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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〇八章 ...

  •   “想不到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放不下。”皇上淡淡说了句,扬手将太妃的信递还给连世新,眼神意味深长。
      回想温太妃曾经的所作所为,连世新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皇兄,母妃她不敢有别的心思!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定是怕惹出乱子才传信于我,也是要我提醒皇兄小心朝中心怀不轨之人。”
      “呵,”皇上眼帘下垂,笑出几分无奈,道:“世新啊,这两句话的意思恐怕那些终日闭眼摇头晃脑背书的学童都懂得,温太妃又怎么会不懂?她要是真断了从前的念想,此事就会悄无声息止于北海行宫,断不会传到你八王府上。”
      封锁消息当无事发生,才是对身居高位的八王爷最好的保护,连世新心里一清二楚。所以,究竟温太妃打的什么算盘,此时他真的不敢在皇上面前拍胸脯保证,精气神瞬间全被抽走似地恹恹低下了头。

      皇上走近两步,指尖在他肩上点了两下,大度开解道:“人之常情。全天下的父母都盼着自己的孩子能出类拔萃,拥有最好的。”
      “皇兄,世新今日真的已知足!不管别人怎么想,从小到大,六哥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不可逾越,我憧憬的未来便是能辅佐六哥左右,为大周尽一份力。这想法直至今日从未变过!”连世新说到激动处快哭出来了。
      “朕知道,没有责怪太妃的意思。贼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咱们还全指望太妃吊着他这根线呢。”
      连世新惊愕,皇上回以淡定的目光,提起另外一事,“你今晚匆忙进宫都谁看见了?”
      “恐......恐怕王府的人知道。”
      “小福子!”
      门口的小福子应声碎步小跑进来,皇上看了眼连世新,转而吩咐道:“去安排些酒菜,明早放消息出去,就说朕今夜邀八王对饮,他不胜酒力醉倒了就在这住下了。”
      连世新眼睛瞪得溜圆,拉着皇上袖子推脱道:“皇兄,使不得,您这......我住不妥!”
      “谁要与你同住?”皇上用了些力气拽出袖子,双手背回身后,指着墙无比冷漠道,“去偏殿。”

      入夏的草原遭遇了罕见的炎热,据国师说五十年一遇。太阳火一般炙烤着大地,外面走一圈人都要晒融化了。萨亚将军关怀部下,将雁翎骑的训练时间调整到清晨和傍晚,避开正午的毒辣烈日与窒息热风。
      雁翎骑,辽王为左雁训练的骑兵亲赐的番号。虽然将军本人并不想接受,但架不住辽王的坚持,理由是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利于树立军威,日后旁人提起大辽就不由自主想起雁翎骑,从而胆战心惊、不敢造次。当时左雁直言不讳提出过异议,赐名号无可厚非,自古骑兵有虎骠骑、龙*虎*骑等,听起来就气势慑人,这个雁翎骑叫出来都嫌轻飘飘的,不妥。可安迦的理由是——使雁翎刀的一军统帅已经是远近闻名的传奇,那你带的兵叫雁翎骑有何不可?更何况雁翎二字正贴合轻骑锐利迅猛的气质,妥。

      大王说妥,不妥也妥,“雁翎骑”就这么叫开了,而且似乎全军上下除主将外都挺待见这名号,其中以明月为甚。那日晨训结束前刚刚宣布,他冲回军帐朝身上泼了桶水,来不及没擦干就光膀子去找清风,请他帮忙在身上刺上“雁翎”二字。
      清风跟随国师研习治病救人尚不满一年,面对明月大胆的要求慌张不敢下手:“你.......要刺在何处?”
      明月自己都没想好,“显眼的地方,脸上?”
      清风皱眉,劝道:“囚奴才在脸上做记号,堂堂雁翎骑校尉在脸上刺字不合适。”
      “嗯,”明月稍作思量,“有道理,给将军丢人就不好了。那就这里吧,来,动手!”
      不知是不是军营伙食太好,明月这大半年猛蹿个子,人也结实了许多。此刻拍着精壮胸膛的样子活脱脱一位即将踏上战场的猛士,只有眼神中还留存些许少年的稚气。见他是铁了心要刺字,清风为难地叹了口气,“你等会儿,我还是找师父来吧。”

      左雁急匆匆赶到时,明月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嘴里咬了根筷子,两手紧紧攥拳,国师手里的针正要朝他的胸口落下。
      “住手!”
      左雁一声大喝,国师惊得手哆嗦了两下,针尖硬是悬停在了明月的皮肤之上,只差毫厘就扎进去了。左雁跑过去,见明月胸前已经多了个血色模糊的“雁”字,回头就埋怨飞凌霜:“怎么不早点说,还是来晚了。”
      飞凌霜淡定地磕着瓜子,“人家孩子要刺字,你做什么非要拦着?”
      左雁抽掉明月嘴里的筷子,帮他拭去满额头的汗,不忍心地扫了眼胸口,“这么热的天,平白给自己加点伤,想偷懒不训练?”
      明月嘴唇泛白,要强撑坐起来却被左雁一把按住,只好躺着辩解道:“将军,我保证不会耽误晚课的训练......”
      “得了,等会儿叫人给你抬回去,三日之内这伤口绝不能沾水,你就老实在帐中凉快吧,什么时候伤口结痂了再说。”左雁不由分说为明月安排好了未来几日的生活。
      军令如山。在左雁面前,明月从来只有服从,这会儿小心翼翼多试探了一句:“将军,能不能让我把‘翎’字刺完再抬回去?”
      左雁气不打一处来,“听不懂我的话?我雁翎骑不要胸口刺字的人!”
      一句话震得明月不敢再吭声,难受得分不清疼痛、后悔还是懊恼,脸色比看到左雁刚进来时更苍白。国师愣了半天,见状焦急地朝左雁比划起手势,指指明月再指回自己。
      “国师宽心,他不会受责罚。还要劳烦您老人家给他配几副药,伤口愈合了不留痕迹的那种。”左雁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国师点点头,用手语告诉他晚点让清风送药过去。

      被抬回去的路上,明月始终用手背挡住眼睛,沮丧得一言不发。吃过晚饭,别人都去训练了,军帐空空荡荡只剩他呆坐在窗口,绷带密实在胸前绕了两圈。
      “看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明月猛回头,对来人道:“将军,我错了。”
      左雁走到他身边,屈指敲敲他的头,道:“唉,你就这么喜欢雁翎骑?喜欢到非要刻在身上的程度?跟我说说,到底怎么想的?”
      “喜欢,喜欢这个名字,喜欢这个身份。”明月倔强地仰起头,下唇咬出了齿印。
      左雁知道他后面还有话说,坐下静静听。
      “以前我想的是如何活下去,不论手段,能活下去就行.....是将军把我从泥潭中拉了出来,让我堂堂正正地当个人。不止我,还有清风!给我取名明月,可对我来说,您才是无边暗夜里的月光。我这辈子只想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死不足惜。”
      “傻不傻啊?”左雁挑眉,“写个纸条贴脑门上不是更方便?非要受皮肉之苦,而且我这个人呢,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将军,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好多事是眼睛看不到的,说来真是惭愧。”
      谁都不能说将军的不是,连将军自己都不行!明月急得捂住伤处蹭到左雁旁边,“难道好人就不能有秘密吗?”
      和这孩子对着犟下去,三言两语是犟不出结果的。左雁朝他笑得像个慈爱的长辈,“但愿你以后不会失望。小心着伤口,一定不能沾水,天气热,若是感染流脓就麻烦了。”
      “嗯,我记住了。若是不小心,会过给别人吗,像西南瘴气那样?”
      “那倒不会,你还知道西南瘴气?小子懂得不少。”
      明月想了想,道:“闲暇时听切达人说的,我不懂那是个什么病,只知道厉害得很,一旦沾染很难痊愈,且一人染病可致全家遭重,听说南诏府兵都染上了!将军,西南离我们多远?瘴气会传过来吗?”
      左雁自己也没去过都城以南的地方,只是小时候曾听左江南讲过不少征战西南的故事,脑中依稀存有印象。“西南离我们这远着呢,且瘴气是因那里山地多林木,湿热聚集而生的一种毒,毒性极强,染上后需及时隔离治疗。放心,传不到我们这里来。”
      “那南诏人能挺过这一关吗?”
      “他们应该有应对手段吧,谁知道呢......你先担心自己吧!”

      左雁口头上敷衍了明月,心里纠结起南诏瘴气一事都传到草原来了,为何世初信上只字未提?想来想去心中越发不安,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王帐前。
      “咳!”左雁本已走过挺远,又绕了回来,问门口的护卫,“大王可在帐中?麻烦通报一声,萨亚求见。”
      “不用通报了,进来吧!”安迦卡在门口,迎进了左雁,小声道,“稀客哦。”
      左雁顾不上和他斗嘴,开门见山道:“知道西南瘴气吗?听说波及到了南诏军队?”
      “嗯,今天刚听说。”
      左雁的声音压到最低,“来信了?”
      安迦摇摇头,“没有,今天晴晴、霜儿和国师打麻将时聊起来,我顺耳听到的。这事和‘刺’有关?连世初怎么说?”
      “哦。”左雁暂且松了口气,心里依旧没底,“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你的意思是此事周朝必定牵连其中?”
      “南诏是大周属国,出了这么大的事必会向周求助,而且涉及到府兵,一旦出了乱子......”左雁忧心忡忡道。
      “那西南就乱了。”安迦一语道破其中利害关键,“这么大的事,他那满朝的大小官员不得辩个几天?帮还是不帮?怎么帮?估计有了决断会来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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