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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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不过当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见洁白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形状优美的吊灯时，那古典而陌生的样式令他感到疑惑。
他将视线从天花板移到左边，是一套精致的木质桌椅。
他又把头偏向右侧，一个宽敞的红木雕花衣柜，衣柜门上装饰着明亮的更衣镜。
他不由得开始疑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回想起昨天，他应该是靠在学校活动中心的沙发上睡着了。可现在...他躺在一张柔软得像是铺了天鹅绒一样的床上。安德里想从床上起身，但下一瞬间，他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有谁脱掉了他的衣服，他现在身上未着寸缕！
安德里没办法，只好裹着床单起身，想从右边衣柜里搜出一套能穿的衣服。辛运的是，他的衣服被凌乱地塞进了衣柜。他刚刚换好衣服，这时传来一声“啪嗒”的开门声。有人进来了。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正是克莱尔。
克莱尔看着安德里冷静的模样。这让她觉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好像也没有太在意她。
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焦躁。
“怎么，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停顿了一会。
“比如你和我昨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克莱尔讽刺般地一笑。
“我不这样做，你的眼里又怎么可能会有我”
正当安德里不明所以的时候，克莱尔从包中拿出了她的手机。
“看看这个吧。”
克莱尔将手机屏幕转向安德里的方向。
屏幕上俨然是一张捉奸在床的照片——在一张大床上，一个赤裸的男人将手臂搭在女人的肩上，而身着蕾丝内衣的女人则抚摸着男人的头发，看起来，两人正在深情地接吻。
“克莱尔，能看出你想用这张照片威胁我，但散布这张照片的话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不需要散布给所有人看...只需要，借另一个人的手，发给贝尔纳就足够了，你说对吗？”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和他在交往的？”
安德里皱了皱眉。
并不是他不希望公开他和贝尔纳的恋情，而是因为——在埃戈国，同性恋人并不受人们待见。
虽然同性恋在五年前已经不再构成罪名，但也不等于说就是合法化，而且也暂未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因为害怕世俗的眼光，两人的恋情一直维持得很隐秘。但是，难道他们两人就得一直这样隐藏下去吗？
交往了两年后，两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在毕业晚会的时候向所有人出柜，他们希望让这段隐藏的恋情重见光明，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
虽然安德里设想过很多种糟糕的结局，但他实在没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会成为破坏他们计划的最大因素。
“我不仅知道你们在交往，而且还知道，你们要在昨天的晚会上告诉所有人你们的事情。为了阻止你，我将你引开后，让人在你的酒杯中下了药，所以你不知不觉就中了我的圈套...不过嘛，从头到尾，贝尔纳就一直没有出现过，或许是他害怕了，不想来了吧。”克莱尔拨弄着她金色的卷发。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
“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安德里为他辩解，声音颤抖。
看到安德里的表情变了，克莱尔满意地笑了。她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动摇。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特别是在我面前。”
闻言，安德里收敛了表情，冷冷地看着她。
“安德里，你不要恨我。你觉得大家真的会接受你们在一起吗？你这样只会引火自焚，断送了大好前程。”
“我们的决定，不需要你来干涉。”安德里的声音变得冰冷。
“哼，随你怎么说，”克莱尔耸了耸肩，“不过，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她直视着安德里的眼睛。
“一个是拒绝我，我让手下的人去找贝尔纳，说她从我的手机里发现了我们的照片。第二个是和我交往。”
“......”安德里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克莱尔喜欢他。并且为了和他在一起，可以不择手段。
不过，安德里别无选择，只好答应了克莱尔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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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毕业晚会那天以来，贝尔纳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安德里，甚至是在克莱尔向所有同学宣布了和安德里开始交往的消息以后。
安德里尝试过主动联系贝尔纳，可是他整个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手机一直关机，家里也没有人。
贝尔纳交友广泛，但是他的朋友中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去向，更联系不上他。
但为什么贝尔纳会不辞而别？甚至没有一句责怪他的话？
直到安德里从斯达迪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想明白。而此时已经是粒子物理学博士的他正忙于自己的研究，虽然始终放不下这件事，现在却也无瑕顾及了。
过了这么多年，安德里早就不再怨克莱尔了，何况她一直为他付出了很多。
安德里关于粒子物理学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克莱尔就是他的投资人。
克莱尔一直在默默地支持他，在得知安德里不满足埃戈国顶级研究所的条件后，她从国外引进了最好的但尚未等得到国家许可的实验设备，为他建造了一个秘密的地下研究所。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资金——
几年前，两人一起去海岛度假时，克莱尔对安德里坦白，其实她是□□『血色玫瑰』的头目之女，而『血色玫瑰』作为世界最强大的□□之一，拥有庞大的资源。
几年后，安德里和克莱尔结婚了。
对于安德里来说，只有克莱尔有能力支持他的事业。
而对于克莱尔，她自然很满意这样的结局，毕竟她嫁给了爱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克莱尔会对这个男人这么执着，除了她自己。
但是，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
北元1990年9月1日
在克莱尔的引荐下，安德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血色玫瑰的一员。作为其幕后的科研人员，帮派会提供给他充足的资金与材料，而他则为帮派的杀手研制武器。
克莱尔的父亲，也就是血色玫瑰的帮主十分信任他，不仅因为安德里是他的女婿，而且因为他研制的量子武器精准度高，威力极大，大大增强了帮派的战斗力。
由于血色玫瑰与其对手『紫鸢尾会』的斗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血色玫瑰的杀手们急需更强大的力量。
因此，此时二十七岁的安德里正在地下研究所研制ASR-48，一款由他独创的破坏力极强、狙击范围可远达3000米的量子武器。
而他的旁边，是一名衣着干练的女组长，此时奉帮主的命令前来督查武器的制作情况。
“安德里博士，您的研究进展如何？帮主很期待您的最新力作。”
“薇薇安，我还需要进一步测试ASR-48的精准度，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预计明天就可以交工了。”安德里刚刚查阅完一个研究员送来的测试报告，他还是有不太满意的地方。
“好的，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她点了点头。
薇薇安无意久留，她正准备离去时，一名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帮派里出了内鬼，这里暴露了，要迅速转移阵地！”男子神色严峻，但没有显得太慌张。此人叫汤姆，是帮派里的高级杀手，薇薇安的得力部下。
“可恶，怎么会？！...汤姆，你赶快带着安德里博士撤离，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薇薇安果断地作出决定。
她话音刚落，入口处传来枪声和叫喊声，想必敌人已经迫近，他们被逼入了死胡同。
“别担心，我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帮助我们安全离开。”安德里的话让薇薇安长吁了一口气。
“好，那我们快走！组长你也——”
“没时间了，我和其他人留下，你们先走，我们还能拖一会。”
“可是！——”眼看薇薇安可能陷入危险，汤姆显得很焦急。
“这是命令！”薇薇安语气严肃。
“...是。”汤姆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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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里和汤姆在昏暗的密道中摸索着前进，仅有的照明工具是一只安德里随身携带的迷你手电筒。
这条密道冗长而幽深，寂静得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前方是望不见尽头的黑暗。
“还有五百米左右就是出口，通往地上的一个废弃仓库。”安德里回头对汤姆说道。
汤姆依然保持着警惕，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前方蓦然出现一道强烈的白光，两人一时间睁不开双眼，安德里感到大事不妙。
“博士，快闪开！”汤姆大叫。
安德里勉强睁开眼，看见一个带着护目镜的男人正要朝自己这边开枪——但他来不及躲闪，便感到胳膊传来一阵刺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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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牢房里，而衣服口袋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大概是被没收了。
他在牢房里仅有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沉思了一会儿。
不久，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棕发褐眼的警官站在门口。
“0758号犯人，跟我走。”警官对安德里说道。
这名年轻警官将安德里带到了审讯室门口，示意他进去。
“长官，犯人已带到。”警官报告道。
“有劳。杰西，你可以走了。”审讯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不算低沉，却透着威严。而且，安德里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是。”杰西警官马上离开了。
安德里刚进来，眼前出现的人令他难以置信——
“安德里博士，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啊？”男人坐在办公椅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德里。
“贝尔纳，你怎么在这里？！”安德里的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多年寻找无果，本来都打算放弃了的他，现在居然在人生的低谷时刻见到了最想见的那个人。而且还是在监狱里。十年过去，贝尔纳原本的短发也变长了一些，几缕过长的金发被他束在了脑后。他穿着黑色风衣，而不像十年前那样偏爱白色的衣服。
“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就是审讯你的人。”贝尔纳的话仿佛一盆冷水，将安德里浇了个透心凉。
“还是说，你要看一下我的证件?”说着，贝尔纳拿出证件，上面显示着他现在的身份——康萨利国调查局高级特工。
他冷漠的态度仿佛要将安德里整个人都冻僵一样。
十年前的贝尔纳阳光开朗，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而现在的他虽然面带微笑，但这副笑容丝毫没有暖意，却散发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贝尔纳紧盯着安德里，仿佛要把他给看穿。
“十年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安德里也不避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是海洋的蓝色，只不过现在这片大海暗藏着波涛。
“我为什么不辞而别，你不是很清楚吗？”他反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那时很担心你，这十年来也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我...真的找你找了很久，总之，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贝尔纳。”安德里露出有些疲惫的笑容。
“别装了，你的女人当年对我做了什么，你又怎么会不知情。”
安德里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克莱尔对贝尔纳做了什么事情吗？
“不过你知道吗，”贝尔纳将桌上的文件理了理，“我的母亲有心脏病，在那次绑架中因为惊吓过度，心脏病发作，最后没能抢救过来。不过，你也不会关心吧，毕竟我只是你当年玩腻了的玩具罢了。”
听完贝尔纳的话，安德里的大脑一片空白。
克莱尔竟然瞒着他做了这种事情，以及贝尔纳对自己及其不信任的态度，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
深吸了一口气，安德里向贝尔纳坦白了这十年来发生的事情，包括他被克莱尔下套，以及他沉迷于研究量子物理，又为血色玫瑰制造了大量违法量子武器的事情。
“感谢你的口供，安德里博士。”贝尔纳将刚才用于记录对话的笔放下。
“不过...你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克莱尔那女人可真够狠的。”他吹了声口哨。
“当年她让手下将我母亲绑架，威胁我们一家移居到康萨利国。虽然我们在那里衣食不愁，但是母亲已经不在了。不久后，父亲也随她而去。”
“我从康萨利国的维克托尔大学毕业后，因为在侦察兵中表现出众，又符合孤身一人的条件，所以被康萨利国家调查局选拔，成为一名实习特工。”
“我进入调查局已经六年了。最想摧毁的□□组织就是血色玫瑰了。终于，我们在血色玫瑰的眼线最近提供了几个重要据点的具体位置，又有人暗中协助我们。”
“于是我们成功地摧毁了血色玫瑰位于弗莱登市的世界总部。”
沉默半晌，安德里缓缓开口道：
“...贝尔纳，是你赢了。”
贝尔纳嗤笑一声。
“我赢了克莱尔，但是输给了你。”
“我一直都忘不了你，因为你践踏了我的感情，让我痛入骨髓。”
“五年前，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你爱的人是我。但事到如今，你们已经结婚了——”
安德里连忙道：“不，贝尔纳，你听我解释，我当时...”
“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贝尔纳的声音和脸色都变得愤怒。
“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你对我的感情一直没有变？真是可笑。就算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对你而言，不过是一场一时兴起，最后失败的实验罢了。你不是最喜欢做实验了吗？”
“贝尔纳...”安德里没想到他是这样想自己的。一时间又惊又怒，说不出话。
“况且，在十年前的埃戈国，你怎么可能冒着失去前途的风险和我在一起？真是一场可笑的实验，可笑的游戏。”
“贝尔纳，如果你执意认为我们的爱情只是一场实验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如果这场实验没有难以预测的变量，一定会成功的。”
这个变量指的是什么，两人或许各有他们的定义。
贝尔纳嘲讽般地一笑。“可惜你没法设置这样的对照试验，不是吗？又怎能这么肯定呢。”
“......”安德里知道，现在贝尔纳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信任自己了。
“好了，今天不该和你说这些陈年旧事的。现在，你不仅是血色玫瑰帮主的女婿，还是非法制造枪支弹药的犯人。今后我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安德里博士。”
长官审讯完毕后，打了个响指。
“杰西，带他出去。”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门口待命的杰西警官将安德里带回了牢房。
回到牢房时已经夜深，仅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
安德里并没有感到心灰意冷。相反，正是贝尔纳的话使他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决定，要使用『时间光束』，也就是他从七年前就开始秘密研制，去年刚刚完成的时空转换器。
安德里将它伪装成一只微型手电，一直携带在身上。虽然一开始被没收了，但是刚刚他趁贝尔纳不注意，将它偷偷地从审讯室的桌子上带回了牢房。
五年前，时间光束的研制缺少一种贵重的金属，而这种金属被埃戈国严格管制，只凭安德里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弄到手。
安德里向克莱尔请求帮他找到这种贵金属，克莱尔冒着很大风险派组织的人去偷窃军火厂，才取得安德里要的东西。
不过作为补偿，安德里必须马上与克莱尔结婚。
现在，安德里从口袋里拿出了时间光束。
他将“微型手电”的底部旋开，抽出一支更小的“手电”。那便是时间光束的本体。
他在心里想着。
贝尔纳，你错了。
我不仅可以设置对照实验，还可以证明我对你的爱情。
时间光束能将我的意识以量子的形式转换到十年前的平行世界，而这个平行世界就是我的实验室。
之后，只要我排除之前难以预测的变量——也就是贝尔纳家的变故和我在晚会发生的意外，就成功地设置好对照实验了。
安德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时间光束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他知道，只要去往平行世界，他就很难再回来了。甚至可以说，现在的一切都将与他无缘。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永别了，这个世界。”
安德里将时间光束对准自己，按下了开关——
牢房内闪过一道白光，接着又陷入了黑暗。
安德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手电筒模样的物件。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