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51、6.可爱的骨头

　　清晨醒来，梁婧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睁开眼，天花板是米黄色的壁纸，上面的向日葵开得很好，灯也很亮。

　　宿醉后遗症让她格外不适，喉咙一阵干呕，突然扭过脸去，锁链声响，她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昨夜吃进去的一点土豆全部吐了出来，地毯被弄脏了，恶心的呕吐物里面还散发着酒味儿，梁婧头似乎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自己昨夜确实没死，但是情况却不容乐观。

　　“你醒了，就喝点解酒汤吧。”老女人的声音冷漠寡淡，在梁婧的床头放下一盒纸巾，然后就拿走了地毯，离开了。

　　梁婧坐在床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精美的食物。奶白色的汤，红烧排骨，还有一屉肉包子。被清空的胃传来饥饿的咕噜声，梁婧对这些香喷喷的却没有什么胃口，鬼知道曲湖蓝用什么肉做的。

　　她虽然从医院离开了，却是刚逃出虎穴，又进入狼窝。依照昨夜曲湖蓝的说法，她与想要陷害自己的人不是同一股势力，而联系二者之间的人，是那位神秘的Vic教授。

　　老女人再次下来了，这一次梁婧注意到了她的左手，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却戴着皮革手套，而且她做事情时并不用左手，而是只用右手，哪怕是端着装了水的洗脸盆，也是靠右手和腰抵着端过来，水把腰间的围裙弄湿了，她也没有动用她的左手。

　　“小姐出门了，这是她亲手给你做的，多少吃点，不然小姐回来了会很生气。”老女人发现梁婧一点没有吃东西的意思，表情明显惊慌了起来，“吃点吧。”

　　梁婧却问:“你的左手怎么了？”

　　老女人将左手放在身后，“没事，没事。你吃饭吧，这里不会再给你其他吃的，总是饿着，你会很不舒服的。”

　　老女人匆匆离开了，梁婧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许久，直到那些菜放凉了，她的胃在疼痛，可是她还是没有碰那些食物。锁链不长，能够供她活动的范围只有这间不大的屋子。

　　她用水洗了脸，又漱了口，将牙刷拿着，在床边努力掰断了牙刷头，这一端就变得尖了些，用力捅到人的皮肉上，也能弄出血来，梁婧将它放在枕头下。

　　她又掀了桌子，上面的碗碟都落在地上摔碎了，饭菜都弄脏了地面，地毯还没有换，只把瓷砖地面弄脏了，梁婧又将一块尖锐的瓷片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这里面还有几个柜子，都是上了锁的，还都是先进的指纹锁。梁婧弄乱了房间，因为胃部不适，她又坐回了床上，侧躺着，捂着胃闭眼不去想饥饿的痛苦。

　　因为在悬崖上挨饿的经历，让她对饥饿变得越来越不能忍受，这会儿只是一餐没有吃，她就变得很是焦躁，还有痛苦。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女人继续回来收拾屋子，她突然听见一阵锁链声，然后自己的脖子就被抵住了，微微有点疼痛。

　　“放我出去。”梁婧冷冷道，她用牙刷头尖锐的一端抵着老女人的喉咙。

　　老女人却不为所动，“你若不是不杀我，我就收拾东西离开了。你若是想杀我，就快点杀吧，等会儿小姐回来看见这里是脏的，会罚我的。”

　　梁婧看见老女人扯下手套，失去了五根手指的左手简单地用针线缝合了伤口，涂抹了白色的药膏。而昨天晚上，她看见老女人的手是完好的。

　　她顿了顿，狠下心肠，“少说废话，放我离开这里。”

　　甚至手上用力，脖子都破皮了，血流出来了，老女人只是闭上了眼睛，等着她把自己杀死。

　　梁婧扔了牙刷，“滚！”

　　虽然是这么说，老女人还是把房间收拾干净再出去的。这个人不怕死，也不怕疼，比起自己的威胁，显然她更怕曲湖蓝的惩罚。梁婧躺在床上，一直等到了中午。

　　这一次，进来的人不是老女人，而是曲湖蓝。她端着菜进来了，这一次做的是糖醋排骨，还有一份瘦肉粥和一份猪肝汤。

　　看见侧躺在床上的梁婧，她放下菜后坐在床边，“起来吃饭吧，别跟我赌气了。”

　　薄瓷片抵在她的喉骨上，曲湖蓝眼睛都未眨一下，面前的梁婧眼神冰冷，“放我出去。”

　　“你这是想要杀我吗？”曲湖蓝伤心道，“我不是想要故意锁你的，只是外面都在找你，警察已经下了通缉令，一旦你出去，就会落进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手里。”

　　梁婧手微微用力，曲湖蓝纤细的脖子都渗出血来了，薄瓷片比牙刷头的破坏性强，也更锋利，她一字一顿道:“放，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人突然变成了程隽，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拿着薄瓷片抵在喉咙上，而梁婧正坐在他的身上。鲜血弄湿了她的手，难道之前她都是在做梦？

　　梁婧一愣，连忙松开了手。

　　可是当她松手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又都破碎开来，还是那开得热烈的向日葵在头顶，还是食物的香气近在咫尺，胃部还是在抽搐疼痛叫嚣着饥饿感。

　　她猛地坐起，这一次，她的身上仅仅穿着一条什么也藏不了的裙子。四肢都被铁圈圈住，后面拉着锁链，让她没办法离开床的位置。

　　而曲湖蓝正坐在一旁，表情阴郁，“你对我那么冷酷，却舍不得伤了他一分一毫。”

　　“你对我做了什么？”梁婧想起刚刚那近乎真实的梦境，手指触碰血液的温度都仿佛还在指尖上缠绵。

　　曲湖蓝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吃点东西吧。”

　　神经病。

　　梁婧心头火起，但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为了了解自己的身体异常，才上了曲湖蓝的车。这女人装的柔弱深情，实则冷血专制，她并不信任曲湖蓝，却知道如今自己除了消极抵抗什么也做不了。

　　她倒头就睡，也不再理会曲湖蓝。

　　这一次，她进入梦境之中，并没有出现余孟的那个监狱中，而是在医院里面。余孟正躺在病床上，原本的断腿已接了回去。她正昏迷着，这应该是在现实世界里面。

　　她只要想，就可以再度进入余孟的梦境中。可是这一次，梁婧却没有这么做。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蓝色的飞虫再一次飞舞而出，无数的画面在她面前闪回。这三年间，她死去的次数不可计数，有些人已经得到了惩罚，被关进了监狱中，而有的人却还在外面，逃脱了法律的束缚。

　　她既然可以在梦里威胁这些人，自然也可以让他们来救自己。这样去做，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曲湖蓝并不是如看起来那么柔弱，即便是找到了厉害了人来对付她，也不一定就能够如自己所愿弄死曲湖蓝。

　　画面一顿，梁婧穿了进去。

　　她出现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这里楼梯都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堆积着积土和塑料垃圾袋，苍蝇在上面飞舞。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梁婧手指一抖，她闭上眼睛，这才看向自己。

　　她的身上的皮肤全部被剥离，只留下面的血肉和经络，黄色的油脂和红色的肉让她走的每一步都踩着了血脚印，这是她经历过的极为恐怖地事情之一。她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去回忆这可怕的场景，但是，如今想到要对付曲湖蓝，她却是第一个想到那个可怕的男人。

　　这些日子，他又杀了多少人？梁婧不敢去想，她走上了楼梯，停在那个楼牌挂着201的门前。

　　梁婧伸手按在门上，总要面对的，那些可怕的记忆，总是要面对的。她不能一辈子都在逃离，曲湖蓝有一点说的对，这些在她梦里的人，都是她想要杀死的人。

　　如果他们不能得到应有的下场，她永远都不会安宁。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要让这些变态得到他们的报应，那么她就应该要比他们更可怕才行。

　　门，被她用力推开，直接倒在地面上。屋子里是阴暗的，遮光的窗帘将所有的光芒都遮挡在外面，而里面的场景却能叫一个普通人吓得昏死过去。

　　墙面上贴着泛黄的皮肤，是的，那都是一张张撕脱下来的人皮，被直接贴在墙壁上，这是人皮做的墙纸，就连地面，也是铺的人皮。

　　所有的家具上也都贴着人皮，甚至有些还带着头发。它们都经过处理，浸泡过防腐剂，一张张烘干，内侧的油脂都已经被剃去处理干净了，薄薄的一张，连面孔都保留完整，仿佛艺术品。

　　回忆中，她躺在人皮沙发上，□□，尖刀从她的头皮一点点往下割了进去……

　　梁婧突然看见卧室的房间里红光正在靠近这里，即将走出来。梁婧发现自己在颤抖，恐惧掠获她的大脑，明明她拥有可以轻易杀死那人的力量，可是她却一下子消失在了房间中。

　　再度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在颤抖，眼泪浸透枕头，肢体仿佛痉挛般抽搐着。

　　曲湖蓝从身后抱住了她，“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梁婧睁着眼睛，无力回答她的问题。明明她在这里，身后有人在安慰她，可是她发了疯一样想见到程隽。她的浑身冰冷，通亮的灯光无法像阳光暖热她的身体，曲湖蓝的怀抱只是让她感到更加冷，那冷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叫人躲无可躲。

　　“别碰我。”梁婧咬着牙道，“你身上人血的味道，叫我恶心。”

　　曲湖蓝一僵，“婧婧，你的话真像刀子，割得人的心都是血。”

　　不过她还是松开了手，“下次我来见你，洗干净好不好。”

　　梁婧没有回答她，听见曲湖蓝走出去了房间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胃还在疼，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而桌子上食物的香味引诱着她。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饭菜。

　　她是胆小鬼，她竟然连见一面那个剥皮魔鬼都不敢。梁婧蜷缩在床上，虚弱地闭上眼睛，嘴巴里是苦的，或许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想要喝点水，才发现除了那碗粥，房间里没有再放一杯水。

　　曲湖蓝想要自己变成跟她一样的人，所以逼迫自己吃她做的食物，引诱自己去杀余孟。曲湖蓝一直强调她多么喜欢她，嫉妒梁婧对程隽的偏爱。可实际上，正因为梁婧不想自己彻底变成跟曲湖蓝一样的魔鬼，才想要接近程隽。

　　因为那个人，即便身处黑暗，也会像太阳一样照亮周围的人。即便遇到再可怕的事情，他也不会改变，而是走在自己的前面，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人在黑暗久了，总是渴望光明的，谁也不会再期待与魔鬼为舞。虽然梁婧不知道曲湖蓝除了自己的能力之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执着，但是梁婧知道，那也是因为自己跟她不一样。

　　她已然深陷黑暗的泥沼里走不出，所以才渴望抓住游离在黑白之间的梁婧，想要将她也拖进去。可是她怎么会明白，两个同样冰冷的人，是暖不热对方的。再怎么纠缠，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食物，吃与不吃似乎没有太大区别，但当她习惯了那些食物后，她也会渐渐习惯曲湖蓝带给她的一切。人的抵抗力总是会有越来越薄弱，接受度也会越来越高，直到有一天，变得面目全非。

　　在地下室，梁婧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在第三份饭菜也凉了，被端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应该是到晚上了。

　　程隽应该在找她吧？这一次，他还能够像上一次一样，可以控制自己身体，帮助自己吗？梁婧又有些不确定，因为曲湖蓝在，她的预知梦境也无法进入了，那么很有可能她拥有限制自己能力的办法。

　　梁婧知道，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她需要了解更多曲湖蓝的事情，知道她的弱点，如果能够成功说服她解开自己的锁链，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不过，这一次曲湖蓝进来，没有让梁婧开口，便解开了她四肢的锁链，铁圈还在上面，沉甸甸的坠手。

　　她拉着自己脖子上的锁链，“跟我来。”

　　梁婧也拉住了锁链，“我不是你狗，放开。”

　　曲湖蓝看了她一会儿，松开了手，锁链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倒是想当你的狗，指哪儿咬哪儿，可惜你不愿意。”

　　梁婧黑了脸，并不搭理她。

　　曲湖蓝走在前面，梁婧知道自己在不清楚曲湖蓝的能力前，不能再像之前那么轻举妄动了。曲湖蓝要比她高一些，今天穿着浅蓝色的灯芯绒休闲裤，和一件圆领的浅蓝色绒毛衣。

　　她带着梁婧到了二楼的一间房子，进去后，里面放置大大小小的书柜，还有壁炉。梁婧看她推开一面书柜，后面吊着一个男人。

　　这跟男人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穿，只有脚尖着地。垂着脑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曲湖蓝拉了一条锁链，这个陌生的男人的脸抬了起来，二十五六左右，挺年轻的。梁婧不知道曲湖蓝想做什么，只是沉默。

　　“杨健远，花花公子。”曲湖蓝声音轻巧，“侵犯未成年少女，才十四岁，弄大了肚子，那女孩被退学，后来带着肚子的孩子，跳楼自杀。”

　　她捏着杨健远的脸，“可是他却毫发无损，可以继续玩女人，只需要给点钱，就万事无忧地当他的杨大少爷。这样的人，你说，该不该死？”

　　老女人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刀具，还有针线。

　　梁婧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法律有其缺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一点梁婧很清楚。但是，无视法律自己定罪处置，曲湖蓝是把她自己当成什么了？审判者？

　　“你看，我杀的人都是罪人，他们并不无辜。医院里那个医生，不经过病人同意，就强制做手术，害了别人一生，还可以收着锦旗做什么悬壶济世的在世华佗，多么好笑？”

　　曲湖蓝拿着一把刀子，老女人蹲下，戴着手套面无表情地帮忙，然后曲湖蓝抬手就切了下去。

　　“啊——”杨建远从睡梦中活活痛醒，“你们，你们是谁……不，不要……”

　　刀子很快，杨健远腿上全是血。曲湖蓝觉得肮脏般扔了手中的刀子，又拿起另一把，“聒噪。”

　　老女人竟然直接塞进了杨健远的嘴巴里，他睁大眼睛，嘴巴上却被缠上了胶带，让他吐不出来，血腥味和臭味混杂在一起，看着恶心不已。

　　曲湖蓝咯咯笑了起来，“这可真有意思。”

　　梁婧看不下去了，她转身想走，却被老女人拦住了。“小姐要你看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梁婧转回去，曲湖蓝将刀子放在了梁婧的手里，然后握着她手腕，力气大得很。

　　梁婧被她拽着靠近杨健远，曲湖蓝微笑道，“你试试，他哪里你看不顺眼，就割下去，刺进去。”

　　杨健远痛哭流涕，恐惧地直摇头，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是罪有应得，你不需要感到任何心理负担，你是在做正义的事情，替那个小女孩报仇。”曲湖蓝在梁婧耳边道，“我们一起做，把这些可恨的垃圾，都给清理了，这世界岂不是就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