是才怪。”沈芳顿了顿，又说：“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先回老家一趟，家父的祭日快要到了，我得赶回去拜祭他老人家。”
　　数天后，展昭回到家乡常州府遇杰村，二人在山边停马，展昭要独自前去拜祭，让沈芳在山下等着。
　　“干吗不带上我，人家也想去给未来的公婆上炷香，烧点纸。”沈芳说。
　　“下次吧，这次不方便带你，毕竟你还没过门。”展昭说。
　　“哼，讨厌。”沈芳娇嗔道。
　　展昭拎着小篮子上山，里面装着祭祀之物，他到了父母坟前，插上香烛，又摆好祭品，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对父母讲起自己的遭遇。
　　说到动情处，竟痛哭流涕，“爹，娘，孩儿没想到竟连包大人都不信我，孩儿真是冤枉的。”
　　大丈夫有泪不轻谈，只因未到伤心时，展昭心里太苦了，只有当着至亲的面，才能尽情的宣泄，哭过一通之后，心里舒服多了，下山去找沈芳。
　　竟意外的发现包大人和欧阳春也在，茫然问道：“大人，欧阳大哥，你们怎会在此？”
　　包大人含笑看向他，刚要开口，欧阳春抢先说话了，“展老弟，我错怪你了，原来你真是冤枉的。”
　　展昭一脸懵逼之相，愣愣的搞不清状况。
　　包大人含笑说：“展昭，本官也错怪你了，险些酿成一桩难以挽回的冤案。”
　　“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展昭茫然问道。
　　“上回你来找我，我彻夜长思，翻来覆去的想，感觉这桩案子还有蹊跷之处，你有可能是冤枉的。
　　“但我还不确定，知道令尊的祭祀之日快到了，你每年都要回乡祭拜，当着令双亲的面，你该不会撒谎，若是心里有苦，定会倾诉。
　　“所以我就想一探究竟，但你耳力过人，王朝他们都瞒不过你的双耳。若你有所察觉，我就难以分辨出你是不是在演戏，所以必须找个武功更为高强的人来办此事。
　　“当时我恰好知道欧阳大侠在京城，就让王朝找到他，请他帮忙。展昭，刚才你和令双亲所说的话，欧阳大侠在暗地里都听到了，看来你一定是冤枉的，我错怪你了。”
　　展昭鼻子一酸，拉住包大人的手，说：“大人，你相信我就好。”
　　沈芳不高兴的说：“包大人，你也太奸诈了，竟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试展昭。”
　　展昭顿时瞪了她一眼，说：“不许胡言。”
　　“哼。”沈芳娇嗔道。
　　“哈……”包大人打了个哈哈，说：“这是智谋，怎么能说是奸诈呢，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不可不防。”
　　“大人所言极是。”展昭说，“有你相助，我定能洗刷冤屈。但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到，但头绪已经有了。”
　　展昭听包大人这么说，忙问道：“是何头绪，大人快说来听听。”
　　“我刚才说了，这案子有点蹊跷，但还不构成翻案的疑点，所以当日只能将你问斩，还好你大难不死，如今我已确定你是冤枉的，那蹊跷之处就成为了破案的线索。”
　　“是何蹊跷呢？”展昭问道。
　　包大人说：“霍玉贵去州衙打劫庞昱，竟和他拜了把子，这种结识方式，显得过于刻意，在不知你是冤屈的情况下，我难以确定他去打劫就是为了结识庞昱。
　　“但现在可以肯定了，这是有人布的局，先让霍玉贵结识庞昱，再利用你和庞昱的仇恨陷害你。
　　“邓车肯定也是他们的人，我原本以为邓车是为了报仇才要杀死霍玉贵，现在看来那是在灭口，邓车放消息出来，让我得知他和霍玉贵有过节，将我引入歧途，霍玉贵一直在演戏，他演的太像了，这个局布得又无懈可击，竟连我都给蒙蔽了。”
　　欧阳春怒道：“是哪个王八蛋，如此处心积虑的要害展兄弟，别让我知道他是谁，否则老子非碎了他不可。”
　　沈芳帮腔道：“是呀，这人太可恨，必须得杀。”
　　展昭没说话，咬着牙，点了点头。
　　包大人说：“谁从中获益，谁就应该是这个阴谋的缔造者。”
　　展昭想了想，说：“难道不是我的仇家所为吗？莫非还有人从中获益？”
　　“展昭，你还不知道吧。”包大人说，“经庞太师保举，马冲已提升为延州知州了。”
　　展昭一愣，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包大人微微点头，但没说什么。
　　“不，这绝不可能！”展昭激动的叫道，“马冲是想升官，但还不至于为此处心积虑的害我，他只是得知了庞老狗悬赏抓我，这才动了歪心思，要拿我去领功。”
　　“哼”包大人冷冷一笑，说：“展昭，你把问题看得太简单了，这真是当局者迷，你若和马冲没有那份交情，定会看出这事情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不，不可能。”展昭痛苦的闭着眼，牙关紧咬，其实他已经被包大人点醒了，但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包大人哪里会知道，在马冲背后还有一个黑妖狐，整件事都是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一手策划的。
　　欧阳春恨恨的叫道：“我现在就找马冲去，问问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包大人忙阻止道：“欧阳大侠不要冲动，现在还没到找马冲对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拿到邓车，他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如果打草惊蛇，马冲有了提防，杀邓车灭口，案子可就翻不过来了。”
　　“嗯。”欧阳春说，“那就让马冲再多活几天。”
　　“切。”沈芳不屑的说，“马冲那么厉害，你打得赢他吗？”
　　“什么！”欧阳春怒道，“老子打不过他？你这小丫头，真是没见识。等将来的，老子废了马冲给你瞧瞧。”
　　“哼，我才不行呢。”沈芳说。
　　其实欧阳春没和马冲交过手，能不能打赢还在两说，欧阳春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但当着沈芳的面，大话不自觉的就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