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鬼愁传》王雪0306

6、鬼见亦愁

　　伤好后宁沐阳越发沉默，好几日不发一语，还是加紧练功，但宁父仿佛全无耐心，侮辱诋毁言辞日日更新，刀刀削皮切肉不见血，将宁沐阳本就寒冷的心刃的再无生气。
　　终于在宁沐阳过了十六周岁半年多后，族长之位由一位年少功成的火系男儿执掌，身侧赫然立着更显藐视众生的阴系能力者珉月。

　　宁父彻底无望。几日不语不出。
　　终于出世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对宁沐阳微笑道：“你我父子一场缘分已尽，你于我再无半分用处，请当自谋生路去吧。”
　　宁沐阳愕然，想是父亲气极发笑，话不当信。只道：“孩儿即刻去练功。”
　　“练习阳系能力？你不配的。你只是毫无用处的音系能力。连女人都不如，半分攻击能力都没有。你妹妹的控雪能力都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曾有一知命老者说我将有一儿乃奇能异士！能力卓著！凡人势不可挡！我当是你。呵，看来是我料错了。你本就毫无用处，是我强行改你能力好让你光耀门楣！而你！自甘堕落从无长进如同草芥。”
　　宁沐阳学习族谱时知道有改能力的秘术，分能后自己无论如何使不出阳系能力就怀疑过自己是否改过能力，如今在父亲这里得到答案心中不免凄凉：“孩儿……孩儿本是音系能力？是听声辩曲的音系能力？怪不得……怪不得鸟语虫鸣那么动听，怪不得微风流水都似天籁。可是，就因为您的不满意？”
　　“是的。你的命是为父给的！为父不满意你的能力想改就改！最可恨！你不是天生阳系能力者！”
　　“我生成什么能力并不是我能决定的！是老天……”沐阳喃喃辩解，心下却愈渐拥堵，堵的眼睛发涩，鼻头发酸。
　　“老天？老天也硬不过我宁植！是你！是你不中用！我悉心培养你数年！没想到你到底是一团烂泥！一粒渣滓！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父亲！您肆意更改了我的人生，从未将我当成活物，只当我是提线木偶？”宁父这些气话字字如刀刺入宁沐阳小小的胸膛。
　　“是又怎么样？不要再叫我父亲了！族长之位拱手让人的那刻起你就不配了！我没你这样不中用的儿子！”
　　“拱手让人？我每日都在刻苦练功……”
　　“刻苦练功终究还是个废物！你走吧！多年来你只似一口榆木饭桶！吃了我宁某这么多年的饭却于我一丝一毫的回报都不可能有！说到底只是我宁某的一个累赘罢了！”
　　连吃饭食长大至今原也是一种错误。累赘、渣滓、烂泥、一无是处的废物！原来我宁沐阳竟是这样一个靠人施舍长大的乞丐。
　　“至今往后，你出外行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莫与旁人说是我宁植之子，我宁植没有你这样不能登上族长之位的儿子。改你成阳系能力者，而你却是唯一一个登不上族长之位的阳系能力者！你让我丢尽了脸面！”宁父依旧气火攻心口无遮拦道。
　　这番话有如晴天霹雳，将宁沐阳的灵魂击个粉碎。原在父亲心中族长之位比父子情谊还重要！失了族长之位，自己竟不配为人之子了！
　　“所以，父亲是在与孩儿断绝父子关系吗？”沐阳面无表情，内心却渐渐冰冷一片，冰的泪水冻在心底，散出阵阵寒气。
　　到底寒气淤积层层化霜，蔓延上来雾了眼眶。
　　宁父只觉怎样训斥诋毁宁沐阳，他都只言片语，仿佛那些话从未入心过。自己心中的苦闷没法与旁人诉说，这些年起早贪黑日夜辛劳所有的努力都白费！而只有儿子深有体会！儿子应该像自己一样惋惜痛心！可是他竟如无事人一样练功如常，丝毫不知道练功已再无意义！宁父曾一次次拿话试探宁沐阳，看他受辱底线在那里！要是女儿宁沐雪，只消一句：“你何其愚笨。”就能令沐雪暴跳如雷！声泪俱下！仿佛这句话预示着父亲嫌弃自己不爱自己！反观沐阳，如何严重的斥责看上去都激不起沐阳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他永远是似听非听从不入心的模样。
　　殊不知沐阳从小到大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再经不起任何言语刺激。
　　今天是宁父的又一次像往常一样在木石一般的儿子面前发泄情绪，只是又增加了几句新话语。想看看儿子的反应，他还是那样波澜不惊。
　　“你我可能本就不是父子，先知早就料过，我宁植之子当是一位能力卓越众人畏惧的千年难遇之霸者，你？哪点配？”宁父说完拂袖而去。
　　自此到晚间，沐阳再水米未进。
　　宁沐阳偶尔会不吃午饭或晚饭，宁父只当儿子胃浅，从未上心。
　　宁母像往日一样细心哄劝沐阳多少吃点，宁父训斥一句“饿不死！”再无多话。
　　入夜，众人睡下，宁沐阳悄无声息起床，未带任何东西，只留一张便条，上书：“孩儿自觉愧对父母，半条从父性命留下，半条从母性命借走。感念母恩，叩首。”自持能力击胸，顷刻间桌旁地上一摊血迹。随着血液喷薄而出的，仿佛还有多年来压抑的内心苦楚！

　　十六岁的宁沐阳从此行走深山平原，到处拜师学艺，不问师出何门，只求功力大增。
　　天寒酷暑，雷雨风暴，小小年纪的宁沐阳烂衣草鞋，生肉果腹，与野兽搏斗，被匪人袭击，有幸寻得一二隐士，或缠得九九八十一天方得进门，或眼疾手快给隐士饿了递饭渴了送水困了铺床。渐渐得隐士信任习得一二本领。
　　这当中担柴挑水生火洗衣忍辱负重挨骂受罚自不必说。
　　不慎寻得大恶之能力者，宁沐阳遇者不拒通通一番苦心近得身前，又贴心服侍小心伺候，见机竟练得杀人索命邪恶能力！
　　这邪恶能力炼成令沐阳未曾想到的是，其他功力也随之大增！竟手刃狂匪性命如同儿戏。
　　宁沐阳尝到甜头，愈发不可收拾。深山老林，荒野沟壑，到处搜寻不入主流的大恶能力者，甚至一度找到几处大恶能力氏族。自此穿心、爆血、化骨、锁喉、击颅、气逆攻胰、断筋阻滞、凝脉息络，个个招法都直指人命危浅！
　　十二载后终于令民间一众闻风丧胆，各地霸户噩梦丛生。日久传言迭起，竟落了个宁鬼愁的混号。
　　宁鬼愁虽残杀人命如踩死虫蟊，却并不窃取金银细软玉石古玩。只靠自己的经商天赋，又在名山大川能人异士处习功时认得了些许草药，巧得了各类隐居药师指点，出山后受路费所困只得边游历边行医，渐渐驻扎燕安开了第一间医行药铺，生意日渐红火，又陆续开了当铺、钱庄。绸缎庄才是近两年开起。
　　日子越来越宽裕，能力又人见人惧鬼见鬼愁，不少爱慕财气又倾心权势的女子机缘巧合或制造良机偶遇宁鬼愁，归于他靡下。
　　如今生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并未想过所谓荣归故里衣锦还乡。毕竟自己现今堪比恶魔，手中鲜血淋漓，脚下死尸成川。控天族再怎么说也是旦鹤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怎可容自己一介侩子手安身立命。
　　如今只令宁鬼愁略微牵挂的，就是在姓吕的小子面前栽的跟头。
　　想想竟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