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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四、中二少女 ...

  •   手握茶壶自斟自饮的落笔敬鬼神李琅忽然放下了茶壶茶盏,冷冷开口:“卓姑娘,对于你的家事,李某不感兴趣,李某只想知道,我师兄柳千山如何得罪了姑娘,要死得不明不白。”

      “惊弦剑柳千山?”惊呼的却是卓凌,“柳大哥也死于你之手?”

      姽婳看向李琅,却嫣然一笑:“自然是因为他该死。”

      李琅长身而立,毛笔执于指尖:“还请卓姑娘赐教。”

      姽婳却退后几步,落与林暗郁紫身后:“我才不和你打,我受了伤又是女子,你一个大名鼎鼎的少侠,也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

      李琅冷笑:“我师兄谦谦君子,又有心仪之人,难道还会对你见色起意。为他复仇,被人笑话又如何!”

      “李少侠且先安坐,想来林公子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且看着姽婳如何分辨。”终究还是叶褚开口安抚李琅。

      郁紫也有些不耐烦了,肚子也感觉咕噜噜直叫唤,只是吃食都很麻烦,当真懒得动,便催促道:“姽婳姑娘且继续说吧。”

      姽婳亦为自己斟了杯茶,润润嗓子。

      姽婳自母亲林写意去世之后便跟着爹独居后山无人处,跟着爹练武习剑也是不亦说乎,直到有一天,她独自一人玩耍,被人带到了满是林写意画作的旧居。她一眼就迷上了那些画。

      “也是那一天我意识到,我这双手,不一定需要执剑,也可以握笔画画。”姽婳看着自己满是剑伤和厚茧的手,痴痴冷笑,“我喜欢画画,可是为什么就不可以!”

      “我一天天长大,每天跟着爹练剑,偶尔趁爹不在去另一边跟着嬷嬷学画。可是嬷嬷告诉我,我的眼界太低了,没有灵气,画不出母亲那样的画。”

      “她说,我若是生在书香门第还有救,既在了武学世家,于画道一途,便是毁了。”

      “也是那一天,爹发现了我在偷偷学画画,他当场便刺死了嬷嬷,那是娘亲在卓家最后一个家人了。从此,我再不能得知娘亲的任何事,也再没人教我画画了。”

      “更是那一天,”姽婳仰起了脸,任由眼泪滑下,“我的爹把我当成娘亲给……”

      姽婳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可是在做除了卓凌年岁小一些,都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畜生!竟敢污蔑生父!”

      呵斥姽婳的人是卓承风,在他心中卓隽即便伤了心肺,于武功一道再无进益,即便卓隽的妻子和自己的儿子生出了那样的事,卓隽依旧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即便是退隐的大侠,依旧是飞雪山庄骄傲。

      姽婳面上带着一抹诡异的浅笑:“我为什么要污蔑自己的生父呢?若非他罪有应得,我污蔑他做什么。”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弑父!天道轮回,你就不怕报应吗?”此刻说话的却是从未开口的幻影刀张冠。

      “报应?自此我一生污秽,怕何报应。”姽婳忽然温柔浅笑,低吟浅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李少侠,这首是不是令师兄最喜欢的诗?”

      李琅神色不变:“人尽皆知。”

      “是啊,可是柳少侠喜欢这首诗却是在三年前。”姽婳自怀里拿出一根剑穗,“三年前,我逃离飞雪山庄,在长离汀遇见了令师兄。”

      “彼时我在汀州里停留,想象着该如何将此情此景入画,令师兄便对我吟出了此诗。

      “后来,我渡过了此生最欢喜的日子。

      “千山真的是个好人,真的是个谦谦君子,在飞雪山庄我受尽冷嘲热讽,他们说我杂/种,也说是我克死了卓宏义,自己的亲父亲。然而我的亲父亲对我又做了什么呢

      “他知道了我是谁,却并未看不起我,他还告诉我,珍珠之所以成为珍珠,便是因为蚌受尽磨折而成。

      “他说,他不希望我再掉眼泪。”

      郁紫可以想象,在姽婳说的这个故事里,那个少女遇见了少侠该是怎样的心境,只怕会当成救命稻草吧,只是稻草就是稻草,如何能承载起溺水者的希望呢。

      “可是后来,他却告诉我,他要娶别人了!”姽婳面色扭曲,即便说到卓隽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一脸冷淡,可是此刻她的恨意却压抑不住。

      是啊,这人世最残酷的从来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触手可及却永不能及。

      “我祝福他,祝福他与那人白头偕老,断子绝孙!”

      “所以,你为他画了一幅画?”李琅将背上的画卷拿了下来,悬于墙壁,缓缓卷下,露出画的真容。

      那画中的男子想来就是惊弦剑柳千山吧,郁紫不禁赞叹,当真是个英俊少年。他坐于亭中抚琴,风吹乱他的长发却吹不乱他的眉宇。亭后是江洲,是青山,是长空一望远。这画画技一般,偏偏这人仿佛活着一般,细细看去,郁紫仿佛听到高雅悠扬的琴声在耳畔回响。

      “他缠绵病榻,痛苦不堪,这就是你的祝福?”李琅恨声质问,“与卓五爷一样的病症,若非你,还能是谁。”

      看来有问题的不是画,而是笔。

      姽婳低垂着头,已然干了的长发遮住面容,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表情。然而郁紫觉得,她是在难过吧。她想必也是后悔的,后悔伤害了那个给过她温暖的人。

      姽婳轻声说出了这句,“那天,他说他要娶别人了,我不同意,因为……”

      “因为我没有家,不能我的孩子也没有。

      “可是他执意要走,我拦着他,我们打了起来。我不是他的对手,最终……我的孩子没有了。他许诺我的,会好好待我。是他告诉我的,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可是最终,欺负我的人却就是他。”姽婳擦了擦眼泪,“他看见我流血了,终于慌了,抱我去找大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是我画的,我根本就没学会画画,嬷嬷死得太早,根本还没来得及教会我就死了。

      “不过既然你们觉得是,那就是吧。”姽婳面上露出残忍而快意的微笑,“反正我也确实想他死,这样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郁紫皱眉,虽然她觉得姽婳身世可怜,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么拙夫呢?”莫夫人上官染低低问道。

      “莫大侠……”姽婳忽然沉默,支着头思索许久才道,“莫大侠其实是个好人,只是……”

      “不该遇见我吧。”

      “那时候我才小产不久,身子虚弱,恰逢飞雪山庄的人来夺笔。其实神笔真的不在我这里,当时我是想偷,但是还没找到,老庄主您就进来了,还赏了我一掌,至今小女子胸口还疼呢。”姽婳低低一笑,“莫大侠路见不平,可惜……”

      “可惜什么!”上官染受不了姽婳一而再再而三的磨蹭不直言,忍不住逼问。

      “他是没有见色起意,可惜……”姽婳轻轻转动剑柄,拧开后露出其中物件——那便是令林写意至死也念念不忘的笔吧。

      “许是我怀璧其罪。”姽婳低低叹息,“这是嬷嬷给我的,不是母亲那支。”

      当时姽婳真的很感激莫怀衷的出手相助,为他阻拦了飞雪山庄的人。当时她躲在床底,看着莫怀衷和飞雪山庄的人寒暄,心中自有戒备。

      只是此人装作毫不知晓笔的事情,更装作没有娶妻,对姽婳关怀备至。莫怀衷年纪大些,更有稳重之感。彼时姽婳正对柳千山背叛一事伤心,被人如此对待,虽非爱情,却也渐而放下戒心。

      在姽婳对着一幅画发呆时,莫怀衷随口关心了一句:“义妹可是喜欢,不妨多买些。”

      那时姽婳回了一句:“我想学。”

      姽婳到底年纪太小,根本没想到飞雪山庄为何偃旗息鼓了。这一次,她认认真真学到了画技,也便是那时,将柳千山的画像画了出来。

      “学,义妹想学,我们便去学。反正为兄也没事,便陪义妹此地多停留些时日。”

      姽婳记得当时自己问了一句:“大哥会一直陪着我吗?”

      莫怀衷沉默了很久才恍然答应:“是,我会陪着你,直到你有了能托付终身的人。”

      她以为是承诺,到后来才知,原来不过是敷衍。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上官染颓然坐在椅子上,她如何也没想到他的夫君死因竟如此儿戏。

      “我没有杀他。”姽婳冷笑,“我只是不舍得他们离开,给他们画了一幅画像而已。”

      “难道一幅画还能杀人吗?”

      “你们……有证据吗?”

      这话音方落,便引来一众指责,只是林暗缓步上前,众人便静了下来。只见林暗将姽婳手中剑柄里的画笔拿了出来。那支笔娇小玲珑,比寻常的毛笔短小了一倍不止,笔尖狼毫上还有着淡淡的红,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郁紫在姽婳露出此笔时便默默用了引魂术,是啊,这就是林暗所寻的,只是时机未到,他想要的还取不出来。这是这三个月来,二人讨论过的。林暗也说,归墟界有一种道便是机缘道,一切讲究机缘,不强求亦不气馁。

      或许,还要与这位姽婳姑娘纠缠许久吧,想来机缘便在她身上。所以此刻,林暗也不再像在郁紫那个时间般,急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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