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 光》星明见鲸落

4、初次见面

　　五年的时间转眼过去了，季节不停地变化着，有钱人依旧在这个冬季烤着火取暖，吃着烤鹅与美酒，穷人依旧靠领救济面包过活，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
　　杰瑞结束了一天的政务，回到家中换下外套准备享用妻子做的丰盛晚餐，他吻过妻子和孩子们，刚要开动，门铃却响了。
　　他示意妻子去看看，妻子说，来人说他是国王的信使。杰瑞一听赶紧让妻子开门，不料在开门的一刹那，妻子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你是谁？！”
　　杰瑞护住他的孩子们，惊恐的大叫。
　　“长官，贵族老爷们近年来定期上缴的作为救济粮的粮食，您私自占了一大半，饿死的人无数，您就不感到自责吗？”
　　门外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这个声音好听的人摘下帽子，杰瑞看到这个棕色短发微卷，面容英俊，带着好看微笑的少年。
　　杰瑞吞了口唾沫，虽然少年说了自己是国王陛下的信使，但他并没见过这个面孔，也不清楚这个好看年轻人的来历，但看他的行头和举止倒像是个有身份的人。听说国王陛下最近正在派使者查访官员贪污受贿的事情，况且刚刚少年说的这些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假，既然找到他家来说了这番话，必然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不如自己先一步承认，也能减轻罪行。
　　想到这里，杰瑞小心地问：“我这就将私缴的救济粮发放回去，可请大人看在我主动承认的份儿上，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少年笑得更加好看了：“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啦~”
　　他握着利刃的手已经插进了杰瑞的喉咙。
　　“你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也并不是什么‘大人’啊~”
　　他绕过杰瑞的尸体，拉开餐桌边的木椅，坐下来拿起杰瑞没有喝完的酒一饮而尽，“我是因为自己没吃的了才来杀你的啊……”
　　奥斯古汀悠闲地吃起了桌上的晚餐，临走时顺手戴上了杰瑞挂在玄关衣架上的围巾。
　　他往家走去，感到冷风中夹杂着雪，不禁裹紧了大衣。

　　说是他的家，只不过是抢来的罢了。十二岁那年奥斯古汀干掉了一个当时在巷子里靠劫财为生的混混，就顺理成章的住进了混混的小破屋里。在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透风不漏雨还算舒服，而且不引人注意，否则他一个孩子单独住在豪宅里岂不可疑？奥斯古汀乐得自在，那间小破屋就这样成了他的“家”。
　　他十五岁了，眉目已经开始张开，有了几分美男子的模样。营养不良的眩晕感也再没出现过，反而个子长高了不少，甚至比同龄男孩儿要高上那么一点。五年来他磨练了不少，怎么说现在也是个有模有样的杀手了。奥斯古汀一直没有忘记十岁那年，在他以为自己快死时的那只野猫，教会了他如何活下去的法子。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这样草草的过完一生，平淡着，不愁吃穿貌似还不错，可直到他在这个独自回家的傍晚，遇到了阿尔莱克·曼菲，一切就都变了。
　　那时漂亮的阿尔莱克独自一人缩在墙下瑟瑟发抖，她披着紫色的鹅毛披肩，金色打卷儿的细发簇在肩头，脸蛋儿冻得通红，要滴出水了呢。
　　奥斯古汀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这是他长了这么大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就如天使一样。但他只是停了两秒便收回了目光，继续走他的路。
　　“请……请帮帮我吧，先生……”
　　怯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奥斯古汀停住。
　　“我迷路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而且我快冻僵了。”
　　奥斯古汀转过来看着她，眼神空洞。其实他正在思考什么是帮助。十岁那年起他就明白了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才是真正的末日，从那之后善良的那个他就死了，重生的奥斯古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他像杀手一样坐着睡觉，像杀手一样独自生活，像杀手一样没有善良与同情。
　　他没有心。

　　奥斯古汀冷冷的扫了女孩儿一眼，脸上毫无表情，反倒显得他帅气的脸有些古板，和在杰瑞家里一点也不像。奥斯古汀平时都不会笑，他知道自己笑起来是很迷人的，所以只有在将死之人面前他才会刻意展现这迷人的微笑，算是给将死之人的一点点怜悯。
　　他转身想走，却被阿尔莱克揪住了衣摆，好像是哭了……
　　“求求您了！这样下去我会死……我不想，求求您救救我！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她那么漂亮，瘦小的肩膀抖个不停，奥斯古汀突然很想帮她，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他猛地回神，吓了一跳，他怎么会帮助别人嘞？！他在做什么！可是想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阿尔莱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一对大眼睛充满了感激与惊奇，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痕迹，吻忘我花。
　　“真的……非常感谢您！”
　　算了，奥斯古汀扶额：就当是为了她那个报答好了。他牵起阿尔莱克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多年后，奥斯古汀多次仔细的回想过当年他那个神经质的举动，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问了阿尔莱克原因，结果正在练习射击的阿尔莱克回过头冲他笑笑，顺手将枪里最后一发子弹打进了红心，说：“没有原因，迪亚*，都是神的安排。”

　　总之这时，他救了阿尔莱克。
　　奥斯古汀带她回到巷子深处的小破屋，给她披了条毯子，用简单的腊肉，白面包和咖啡招待了她。阿尔莱克饿坏了，快速的吞咽食物，待见风卷残云的吃完之后，手里捧着热咖啡，与奥斯古汀坐在壁炉前烤火取暖。她打量着这个救了他的陌生男子，感觉不比自己大多少，但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觉竟然像一个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她一直看着奥斯古汀帅气的脸，直到他转过头来问她话，目光接触之后阿尔莱克才移开了视线。
　　“你的名字。”奥斯古汀发觉她在偷看。
　　“阿……阿尔莱克·曼菲，先生。”
　　曼菲？
　　奥斯古汀一愣，曼菲不是皇室的仅有姓氏吗，她是皇室的人？
　　“那么……曼菲小姐，”他直了直身子，“你今年多大？恕我无礼。”
　　“上个月刚满十二岁了。”阿尔莱克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流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十二岁？姓曼菲？按照这个条件来讲，皇室这一代一共有四个后人，其中三个都是王子，并且都已成年，唯一一个未成年的，也是唯一一个皇室直系血统，是一位年仅十二岁的公主。
　　“国王陛下……”
　　“先生，那是我父亲。”
　　阿尔莱克接着低下头道：“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是的，我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儿，阿尔莱克·
　　曼菲，也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她站起来，向奥斯古汀行了个屈膝礼。
　　奥斯古汀望着她没有动。
　　阿尔莱克开心地笑了：“您是我身边唯一一个知道我是公主却没有下跪喊我‘公主殿下’的人，我很喜欢这样，有朋友之间的感觉。”
　　“不怕我绑架你吗？”
　　“绑架？不会的，我从您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您是一个内心善良的人。这不，您带我来到您家这里，还救了我。”
　　呵呵。奥斯古汀听罢，心里默默地想，谁知道呢。
　　“公主殿下是偷偷跑出来的？”
　　“叫我阿尔莱克吧，” 她笑，“是，我无聊想出来玩，却迷了路。”
　　“那么，阿尔莱克，明天一早你出了这里，在巷子尽头向左转，过了这条街就进入了国都区，你父王曾经带你巡视过那里吧，那里你会比较熟，应该自己能找到皇宫。”
　　“谢谢你先生，明日我回家之后父王会派人来接您……”
　　“不用了，”奥斯古汀打断她，“报答什么的不用了，我不希望生活被打扰。”
　　“哦——”
　　“还有，别总‘先生先生’的叫，”奥斯古汀听着别扭：“我只比你大几岁而已，我叫奥斯古汀·达加纳。”
　　怎么把名字也讲了？！奥斯古汀暗想
　　“是，还没问名字，那么……奥斯古汀，你一个人住？”
　　“家人都去世了。”他漠然。
　　“你……真的住这里吗？我看你打扮的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第一眼我以为你是位贵族的少爷。”阿尔莱克环视破屋内。
　　奥斯古汀会说这是他的“战利品”吗？当然不会。所以他起身，岔开了阿尔莱克的话题，说道：“不早了，早点休息，你在卧室这里睡，我去外面小厅。”
　　“刚进来并没有看到小厅里……还有床？”
　　“我睡椅子上。”
　　“坐着……睡？”
　　“嗯，”奥斯古汀边回答边从卧室里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我习惯了。”

　　这一晚，奥斯古汀并没有睡，他在外面不停的踱着步子。临近天明时，他定下心神，从裤腰后摸出一把短匕首，提着它轻轻的进了卧室。此时的阿尔莱克睡得正香，奥斯古汀将手中的利刃对准她的喉咙，但始终没能下的去手。他烦躁的抓乱头发，静静的看着女孩儿的睡颜，然后走出了卧室，也走出了小破屋。
　　等到中午他回来时，阿尔莱克已经走了，卧室的床收拾的整整齐齐，仿佛没有人在那里躺过。
　　“是梦吧……嗯……？”
　　他自言自语着，转身却瞧见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点心与皇家奶茶。阿尔莱克留了张字条儿：奥斯古汀，这是我自己单独送来的，我父王并不知道你是谁住在这里，我们会是朋友的，对吧？——阿尔莱克
　　奥斯古汀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拿起一块儿点心，嚼起来。

　　“自己单独送来的……看来已经认识来我家的路了，讨厌，感觉要搬家了……”

作者有话说

　　*迪亚 是阿尔莱克对奥斯古汀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