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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冤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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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这么一闹,非但没让那说书的觉得十分愧疚,反而实实在在地将我们暴露在不轨之人眼里了。
我这才刚说完这么一句话,便有一名膀大腰圆的汉子横亘在我们面前,并堆了一脸□□:“这位小公子生得甚是漂亮,不知是哪家的少爷,何不入了我丞相府去,做本公子的十三夫人?”
我与红袖对看了一眼,很是无奈。我二人今日之所以女扮男装,为的本就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却想不到竟遇到了一位龙阳癖。早前还在宫里的时候,我便有听说丞相家的小公子生得甚是粗犷,并且不好女色,而独独钟情于男色,府内已豢养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美男子环肥燕瘦共十二人,满园尽是□□花,堪称梁国第一断袖。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二人本不愿生事,便权当没听见似的,欲要绕道而行。不料那龙阳竟让身后跟着的那几名小厮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红袖方才已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此刻自是忍无可忍:“滚开!你也不睁大狗眼瞧瞧清楚站在你眼前的是个什么人物!”
“嗬,口气倒还不小。”龙阳嬉皮笑脸地瞧着我,“敢在这叶城称‘人物’的,本公子还真没瞧过几个。今日我倒要瞧瞧,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他的眼睛原本就小,加上此刻笑得很是招摇,越发显得那双小眼嵌在满脸横肉之中,几乎无迹可寻。我甚是厌恶他那淫邪的目光,但瞧着眼下对方人多势众,就凭我们二人之力,显然是敌不过他们,便也不敢轻易发了脾气,只好继续忍着。此刻我甚是后悔出门时没多带几名护卫,否则此刻也不会在大街上这般任人欺辱了去。
眼见着红袖又要发飙,我只怕她吃了闷亏,便偷偷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再忍一忍。红袖便气得涨红了一张清丽的脸,看起来姿色竟又绝了几分,我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龙阳原本直盯着我瞧,此刻果真是被红袖给吸去了目光:“难怪是个‘人物’,便是身边一个小小的奴才,都这般让人垂涎欲滴呢!”
他边说边伸手往红袖脸上摸去,红袖慌忙用力拍开他的魔爪:“大胆!”
龙阳非但不恼,反而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摸着方才被红袖打红的那只手,笑得一脸肥肉乱颤:“这小公子辣得很,辣得很哪!”又道,“不过……这辣的,果真是更带劲儿!”
这次,他直接如狼似虎般朝红袖扑了过来。我二人自是忍无可忍,便使出了浑身的泼辣劲儿,朝龙阳狂扇乱打一通。
就在打得昏天黑地之际,忽地前方似乎空了出来,那些巴掌竟全都落在了空气里。我不禁疑惑睁眼,却已不见龙阳等人的身影,更让我吃惊的是,连隽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面前。
今日的他同平日里很是不同,平日他总是穿得一身严肃,看起来很是不好亲近。今日却破天荒地穿了一件月白色画着淡墨竹子的衣裳,加上一头高高竖起的乌黑长发,竟颇有一种闲云野鹤的风流韵味,看得我一时不小心忘了矜持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但此时此刻,他的气质虽颇有一丝风流,脸色却显然是不佳的:“公主真是好兴致!”
我只好干笑了一声:“驸马见笑了。”
“我并不觉得好笑。”连隽冷着嗓音道,“堂堂一国公主,不好好在府里待着,竟出来瞎晃悠。这也就罢了,竟还在大街上同人大打出手,半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委实丢人!今日若非我恰好经过瞧见了,只怕公主此刻已入了那丞相府,当人家的十三夫人去了。”
我不禁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虽是被他骂着,却也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毕竟他说的句句在理,并且今日的的确确是他救了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同他在大街上对骂起来。便依旧赔了笑脸:“今日多谢驸马相救,大恩大德,涟漪没齿难忘!”又加深了笑意,“今日你既救了我,我便欠了你一份恩情,你想要什么,同我说便是。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必定尽全力替你达成愿望。”
连隽仍是冷冷地瞧着我,亦冷冷地道:“不需要。”说罢便迈步离开了。
我连忙跟上他的步伐:“我说真的!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欠人家什么,今日既欠了你,他日必定是要报答的。”
连隽终是停了脚步,垂眸瞧着我:“我要同你和离,你可答应?”
我不禁怔了一怔。连隽便讽笑道:“若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可你是公主,你要顾全皇室的颜面,全天下的女子都可以和离,唯独你不行。所以,公主,你还有法子满足得了我的愿望么?”
我心里很是酸涩:“除了这个,你还有旁的愿望么?”
连隽毫不犹豫地答道:“没有。”
我忽然觉得十分落魄,百分无奈,千分愧疚,万分凄凉。我喜欢他,我想爱他一辈子,可他不需要。就连他想同我和离的愿望,我也无法替他办到。对他来说,我果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了。
连隽突然把矛头指向了红袖:“身为公主身边人,非但不替她指引正道,反而同她一起胡作非为。今日她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便是有一千个脑袋都不够削的!等回了府里,你便自个儿去管家处领十大板子!”
红袖此刻本就还未从之前的惊吓之中彻底回过神来,又被连隽这么一唬,更是吓得直落泪,忙连连点头应道:“奴婢领命。”
一路上我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替红袖开脱,毕竟她是受了我的连累,我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可连隽却半句都不听我的,想来是铁了心地要惩治红袖一番了。
直至进了府,我还在劝他免了红袖的处罚,不料我们方才穿过抄手游廊,便见绿芸自月亮门那边匆匆跑来,并哭着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连隽脸色骤变,立即加快了脚步,朝她走去:“何事如此惊慌?”
绿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道:“萧姨娘……萧姨娘她小产了!”
连隽却仍是不忘让红袖去管家处领了罚,而后几乎是用飞的,忙往凝香苑的方向奔去。
红袖这时候已然缓过了神,也听清了绿芸所说,虽要去领罚,却仍颇有兴致八卦一番:“这萧姨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我心里自是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姨娘小产这等大事,我作为正室,还是得去探望一番才行,便也跟着来到了凝香苑。
彼时,凝香苑里像是笼罩了一片悲伤,连带着落下去的叶子都带了一丝萧索。萧萧此刻正沉沉睡着,原本红润的脸此时满是苍白。连隽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萧萧,满脸哀戚。他紧紧握住萧萧的手,一遍又一遍低唤:“萧萧,你醒醒。我回来了,你快醒来看看我。”
我这眼睛委实酸涩难耐,但风度还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显得忒过小器了?我想了想,还是以当家主母的姿态问绿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不料,绿芸竟甚是哀怨地瞪着我:“姨娘为何小产,公主难道不晓得么?”
此话一出,连隽的目光立即投了过来,无形胜有形,像是要用一记眼光将我射穿一般凌厉。
我很是不解,心里也隐隐不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芸忽地朝连隽跪了下去:“请将军为姨娘做主!”
连隽脸色阴冷,像是凝聚了一肚子怒气,只是忍着尚未发作:“说下去。”
绿芸哭诉道:“将军不在府里的这段时日,公主人虽从未到过凝香苑,却是有派人送了一些补品过来的。姨娘心想着,既是将军交代了公主要好生照看她,便不疑有他,昨儿夜里便让奴婢将那些补品混着鸡汤炖了喝。只是到了半夜,姨娘便觉腹痛,只是一开始很轻微,以为无甚大事。没想到今日一早,姨娘竟觉腹痛难忍。奴婢立即去请了大夫来,可大夫说,姨娘是吃了含有堕胎药的食物,且那药物含量颇多,已是药石无医了!”她愤恨地指着我,“都是她!都是她害了姨娘的!虽说她是一国公主,奴婢即便是有一千个脑袋都不够同她争辩,可奴婢既伺候了姨娘一场,今日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是要为姨娘讨一个说法的!”
连隽的目光冷冷地投了过来:“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我此刻脑袋已是一团混乱。思来想去,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隐隐明白,我大约是掉入别人设计的圈套里去了。
“无话可说么?”连隽已站到我面前,俯视着我,却是满眼冷漠加厌恶,“你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你就这么心狠手辣么!”
我猛然抬眼,很想要同他解释,可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要同他说不是我做的么?可我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因着我的的确确是有送补品到这凝香苑的。至于那补品里无缘无故被人加了什么,我并不晓得。再傻的人都知道,此时此刻说自己是无辜的,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连隽原本就厌恶我,原本就不可能站在我这一边。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有口不能言的无奈与悲凉,真是煎熬得很。
“哭什么?”连隽瞧着我的眼泪,眼中的厌恶又浓了几分,“既敢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此刻又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他忽地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到门外,“我倒要剖开你的心瞧一瞧,你的心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
我边被他拽着走边不断拭泪,可那眼泪也忒不争气了,擦了又流,擦了又流,委实把我这一身风范都丢光了。我突然很后悔自己从前总是爱偷懒,五哥要教我功夫,我从来都不愿去学。否则也不会像此刻这般弱不禁风,只能被连隽拖着走,连半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