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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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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无月公子终于沉默够了,在扶襄几乎要破罐子破摔想着实在不行便放弃之时,他长叹一口气,无奈着开口:“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了,后山水寒,何苦折损自己身子?”
“……?”
扶襄惊了一讶,前半句倒是十分动听,这后半句……怎么可能?
又不是她师父亲临,无月怎么可能仅凭切脉就看出她干了什么?
三万年间,她可从未听说过无月的医术造诣已比肩她师父白巽,她亦从未觉得这世间有人能与白巽相提并论,即便那人是温柔好性儿的无月,扶襄还是觉得,与白巽相比,无月略逊了那么一筹。
所以,究竟是何处漏了马脚?
扶襄在心底把无月进屋后的事情来回过了几遍,除了切脉,他确实什么都没碰,她也什么都没说,不可能在言语上出现纰漏,这么说……当真因了无月的医术?
“你……怎么知道的?”
无月既然那么说了,再隐瞒便不可取了。扶襄不是个傻的,知道什么时候实话实说比死不承认更管用。
无月抿唇不语,只眼睛往她手腕上一扫。
“哈哈……”扶襄干笑两声,衬着她发白的脸,显得尤为滑稽,“我竟不知你医术如此了得,以前怎没听你说过?”
“你也不曾问过。”
“那倒是。”
惊讶过后,扶襄心里又涌起无限的崇拜之情,从前这种感觉,她只在师父白巽跟前有过,今日面对无月,她也由衷地感到钦佩。
“哎……”无月无奈轻叹,伸手在她眼前一拂,“莫用这种眼神看我。”
“就看。”扶襄侧头躲开他挡在眼前的手,如审视一件宝物般打量着无月。他都能一夕之间变成医道圣手了,还不许她多看两眼么?
“为何心里不舒坦,你可想好要说?”无月被她看得颇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道,“只此一次,下回你再敢拿自己身子玩笑,我自有法子治你。”
“不会了,不会了,哪能还有下回。”扶襄忙说道,后山寒潭冰冷彻骨,她今日也是咬牙死撑,若不是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她是下去一瞬子都不肯的。
“说罢,究竟何事,竟如此舍得下本钱?”
扶襄又是一笑,只这次的笑容里带上些赧然,她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但此次机会着实难得,错过这一回,那便真的只能等她师父口中的“时机”了。
“那什么,我就是……”支支吾吾、吞吞吐吐,扭捏捏捏好一番,她才觑着无月的神色将自己的真实意图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怎么样,可以么?”扶襄盯着无月的眼睛问。
无月抿唇凝视着扶襄,少时轻轻一笑,答道:“有何不可。”
“真的?”扶襄一瞬间喜到极致,募地扑倒无月身上,搂着他的肩膀欢喜道,“无月果然待我最好了。”
拍拍扶襄的后背,无月但笑不语。
“那咱们何时出发,可以去哪儿?”高兴够了,扶襄立即问无月,打铁需趁热,得把事情敲定下来她才放得下心。
无月沉吟片刻,道:“三日后的九月十二,大赤天太清境,道德天尊开坛讲法,你可愿去看看?”
“去天界?太好了!”扶襄拍手道,“道德天尊乃神族至尊,是少有的远古神祇,三万年方开坛一次,若能前去观摩聆听,想来与我修习仙法亦是大有裨益的。”
“没错。”无月弯唇笑道。有没有裨益他无所谓,他选道德天尊的太清境,只因那是最适合她去的地方,那人一直将扶襄留在魔界内,定然是有缘由的,只不知具体为何而已。
然他也清楚,扶襄今日如此行事,定也是闷得狠了,若他此番不应,她怕是失望得很,以后再想得她笑脸,怕也难了。
他并不希望扶襄与他疏远,更不想看到她失望。
这厢两人谈得高兴,同在屋里的阿异却不淡定了。魔君不让扶襄离开魔界他是知道的,此时听得两人这般说,他可不能装作没听见。
仔细衡量了开罪无月的种种下场,最终还是对白巽的忠心占了上峰,他吞了吞唾沫梗着脖子试探着道:“无月修主,此事是否先禀过君上再定?”
无月的眉头微微一蹙,还未开口,扶襄已抢先说道:“我师父正在闭关,怎可前去打扰?”
阿异在无月波澜不惊的目光下抖了抖,颤着声好容易才将一整句话说完:“自、自当是……等、等君上出关……再禀。”
言毕,阿异已浸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自己真真是拿生命在为白巽尽忠,方才阿异甚至有种即将命丧当场的感觉。无月此人看着亲厚温和,实则冷漠疏离,这世间除了扶襄,怕是不会再有人能得无月真正地温柔相待。
“无月……”扶襄心中着急,生怕无月反悔。
无月安抚地拍了拍扶襄的肩,转身对阿异言道:“若是君上责问,自有我来承担。”
扶襄一时感动莫名,无月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她简直无以为报,胸口一热便献出了自己的宝贝:“无月待阿襄的好,阿襄无以为报,只得两坛子浊酒,望你千万莫要嫌弃。”
扶襄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榻,飞快地从靠墙的箱笼里翻出两坛子酒,大方地双手奉上。
无月接过轻轻一嗅,打趣道:“原来醉十三在阿襄眼里只算浊酒。”
扶襄嘻嘻笑道:“谦辞,谦辞而已。”
无月也笑,手一挥便将两坛子醉十三以仙法收起:“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待送走了无月,扶襄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无月从不好酒,怎的两坛子酒全都拿了,她唯二的两坛子好酒,她以为他至少该客套一番才对。
没了两坛醉十三,自己又饿得直冒口水,在阿异问她想吃什么时,扶襄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菜,随手报复一下阿异方才的所为。
“挂炉山鸡、炭烤狍肉、碧玉荷叶卷,还有……四色桃花酥,各来两份。”
阿异:“……”
***
三日之行很快便至,一贯晚起的扶襄早早地收拾停当,等在无月的月隐殿外。
少间,殿门缓缓开启,一身月白华衫的无月自殿内走出,迎着清晨的曦光,显得尤为俊美出尘。大抵因了出行在即,扶襄心中雀跃,开口便赞道:“无月公子果然俊美无俦,在下这厢有礼了。”
“胡闹。”
话虽如此说,但无月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弯了弯,扶襄自是知道自己拍对了马屁。于是两个心情不错的人施法驾云,一路行得轻松又惬意,不多时,便到了传说中的魔界界口。
三万年来,扶襄第一次离界外的天地如此之近。
她激动不已地打量着眼前的界门,大约百丈高,依山而建,界门左右两侧各卧有一头巨兽。左边一头形状如虎,爪似利刃,背生两翼,无月说它名唤穷奇,能日行千里、一爪劈开巨石;右边一头则形状如牛,白身而四角,豪如披蓑,无月说它名唤梼杌,因身负神力,曾一头撞倒过不周山。
扶襄心中感慨,如此神兽,竟用来看门,实在是浪费。
走入界门,便见一道灵泉瀑布从上倾泻而下,扶襄听说过这道灵泉结界,是她师父引了即翼山的泉水施法所结,据言能洗去一切术法幻象,哪怕一只蚊子进出,也得用自己真实的身份。
扶襄跟在无月身边,亦步亦趋地跨入结界,只见泉水从身上氤氲而过却一点不会湿了衣衫,她不由赞叹道:“师父他老人家果然厉害!”
“老人家?”无月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你师父也二十几万岁了,你这句‘老人家’……倒也喊得真切。”
“过奖、过奖!”
无月:“……”
他又没在夸她。罢了,无月无奈地看了身侧的扶襄一眼,三万年时光,她已长到及他肩头,已经是大姑娘了,只是这脑子缺根筋的毛病,还是万年如一日。
不知道以后是谁……会有那个福气?
两人说着话,转瞬便跨出了界门之外。果不出扶襄所料,界门外亦有两头威风凛凛的巨兽镇守。无月告诉她,左侧形状如羊而面似人、目如铜铃、口似血盆的,名唤饕餮,若无封印在身,一日能食下上万生灵;右侧形状如犬,六足四翼的,名唤混沌,能日行千里且幻化无常。
无月还说,这四头上古巨兽是她师父白巽即位魔君后去上古魔域捕捉回来的,专门用来镇守魔界入口。
扶襄瞠目结舌,不愧是她的师父,出手就是如此不凡!
此时此刻,有一种暖暖的热流在心中流淌,这是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身为如此厉害的魔君的弟子,她真的倍感荣耀。
只一个瞬间,扶襄对自家师父的敬仰又爬升了好几个台阶。
这头两人刚出了魔界,正欲腾云赶往天界时,不远处一片瑞泽涌动,忽而间便有三个女子落在两人面前。
为首的女子扶襄认得,是她师父白巽的表妹,亦是她少年时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