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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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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维最后要带杨枝去见一下的这个人是个有点年纪的男演员,名气并不是特别大,也不像流量们有一呼百应的粉丝群,但演技很好。人到中年,在圈外组建了温馨的小家庭,看淡名利,更看重现实中的温存。
但演戏是他热爱的事业,有好片他就算不要片酬也愿意拍,是很有风骨的老戏骨。
他和梁导的关系很好,但平时很少见面联系。像今天这样难得的机会,两个人也不像一般的老朋友那样碰面相拥无话不聊,而是互相打了招呼便各自分开。梁导和其他人围成一堆,他独自成一堆。
方维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找到叶展,站到他旁边举起酒杯,说:“叶老师,我敬您一杯。”
叶展转过头,按下了方维拿着酒杯的手,“不需要。这种敬来敬去的风气我很不喜欢。”
意料之中。
方维笑笑,顺从地把酒杯放下。
“我早听闻叶老师很有原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这个圈子里,您是我最尊敬的人。叶老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星辉娱乐的方维。”
叶展神情淡淡,声音无波无澜,“我知道,大名鼎鼎的方总,我怎么会不知道。”
“您抬举我了。”
“不过你我是井水河水,为什么你会忽然来找我?”
方维看着楼下觥筹交错人影绰绰,耳边喧嚣不止,对着叶展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能否请叶老师跟我换个安静的地方,单独聊几句?”
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四五层楼的高度,上上下下有将近十数个房间。聚会的活动区域基本在一到二层,楼层越往上越安静。
杨枝睡在其中一间房的床上,没有开灯,但房间门开着,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漏进来,打在杨枝的半张脸上。
沈艺坐在床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便站了起来。和方维对上视线,互相点点头,说:“她还在睡呢。”
“嗯。谢谢你。这里人多又杂,我怕她出什么事。”
“你放心吧,这里楼层高,几乎没什么人来回走动,杨枝睡得很安稳。”沈艺笑笑,边走边说,“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下去了。”
方维站在更靠近门的位置,沈艺从他身侧走过,出了房间后还自作聪明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好像房门一关,里面的人就能哼哧哼哧地发生点儿什么似的。
房间瞬间坠入黑暗。人的耳朵却变得异常灵敏,能听到床上的女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方维打算去摸灯开关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他忽然觉得像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没过一会儿,方维的眼睛便适应了黑暗。
他走近床边,借着窗外冷白的月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女人。杨枝还穿着抹胸小礼服,都过去几个小时了?她也不怕把自己勒死。
方维皱了皱眉,这女人不会睡着睡着就窒息了吧。
下意识地,他又回头看了下房门的方向。刚才是他没想周全,应该趁沈艺走之前让她帮忙给杨枝换下衣服的。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瞬间,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等他再回过头来,便弯下腰凑到杨枝的耳边,轻声说道:“该睡醒了吧?我们得走了。”
“……”
“……”
方维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旋即便压下了身,伸着手臂向杨枝揽去。杨枝的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转了转,但这里很暗,别人根本发现不了。她想方维这是觉得叫不醒她,于是打算横腰把她抱起了。
她紧闭着眼。
难得有这种能把老板骑在头上的机会。
很快耳边响起啪啪啪三声。
力道不大,但声音可不轻喔。方维架在杨枝身体上方,盯着杨枝看。他的手就像苍蝇拍似的悬在半空,又说:“醒醒。我们要走了。”
杨枝:“……”好痛喔,她的脸。
趁方维的手再次落下来之前,杨枝扭了下腰,很“自然”地“悠悠转醒”,声音微哑带着睡意,“我的头还很晕。”一边说一边皱着眉眯着眼,手还按在脑袋上,很像那么回事儿。
“能坚持吗?你到车上再睡。我来开车。”
杨枝慢悠悠地爬起来,在黑暗中找到她的高跟鞋,慢悠悠地穿上。高跟鞋也是沈艺借给她的,抹胸小礼服很不合身,鞋子大小倒是刚刚好。现在脱下来直接还回去好像也不太好,杨枝想着等回去后,她洗过了再快递寄回去好了。
穿上高跟鞋站起来,杨枝再一次佩服娱乐圈女明星们的自我修养。
方维看着她的细高跟说:“好走吗?”
“嗯。”
杨枝走在前,方维跟在后面。他担心杨枝还没完全醒酒,便把手虚扶在她腰后,以防她走着走着一个踉跄就地摔倒。
杨枝回头看了方维一眼,方维时刻盯着她脚下,没注意到。杨枝不动声色地转回头。
从别墅出去的一路,平安无事。站在别墅门口,方维这才分神找车。哪想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身前的女人忽然来了个趔趄。方维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手还没碰上女人的腰,脚就被女人的高跟鞋狠碾了一下。
方维:“……”
这种痛,痛彻心扉。他瞥了始作俑者一眼,女人一脸晕乎乎,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算了算了。还没醒酒。他又不能说她什么,是他把她灌得这么醉,就该他来承受这种罪。
方维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杨枝站在那儿等,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勾唇笑了一下。从这儿到车边这么一段短短的路程,男人脚上吃痛,走得明显不正常。
让你打我脸。
杨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刚才在房间里昏昏沉沉地睡,醒过来时发现沈艺守在床头,她便闭着眼等,结果没把沈艺等走,还等来了方维。
方维最后没带她去见什么人,把她安置好后一直到他回来,估摸过去将近一个小时。整场下来杨枝几乎一直在喝酒,方维倒是滴酒没沾。
这会儿方维把车开了过来,杨枝上车。回程路遥,她决定继续闭目养神。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她的宿舍楼下。
公司离宿舍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而已。但开车就很麻烦,因为没有划开的口子,得到最近的路口掉头,才能开到宿舍。
杨枝有点意外,“不回公司吗?”
方维说:“我回。先把你送到宿舍。”
杨枝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盯着方维看了一会儿。把车开到公司,一个直接去公司,一个走几分钟到宿舍,不是更方便吗?
方维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便催促道:“快下车,早点回去睡觉。”
这次分别,杨枝有好一段日子没见过方维。
李兰给她请的专业老师到了,是从表演学院退休的老教授,人很正直,丰富的从教历练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睿智。
在杨枝跟着老教授学习的这段期间,《燕京》一直在卫视播放。
这部剧果然不负大众所望,有梁导坐守的拍摄班底,使整部剧无论从剧情还是服化道角度看,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所以不管是收视率还是网播量,各项数据和成绩都很漂亮。网上的讨论度也很高。
至今《燕京》剧情已过半,今晚播放的剧情更是进入了一个小高潮。杨枝饰演的温玉要在这一集中被挫骨扬灰,泪点即将来临。早在几周前就有无数人等着这一天,微博上更是早早刷起了相关话题。
#今晚杨枝甜甜要被挫骨扬灰了!开心!#
#心疼温玉杨枝活该#
诸如此类。
杨枝看着微博:“……”怎么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呢。
不过还是有一些理智的网友对杨枝做出了客观的评价,夸她其实一直都演技在线的。杨枝把这些评论看了几眼,很快就不想看了。
十条评论里八条都在骂她。她觉得自己根本来不及看那两条夸她的,首先就得被那八条气死。
于是到了晚上,杨枝心平气和地守在电视机前——做瑜伽。
电视机没开,杨枝把瑜伽垫铺在地板上,对着手机里的瑜伽视频修身养性。
还没等她把一组动作做完,视频就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通话界面。
方维居然给她打电话。
杨枝把电话接通,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儿来喂一声,那头方维就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句:“怎么不回微信?”
“我把网关了。”
特殊时期,她必须断掉一切外界联系以保持内心的宁静。
方维很明显地顿了顿,仿佛是在用这短暂的时间舒口气,组织语言。再开口时,声音果然平静了不少,“现在把网打开,去微博上回复评论。”
挂了电话,杨枝联网打开微信微博。微信里除了方维,李兰也给她发信息让她快去微博上看看。杨枝心里咯噔一下,她到底是被网友们骂成啥样了所有人都让她严阵以待啊。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又上热搜第一了。
不过有点让人意外的是,微博上竟然不是一边倒地在骂她,反而一边倒地在——夸她?
[温玉在这一刻死了,杨枝却在这一刻活了。]
[那些心疼温玉的人,要不是杨枝把温玉演活了,你们还会心疼温玉吗?]
[她来了,她带着温玉来了。]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见新人把哭戏演得这么好。]
在杨枝的第一条微博下,有无数人点评了她今晚的哭戏。其中被人赞到第一条的是某影后的评论:[哭戏并不好演,因为哭戏并不仅仅是哭而已。小姑娘把这场哭戏演出了层次,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是珍珠。回复楼下某个评论,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新人把哭戏演得又真实又漂亮。]
然后附上影后演哭戏时眼泪鼻涕直流的丑照。
影后这么自黑,影帝居然还把这条评论转发了一下。
杨枝刷着微博,心中感慨不已。原来想靠着《燕京》洗白一把并不是她的痴心妄想。在拍摄期间,梁导临时变卦让她演锦绣勾引王上的那场戏,她还一心觉得自己要一脱成名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是一哭成名?
而此时热搜第一明明白白地写着:#杨枝 哭戏#
刚才方维让她上微博就是让她回复影后的这条评论,杨枝回过神来,忙给影后回复了一串感恩的话,然后再爬到影帝的微博下也发了一段。李兰让她再挑几个评论到位的网友回复一下,她也照做了。
现在她微博下的评论清一色夸她演技好,有个网友评论她哭得这么美,应该去演偶像剧。结果很快被人怼了:[这么好的演技演偶像剧?那让偶像剧演员来演正剧?你洗洗睡吧。]
杨枝看了会儿评论,忽然觉得自己不需要做瑜伽了。
这时方维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杨枝“喂”了一声,就听方维低沉沉的笑声传了过来:“没想到你的哭戏演得这么好。”
早在《燕京》拍摄期间,方维就想看杨枝的这场哭戏了。本以为小姑娘就是小打小闹,直到今晚在电视机前看了,才发现完全不是。
温玉落泪的那一刻,方维恍惚间以为自己进入了战国时代,亭台楼阁和草木花虫历历在目,温玉是立在他眼前的活生生的人,而他才是一片虚无。他忍不住想伸手触摸,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温玉的身体。
而温玉的泪却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掌心。
温热的,湿润的。
像涟漪一样,水滴石穿地荡进他的心底。
“恭喜你啊。”方维真心实意地说。
他想,他一定是陷进去了,所以才会想都没想就给她打了这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