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58、㈣剥皮匠人

　　"警官，事情就是这样的。当初隐瞒了邓小雯朋友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那个女孩真的知道邓小雯在哪儿，而且昨晚上实在太诡异了，那个梁婧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我当时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出现了幻觉，半信半疑这才去了那里，发现有警察守在楼下，这才知道纸条上的地址竟然真的有事发生。"

　　申嘉荣念了念梁婧二字，一旁的胡坤却已经说出了口，"梁婧？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确定是梁婧？女字旁，一个青？"

　　当初申嘉荣和胡坤在医院里守着生病的梁婧，甚至还跟着丁宏泽去太平间亲眼看了身体已经僵化，肤色都已经跟死人无异的梁婧。

　　此刻胡坤又听见这个名字，明知道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胡坤却还是有点脊背发凉。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邓小雯说过这两个字，是哪个梁婧我也不清楚。"郑恪渝苦笑一声，"我到现在还不确定昨晚上是不是我的幻觉。"

　　"大概是巧合吧。"申嘉荣不信鬼神，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梁婧可能还活着，这个念头就像挥之不去的藤蔓，死死地缠在他脑海里。想到当初她放在自己手心里的巧克力，又想到罪犯在自己眼皮底下杀死了她，梁婧这两个字就几乎成了申嘉荣无法愈合的一道疤。

　　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生起这样的念头，就好像梁婧在之后还在他周围出现过一样。这种怪异的熟悉感让他一时忘记了问话，只有胡坤在旁边继续审问，"你当时仔细查看过周围了吗？有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迅速藏下一个人？"

　　郑恪渝摇头，"不可能的，那周围都是胳膊粗的树，才栽了一年，就是最瘦的模特也不可能藏在树后面。而且我看纸条的时间最多一两秒，这一两秒时间就算是飞人博尔特也不可能藏得那么好吧？并且还能在过程中不发出任何声响。所以我才会觉得我是出现幻觉，可是幻觉不会成为现实，现在的我更觉得自己是撞鬼了，幻觉是不可能提供真实的信息的。"

　　胡坤却道:"还有一种可能。"

　　郑恪渝疑惑，"什么？"

　　"那就是——你在说谎！"胡坤严肃道，"别扯什么幻觉，撞鬼的。你小子说这些时分明脸上一点恐惧都没有，看你爬窗户拍照，胆儿也挺肥的啊！根本没跟我们说实话吧？你小子当初就敢在警方面前隐瞒下关键证人，现在我们又怎么会相信你这套说辞。"

　　郑恪渝嗤了一声，抱手不再回答问题了，"反正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要是你们真能查到梁婧这个人，去年就该查到了。我也不多废话了，还有什么问题，就问我的律师吧。对了，我可以请律师的吧？警官们？我可不会受你们那套什么嫌疑人恐吓，没有确凿证据，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你们无权扣押我超过24小时。"

　　胡坤正想说话，却看见审讯室门打开了，程隽走了进来。

　　"催眠。"淡淡沙哑的声音吐露这么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又分量十足。

　　程隽走到胡坤旁边，胡坤忙让了座，他顺其自然地坐下，"你们出去吧，我跟他聊聊。"

　　听到催眠二字，郑恪渝心里已经鼓捣了起来，"程局长，你不会是为了审问我，特意编造个催眠来套话吧？"

　　"我不是你，没必要跟你说谎。你既然能接受你出现了不可能是幻觉的幻觉，甚至是认为自己撞鬼了，怎么又不能接受你一跟那女孩见面，就被催眠了呢？"程隽见识过厉害的催眠术，就连他这样意志力远胜一般人的军人，都在无声无息中被催眠，绑去了别的地方都不知道。

　　在蓝槲死去，突然出现的梁婧却有了这种能力，难不成是跟那只从蓝槲身体里跑出来的蓝色虫子有关系？

　　至于梁婧和邓小雯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还成为朋友的，程隽也有点疑惑。反倒是梁婧知道那个剥皮凶手，程隽大概猜测到几分原因。或许正是因为邓小雯是梁婧的朋友，才会遭遇那样恐怖的袭击，甚至是说，邓小雯很有可能是被凶手误认为是梁婧了。

　　又或者说，言述所说的那个幸存者，就是梁婧。从人皮被子里消失的身体组织，属于谁，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程隽捏了捏指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却并没有点燃。他的眼神微沉，表情却没有显露太多情绪。

　　"程局长，你好像很在意那个叫梁婧的女孩，或者说，你认识那个叫梁婧的女孩？"郑恪渝反客为主，反倒是询问起了程隽。这是他当狗仔的本能，嗅到了线索的气息，他自然是要咬住不放，将背后的真相揪出来。

　　"我的确认识一个叫作梁婧的女孩，不过她在几个月前已经确认死亡，尸体在殡仪馆火化了，这件事是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既然你是被催眠了，你昨晚所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纸是不存在的，叫作梁婧的女孩也极有可能不存在。甚至我查过你公司和公司所在地周围的录像，在昨晚十二点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去公园，而是直接回家了。"

　　郑恪渝微微向程隽的方向倾过去，"你的意思是，我在公司里就已经被催眠了？"

　　"郑恪渝，23岁毕业于传媒大学播音系，在校期间担任过学生会主席，本该前途无量的你，在毕业后进入了凉江日报，但一年后突然辞职去当了娱乐新闻的小狗仔，在娱乐新闻呆了两年一直不温不火，去年以邓小雯失踪案发现者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成为金牌作者。"

　　郑恪渝往后靠了看椅背，"调查得挺清楚的啊，程局长。"

　　程隽取下嘴里叼着的烟，笑了笑，"是什么让在凉江日报前途无量的新人记者，跑去一个小杂志社的？这点我很疑惑。"

　　"哼，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郑恪渝一副随你问的表情。

　　"邓小雯，22岁毕业于凉江电影学院后就在娱乐圈以反派角色活跃在电视上，五年间虽然先后出演了很多大热电视剧的女配，但一直没能火起来。之后唯一一次上热搜，是因为去年夏天她的失踪。而凉江电影学院距离传媒大学只有一条街，她比你大两岁，你们也很有可能认识不是吗？"

　　郑恪渝只是笑，好像并没有任何反应，"警官，你是没上过大学吗？别说隔壁学院了，就是呆在同一所大学不同学院，四年还能相见不相识呢。"

　　"当然，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邓小雯当年是电影学院的宣传部部长，两个学校之间活动交流的时候，你难道就不会注意到邓小雯？"

　　作为长期参演恶毒女配的邓小雯，生得本就形容艳丽。即便是在电影学院里，也是十分出色的美人。郑恪渝要是完全不认识邓小雯，反而就是奇怪了。

　　但是郑恪渝还是一昧的否认自己之前认识邓小雯，在明显知道这样的漏洞下，为了隐藏什么，也只是咬紧牙关不松口。

　　程隽知道在这点问不出什么了，反而岔开话题道:"你被催眠时看见的女孩，眼睛有问题？"

　　在程隽换了话题后，郑恪渝明显面部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她戴着墨镜口罩，手里拿着导盲杖，看起来像是眼睛有问题的样子。"

　　导盲杖？程隽联想到在垃圾桶旁和泥巴中发现的圆印，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梁婧确实在他们警方到之前去过案发现场。而且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那个剥皮人去的。

　　梁婧她究竟想做什么？

　　以她目前能随心所欲催眠别人的能力，她催眠那个剥皮人想必也不费什么力气。她先是将剥皮人带走，后面却又将郑恪渝送过来，借郑恪渝的嘴巴告诉他，她想让他知道的事。

　　程隽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信息了，便结束了审讯。郑恪渝明显对他警惕了起来。邓小雯和郑恪渝之间明显不仅仅是受害者和记者的关系，应该有更深的联系，不然郑恪渝不至于冒着作伪证的风险为邓小雯隐瞒梁婧的信息。

　　三年前蓝槲被绑架的案子，一年前邓小雯的失踪案，以及三年前被顶替的"梁婧"的身份，这三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不，不对，换个角度来想。程隽想到自己与梁婧在一起的时候，她明显隐瞒的只有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不好的事情，但这件事与蓝槲所说的三年前肯定不是一件事，她不认识蓝槲，作不得假。

　　那么对于梁婧而言，她等于失去了一段记忆，又或者，她失去了对于她整个人的记忆。一般人在知道自己有可能不是自己时，会想做什么？

　　找回真正的自己！

　　梁婧或许是在沿着自己过去的路，在寻找过去的记忆。而梁婧藏在黑暗中，应该是忌讳着谁。

　　"局长，你怎么了？"胡坤担忧地看向正坐在椅子上盯着刚刚审讯郑恪渝的监控画面走神的程隽，自从半年前被绑架案后，他一直在查什么。

　　不过听陆医生说，局长查的东西非常琐碎繁复，她也搞不明白程隽到底在找什么。反倒是在翻陈年旧案的时候，还顺带破了几个案子，只是结果他似乎都不满意。

　　"没什么，你再回去调查一下邓小雯的新闻，不管是电视剧电影，还是街边八卦。我怀疑郑恪渝离开凉江日报，去当狗仔，可能就是与邓小雯有关。郑恪渝大二时，邓小雯正好毕业进入娱乐圈。而三年后，郑恪渝从毕业进入凉江日报，再到离开日报，这段时间邓小雯有没有什么异常？"

　　"局长你在怀疑郑恪渝曾经是邓小雯的男友？"胡坤一下子就听明白程隽的意思了，"不可能吧……诶，不对，仔细一想，这么还挺合理的。因为郑恪渝怀疑邓小雯跟别的男人有染，才去做了狗仔。他们应该在，对，郑恪渝辞职的时候分手的，这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跑去一个八卦杂志社。郑恪渝为了调查女友背叛他的真正，一直跟踪邓小雯，发现她被□□……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替邓小雯隐瞒她被□□的事，还替替她隐瞒好友的信息。"

　　胡坤眼睛一亮，正要吹一番局长的马屁，发现局长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这才注意到桌子旁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以及局长眼底熬出来得浅黑。

　　"别吵醒局长了，他这半年来就没好好休息过。陆医生劝了多少回，也没有用。"申嘉荣过来轻轻拍了拍胡坤的肩膀，"那个曲湖蓝的案子，你也知道的。"

　　胡坤叹了一口气，"谁以后再告诉我高干子弟都是纨绔子弟，我非得揍它丫一顿不可。有多大能力，担多大的事儿，局长这位置也不好坐。袁粒那小子就算是泉下有知，知道局长为他这么操心，也能安心投胎了。"

　　想到死相凄惨的袁粒，两人都有些难过，都没有想到才刚刚来警察局的小警察就这么没了，还死得那样不堪。在葬礼上，局长一言不发让袁粒的父母打骂，还亲自为袁粒披了国旗。这个三等功，虽可以让他父母颐养天年，却终究难以忘却丧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