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迷城》醉颜女儿红

38、上官穆龙的爱有多深

　　与此同时，百里柔情正随上官穆龙一路奔波，上官穆龙并未言明目的地。百里柔情也没心思问。
　　一路行来，百里柔情甚少言语。上官穆龙也不强求，只是路过风景之地，总爱为百里柔情解说一番，也不管佳人喜不喜听，他都讲得津津有味。
　　就这般如郊游一般行了十日余，两人来到一处远离尘嚣之地。
　　只见此处大片的梨树林，此刻正值梨花烂漫时，那瓣瓣梨花似片片晶雪随风飘然，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上官穆龙下马，牵马行进梨花林中，百里柔情也随后走进其中，那梨花特有的清甜沁人心脾。这般的景致，就连一直冷淡的百里柔情也难得的露出一丝放松的神色。
　　上官穆龙边走边选了几株花开得最盛的梨枝，折了下来。又走了一会儿，突然驻足在一棵梨树下，仔细打量着眼前梨树。
　　百里柔情倒未看出异样，上官穆龙却是欣然一笑：“就是它了！”
　　言毕，已拔剑在树周围挖了起来，百里柔情不解他在干什么，却也无心过问。
　　一会儿后，上官穆龙便从地下挖出一坛酒，拍掉上面的土，轻拔坛塞，一股梨花特有的清甜扑鼻而来。上官穆龙点头称赞：“还不错！”一丝笑意划过嘴角。
　　百里柔情眼睫轻抬：“这是你的地方？”
　　上官穆龙罕见的没有回答，只是冲百里柔情深情而笑。
　　百里柔情最不愿看到他这副样子，因为这样让她莫名有负罪感，于是别开了眼。
　　上官穆龙眼底抹过一丝忧伤，却也只是说了句：“随我来！”
　　话讫，人已牵马前边去了。百里柔情只得跟上。
　　沿途，百里柔情已发现这片梨林并不简单，显然被人布了阵法，且阵法极其玄妙，以她的能力，若没有上官穆龙的指引，根本走不出去：看来这个地方对上官穆龙甚为重要。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般想着，百里柔情便看到了一方坟冢。只见上官穆龙将那几株梨花和酒摆在坟前，衣衫一撩，人已跪下。
　　百里柔情这才看清墓碑上的字：母上官季氏之墓--不孝儿上官穆龙立。
　　“原来是他的母亲，他怎会带我来祭奠他的母亲？”百里柔情十分不解。
　　却见上官穆龙轻洒香酒。脸上带了一抹浅笑，眼底却是悲伤一片：“娘，孩儿来看您了，这坛梨魂是孩儿三年前埋下的，自是没您酿的味道好，您姑且尝尝......”
　　“梨魂”，这酒的名字竟如此忧伤......百里柔情正出神，却听上官穆龙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娘，与我一起的这位姑娘便是百里柔情，是不是很美......”
　　这话一听便知他不是一次在自己母亲坟前提到过她，想到此处，百里柔情一阵尴尬，幸好面对的是坟冢，倘若是活生生的人，她此时此景便真的不知说什么好了。
　　然而，上官穆龙却丝毫没在意这些，甚至在说这些话时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百里柔情......
　　“娘，最近几日孩儿会一直住在这里，我会好好照看这片梨林，每日为您送梨花......”就这样絮絮的说了好一会儿，上官穆龙才告辞磕头起身。
　　待走得远一些后，百里柔情才开口，语气凛冽：“你不该带我来见你母亲。”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带百里柔情来祭奠他的母亲呢？毕竟百里柔情并不是他的什么人，这般庄重的事情的确不该带她来，这样的事会让百里柔情处境为难，心思缜密如他，怎会做出如此惹怒百里柔情的事？
　　上官穆龙自是明了百里柔情的恼怒，却也不做解释，只是悠悠说一句：“对不起！”
　　这样一句道歉倒是把百里柔情说愣了！敢情他是故意做出这种事的......
　　百里柔情目中一片凛冽，人却没多说一句话，掉头就走。
　　上官穆龙一阵苦笑：我自是明白你的不情愿，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想着，人已追上百里柔情，低声哄道：“别生气了，带你去吃饭！”说着，用手轻轻扯了扯百里柔情的衣袖，百里柔情自是使力挣开，甩给上官穆龙一个寒风彻骨般的冷脸。
　　上官穆龙倒也不恼，只是用力紧了紧被她甩开得那只手，前边引路去了。
　　百里柔情倒也没有任性乱走，因为她明白自己根本走不出这个梨林阵。
　　上官穆龙带百里柔情来到梨林边上的一条河边，河水潺潺，伴着幽幽梨花香的阵阵清风，倒是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雅然之感。
　　却见上官穆龙将长衫撩到腰间，裤管、衣袖挽高，脱下鞋子便下河里去了。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得百里柔情直发怔。回神儿间，上官穆龙已抓了一条大鱼抛上了岸，接着又是一条。
　　上官穆龙就这般在百里柔情的怔神间上了岸，将鱼串了烤了，在烤鱼的时候，上官穆龙才说话：“怎么，吃惊不小吧，养尊处优的公子爷居然会做这些事？”
　　百里柔情眼睫轻垂，淡淡开口：“的确有些意外。”
　　上官穆龙将烤好的鱼用树叶托了，抛给百里柔情：“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其实在我十二岁之前一直生活在这片梨林里，跟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美丽温柔的女人，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酿酒，用梨花做引酿酒，悠悠酒香，淡淡梨香，清新而悠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说这话时，上官穆龙唇角微扬，眸光陶醉......
　　“那个时候，我便喜欢从这条河捉鱼，母亲总是一边埋怨我，怕我着凉，一边给我准备好姜汤......那是我这二十多年最快乐的时间。后来父亲知道了我的存在，就带我和母亲离开了这里。可是父亲根本不爱母亲，母亲终因思郁过甚离开了人世。遵照母亲的遗愿，我将母亲安葬在此处......”说到这里，上官穆龙已是一脸忧伤。
　　尽管自小生活在渊寻府，但百里柔情一直是做为最隐秘的存在接受杀手最严格的训练，她见到上官穆龙时已是个真正的杀手，所以，她不知道也没有想到风流不羁的上官穆龙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那你可恨你父亲？”百里柔情突然开口。
　　“恨？谈不上，父亲只是不爱我母亲，但并没有杀害母亲，而且，这么多年，父亲对我倒也真的是尽心尽力。”上官穆龙唇角抹过一丝苦笑。
　　百里柔情便也不再说什么。
　　吃饱后，上官穆龙带百里柔情来到梨林中的木屋，这木屋俨然已是多年。木屋并不大，只有一室一堂外加一灶房，不过却是十分整洁。显然，上官穆龙经常来这里小住。
　　上官穆龙让百里柔情住在里屋，自己便在外堂睡木凳。
　　百里柔情倒未谦让，连日奔波，她也着实累了，猛然睁眼，天已大亮。
　　“居然睡了这样久......”想着，人已起身，来到外堂一看，饭桌上已摆好两碗米粥。
　　百里柔情抬眸寻找上官穆龙时，却见上官穆龙端着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从灶房出来，看到百里柔情，爽朗一笑：“你起来了，睡得可好？”说着，已把菜放到桌上。
　　百里柔情低低应了声：“还好！”
　　上官穆龙便招呼百里柔情入座吃饭：“手艺拙劣，你姑且将就将就。”
　　百里柔情也不说话，浅浅喝一口粥，提筷夹了一点儿盘里的小菜，入口味道居然不错。
　　上官穆龙说：“这菜名为莴叶，是此处特有的青菜，你觉得如何？”
　　百里柔情道声“还好！”便继续喝粥。
　　“你不问这菜是谁烧的？”
　　“自然是你。”百里柔情眼帘都未抬一下。
　　“你如何知道？”
　　“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你入座时带了一些油烟味儿。”百里柔情如实回答。
　　“哦！”她这般的回答倒是让上官穆龙无话可说：好无趣，既不吃惊也不称赞......
　　百里柔情似乎看出了什么，又夹了一筷菜：“从昨日的事后，我便不再惊讶。”
　　上官穆龙自是欢喜的，她毕竟在意了我......
　　于是从这日起，上官穆龙便每餐变着花样的给百里柔情做好吃的，绝口不提来此处做甚，百里柔情也不多问，他做什么她就吃什么，尽管觉得无聊，幼稚，但也不多言。只是吃过后，看着他那期待的目光，终究还是淡淡说一句：“还好！”
　　每当这时，上官穆龙就会露出孩子得到糖般的满足笑容。
　　上官穆龙还挖出了一坛他两年前酿的梨魂给百里柔情喝。百里柔情却冷冷说一句：“我从不喝酒。”
　　上官穆龙自是失望，但却并未放弃：“你现在已经不是杀手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不需要这般警醒，来，喝一点吧！真的很好喝！”
　　百里柔情不喝，上官穆龙便像孩子一般缠着她定要她喝，百里柔情从未想到上官穆龙居然有这般无赖的时候，简直跟从前的他判若两人。最终，抵不过上官穆龙的纠缠，还是浅浅尝了一口：从未喝过酒的百里柔情终究还是被酒的辣味儿呛的皱了下眉，但是这酒着实不错，抛开酒的辣意外，唇齿之间便余丝丝梨花香，清甜怡人。
　　不待上官穆龙追问，百里柔情便道了声：“还好!”
　　上官穆龙笑言：“你喜欢便好！”
　　听了这话，百里柔情内中一颤，继而清冷开口：“我不喜欢喝酒。”言外之意：我不喜欢你。已拒绝的很明显。
　　上官穆龙还是温柔的笑着，只是眼中却再次露出了那种无以言表的忧伤。
　　就这样又过了十日有余。这日晚，百里柔情浅睡中倏然听到窗外有异动，警醒如她瞬时握剑翻窗而出，刚落地便见两把明晃晃的刀直杀过来。
　　百里柔情轻移莲步，拔剑而出，但听两声惨叫，袭击她的人已应声而倒。同时，一记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击而来，百里柔情根本躲闪不及，情急之下，只能抬剑相迎，火球重创涵柔剑，百里柔情只觉一股腥甜夺口而出，身形便已不稳，幸得身边及时出现一双手扶住了她。
　　这双手的主人自是上官穆龙。
　　上官穆龙一脸紧张：“柔情，你怎么样？”
　　百里柔情一脸寒冰的看着上官穆龙，她怀疑是上官穆龙引来的这些人......
　　上官穆龙自是知她所想，不禁苦笑：“柔情，相信我，我宁可死的是我，也不会伤害你！”
　　他话音刚落，便见上官无及带着两队杀手自火球袭来的方向过来。
　　上官穆龙并未有多少吃惊：“爹，你来了！”
　　上官无及怒火中烧：“逆子！还不给老夫跪下！”
　　“爹......”
　　“住嘴！跪下！”
　　看到这样怒气森然的上官无及，上官穆龙也不禁打了个冷颤，忙跪下了。
　　上官无及恨恨看了一眼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后便将吃人的目光转向了百里柔情：“百里柔情，老夫养育了你十三年，你就是这般回报老夫的？”
　　百里柔情并不惧他，只是是自己背叛他在先，原就是自己的错，她也无言反驳，便也跪下，淡淡开口：“柔情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今天，老夫便让你知道背叛老夫的下场！”话讫，上官无及已运气于掌，抓起一团火球，上官穆龙急忙护在百里柔情身前，惶然乞求：“不要，爹，不要，不要杀她，我求你，爹，不要杀她......”
　　上官无及目中一片嫌恶，倏然出手点了上官穆龙的哑穴和动穴：“你应该晓得，为父点的穴道除了我，无人能解。你就好好待在这儿，看我如何处理叛徒！”
　　说完，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上官穆龙急得面色苍白，冷汗涔然而下，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如今却无能为力救她，上官穆龙，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
　　如若百里柔情死在自己面前，那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相较于他，百里柔情倒是坦然得多，她早已闭上了眼睛，唯一的不甘便是没得到那半张地图......
　　上官无及面上抹过阴鸷的笑意，手上的火球已赫然发出，伴着一声闷哼，上官无及却一脸不可置信的惶恐的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倒在了百里柔情怀里。
　　上官无及一阵趔趄，目光呆滞，口中喃喃：“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上官穆龙怎么可能冲破他亲手点的穴道？以上官穆龙的武功和修为自是无法解开那穴道，但上官无及忘了，如果一个人抱了必死的决心，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百里柔情平生第一次目中一片惶乱，她惶惶叫着上官穆龙的名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我......”
　　上官穆龙嘴角不断溢血，面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想的居然还是这些！但此时的百里柔情却不再嫌弃，只剩烈火蚀心般的痛：这个人，她从未给过他一点好脸色，可此时此刻，他却为了救自己，接下了这致命的一掌，这一生，她再难忘记这一幕，这一生，她再也忘不了这个人，她欠他的该如何去还？......
　　这时，上官无及再次提掌，烈火在他手中熊熊燃烧，亦如他此刻几近疯狂的愤怒：“贱人，还我儿命来......”
　　而此刻的百里柔情眼里，心中只有对上官穆龙深深的愧疚，根本无心也无暇应战。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道金光横空劈过，直把上官无及震得连退三丈，差点儿跌倒。
　　待他回过神儿来，哪里还有百里柔情和上官穆龙的影子......
　　上官无及怒火冲天，豹目圆瞪：“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人找到，老夫定要将她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是！”手下的人赶紧领命而去。
　　待愤怒过后，上官无及面上只余深深的凄凉：他非常清楚那一记火球的力量，上官穆龙绝无生还可能。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百般宠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儿子，你放心，爹定会让那贱人去地下陪你，你不会孤单......
　　那道金光只是瞬间便带上官穆龙和百里柔情来到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山洞内。你道那金光是谁？却是执皓。执皓是怎样找到百里柔情的所在的？却是上官穆龙派人通知他们的。其实早在百里柔情随上官穆龙离开渊寻府时，上官穆龙便知道绝对会有人来寻百里柔情。以防万一，他便派人留意了执皓等人的去向。
　　就在三日前，上官穆龙差人送信给执皓一行，让他们来梨林找百里柔情，谨防有诈，也为了百里柔情的安全，执皓他们还是决定不动用灵力，只是马不停蹄赶往梨林，却不想将要到达梨林时，执皓已察觉到百里柔情有危险且迫在眉睫，于是也顾不得多说，断然拒绝了无风要求同去的提议，匆匆安排大家在山洞等待后便用了追踪术，这才救下了百里柔情和上官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