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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她笑起来有点像你。

      温贵妃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坠入冰窖的感觉,周身血液瞬间凝结,心脏仿佛冻住然后碎了一地,无从拼凑。十几年恩爱,三个子女,原来不过一场荒唐替身梦。还只是个笑起来才有一点像的替身。呵。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狠狠擦掉点在唇边的假痣,摘下发簪任长发散乱披下,起身迈着麻木的步子走了出去,留下皇上独自在美梦中沉醉。

      大年初一,温强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不顾约定直接跑去李府将皇上的隐秘心事告诉他的盟友,李旬却并未如他想象中激动,而是沉默着开始踱步思考。
      一圈又一圈,绕得温强心烦,“怎么了李兄?终于知道皇上和郭萱之间的纠葛了,怎么你反倒不高兴?我们应该马上着手搞垮他们!天子觊觎臣妻,大将军一怒而反,这个戏本怎么样?”
      李旬看了他一眼,否定道:“不妥。说到底这只是皇上心中一段意难平的过往,多年来他都未曾流露出对郭萱逾越的情意。况且,还是贵妃娘娘趁皇上醉酒套出来的,口说无凭。只要皇上否认,其他人毫无办法。以左江南的气度,绝不至于为此作出过激之举。”
      温强心急,说:“那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放过?”
      “当然不能放过,”李旬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们要让此事的效用发挥到极致,不给局中人任何回转的余地。皇上、郭萱、左江南、郭信……都要一击致命。”
      未来的局面描绘得过于美好,温强不禁心向往之,忙问:“那要怎么做?李兄可有筹谋?小弟全听您安排。”
      李旬:“从长计议。”

      雪从除夕夜里开始下下停停,到了十五那天更是飘飘洒洒,成就了一个“雪打灯”的上元节。从早上起,左雁就盼着天黑,盼着街上点起各式花灯,穿梭其中美不胜收。
      左江南问在窗前观望雪景的郭萱:“夫人想什么呢?”
      郭萱转头笑着说:“上次京城下这么大的雪,还是将军北征那年。一晃雁儿都长大了,唉,不知怎么了,突然就心生感慨,许是上了年纪……”
      左江南把她搂入怀中,一同看着窗外说:“你知道吗?因为害怕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所以成亲那时我甚至期盼过神仙帮忙,一觉醒来你我都变成花甲老人……现在终于上了年纪,离我的心愿越来越近了,我很知足。”
      郭萱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脸,无奈又甜蜜地笑,“谁能相信骁勇无双的大将军曾有过如此天真的心思呀?”
      “大将军有什么好,我只愿做郭夫君——你郭萱的夫君。”左江南在郭萱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今夜要不要陪雁儿去赏花灯?
      “不去了。热一壶酒,你我雪夜对酌一番可好?”
      “自然好。”

      左雁从宫中拖出了世初,振振有词道:“你明天再继续画嘛。雪梅明天还在,灯会可只有今晚!要不是爹娘都不去,我也不来找你了,别不开心了,我给你买冰糖葫芦!”
      世初帮他戴上斗篷的帽子,带子系紧,说:“雪把头发都打湿了。哦,合着我一个备选还得陪笑?”
      左雁嘿嘿傻笑,一个劲儿摇头:“当然不用了,我给殿下陪笑,成不成?殿下看我笑得怎么样?”排列整齐的小白牙闪在眼前,世初也绷不住跟着他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在左雁看来,世初笑的样子和八两最像,下垂眼,小虎牙。但他可不敢说,只敢在心里想想。见世初不气了,就拉起他的手朝灯会方向走。
      世初的手比左雁小一点,被他握得结结实实,试着挣脱了一下,问:“为何拉手?”
      左雁稍一用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说:“灯会那里人特别多,不看着你走散了怎么办?天黑了你认路吗?要是把六殿下丢了,回家肯定少不了挨我爹一顿打!”
      “行啊,我都丢了你却自己回家?”世初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左雁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拉起世初的手到胸口,两只手攥着,“不回不回,我肯定要找你,找不到你绝不回家。”
      “哼!”

      两人一路推推拉拉到了花灯一条街入口处,果然望过去花灯下黑压压人头攒动。左雁再次叮嘱世初牵好手,别走散了。世初故意调皮,“要是走散了呢?”
      左雁搭着他的肩膀说:“要是走散了,别乱跑,就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两人上方挂着的走马灯光影变幻,映照着左雁脸上的少年真挚。世初难得乖巧地点点头,“嗯,我一定等你。”

      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松开手买冰糖葫芦的时候,来了一队高跷表演,周围的人一哄而上,就把他们分隔到了街两边。
      世初被推挤着走出去很远,费尽力气转过身,逆着人流方向往回找糖葫芦摊位,每走一步都要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
      左雁护着糖葫芦,试图穿过表演队伍回到街那边。视野中都是高跷,他一边闪躲一边在人群中寻找世初,惹得表演者不快:“谁家小子?快走开!踩到你算谁的?”
      世初先挤回到糖葫芦摊位旁边,正看到有人喝斥左雁,一股怒火冲上脑门,大声吼道:“敢碰他我要你的命!”
      高跷男人更不快了,目标从左雁转移成世初,抡起手中的大扇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左雁一下抱住那人的高跷,拼命拦住,劝道:“大哥,对不住!那是我弟弟,我们走散了,有点着急,您别见怪!我给您拜年,祝您新年富贵吉祥!”
      那人火气消了不少,没再和他们计较。左雁趁势跑到了世初身边,还没来得及把糖葫芦递过去,世初就扑了上来抱住他。左雁倒出一只手,像抚触八两那般摸着他的背,“好了,没事了,这不找到了吗?你看看,斗篷都松了,冷不冷……”
      世初放开他,眼中有泪光,“你说谁是你弟弟?”
      “我是你弟弟!虽然比你高,比你壮,但我是你弟弟!欸,哥,到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多猜几个灯谜,咱们赢个灯笼回去!”
      破涕为笑的世初随后展示了哥哥的学识水平,为左雁赢到了彩灯、糖人和路人的注目。像晴儿那么大的小姑娘羞答答蹭到两人旁边,还未开口就遭到了世初的白眼。“他还小呢,不谈嫁娶。”
      小姑娘涨红了脸,“不是,你……”
      世初冷酷到底:“我也不谈。”

      冬去春来,朝堂上再次提起立储之事。皇上讥讽道:“朕无大病,短时间内死不了,你们这么着急立太子作什么?”吓得众臣立刻跪下认错,仍有胆大的继续叫板,说早点立下储君有利于后宫稳定。前朝后宫的牵扯是皇上心中的雷区,他面色铁青,问:“你怎么知道后宫不稳?难道你比每天在宫中生活的朕还清楚?”
      这位不怕死的工部侍郎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贬去运河工地做现场监工。自那以后,再无人敢触碰天子逆鳞。太子人选成了不能见光的话题,朝堂上只字不提,坊间却议论得沸沸扬扬。

      提拔为禁军副统领的温强在宫中收集与郭萱的一切信息。李旬则从三十多年前查起,试图挖出郭萱的身世之谜。
      那年并不是歉收之年,没有多少背井离乡的流民,究竟什么人把新生儿遗弃在都城相府门口?如果她的父母本是城中居民,那么就会对她的成长历程了如指掌,在她封为郡主嫁入左家后为何不找来相认?无论当时导致他们无法抚养一个孩子的原因是贫穷还是身份禁忌,与郭萱认亲都可解决曾经的所有问题。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没有听说有人来认亲?还是有人找来但被挡回去了?
      李旬发动了暗地里培植多年的关系网,其触角甚至伸到了相府内部。
      从一位老嬷嬷那里得知,郭萱自小活泼,与恬静的郭亚蓉截然相反,对女红毫无兴趣,读书只拣有意思的话本读。尽管如此,郭信夫妇对其似乎比亲生女儿更为宠爱,还为她请了一位女游医作老师。学医的日子里,郭萱跟着师父早出晚归,有时在山中风餐露宿,吃了不少苦,性子也沉淀了下来。
      一日,师父竟不辞而别,只言片语都没留下,但为郭萱留下了一箱书。宫里的太医来看过那些书,说其中记载的诊治方法多另辟蹊径,作者可能多年行走异域,是位世外高人。但是,有些书中内容已经超出医术范围,不建议郭萱习读,郭夫人就把那些书收了起来,不准任何人动。

      不上朝的时间,李旬都在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梳理着这些信息,没有人敢去打扰。
      “咕咕——”老管家敏捷地抓住了一只鸽子,从它的脚上拆下一个细小的竹筒,抽出一张小纸条,空空如也。回房间点燃油灯,经火烤后,纸条上显出六个字:
      世子妃曾产子
      他小心地捏着纸条敲响了紧闭的房门,李旬开门后把纸条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后紧紧攥在手心,像要把纸条融进血肉中,随后回应老管家问询的目光,“天赐良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颈椎反反复复痛,日更有些困难,保证一周五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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