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世云泥》穷生

11、灯市花如昼（中）

　　灯市花如昼（中）
　　程子乾无奈，打开手机慢慢刷新着，一打开微博就有无数条私信进来，他已经习惯，这次可没有闲心去一一回复。他直接点开地方榜，很容易地就看见了这次的机场图，一一点开，直到最后一张，盯着看了很久。眼神中有些深意，微微出神，反映过来时，觉得自己好笑，勾了勾嘴角，长按屏幕，保存照片。想着，是时候回去了。“阿Nic。”程子乾喊道。
　　阿Nic应声进来，“什么事？”
　　程子乾，“今年没有什么大事了吧？查一下我的行程，我想回C市了。”
　　阿Nic收起玩笑，拿出专业态度，在平板上检查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一个走秀，是你已经答应的品牌，不过。。。”阿Nic迟疑。
　　程子乾不耐烦道，“什么事？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不过这个品牌最近涉嫌辱华，微博和媒体都炸开锅了。”阿Nic一口气说完。
　　程子乾先是眉头紧皱了一会儿，后舒展开来，“这还不好办？直接不去了。”程子乾说完后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阿Nic有些急，“子乾，你之前已经签约，你若是直接不去，要支付巨额的违约金。”
　　程子乾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那有什么？从你们的工资里扣啰。”然后笑着离开。
　　阿Nic叹了一口气，吩咐新媒体的同事，将这个事情发在程子乾工作室的各大账号上。消息一出，瞬间热议四起，反响最大的当属微博。热度持续不下，所以登上了热搜第一。
　　程子乾超话下。
　　小牙签说道，“大哥好帅！第一个敢站出来发声的。”
　　“程子乾不但演技好，人品也好，还是这么一个爱国的艺人。感动哭了。”
　　“。。。。。。”
　　C市，松轩宿舍。
　　艾伶正在刷着热搜榜，就看到了这个消息，说道，“你们看热搜了吗？”
　　医学狗郑敏佳难得在寝室，“还没有呢，咋了？”
　　黄飞云并没有出声，默默点开微博。
　　艾伶继续说道，“程子乾公开拒绝参加D牌的走秀，这一波操作解气啊。”
　　郑敏佳在床上躺下，拉好被子，“好的，了解。”然后开始拉上了窗帘，又睡觉了。
　　黄飞云放低音量，“也不知道要赔多少违约金。”
　　艾伶诧异地看着黄飞云，“你的关注点跟我们是不是不一样？”笑着说，“大明星诶，不差钱。”手指继续滑动着屏幕，“哇塞，各路小鲜肉纷纷跟风，已经有十多个艺人不去走秀了。这老艺术家就是不一样，影响力杠杠的。”
　　黄飞云扶额，这程子乾年纪虽然是大叔级别的，不过真人是满满地少年气啊。“哪有老艺术家这么夸张，最多大叔。”
　　艾伶翻了翻白眼，笑着说，“你是真的跟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B市机场。
　　空姐温柔地提醒道，“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将手机调至飞行模式或关机。”
　　程子乾戴着口罩，低调地将手机关了。他可不想让别人认出来，然后再上一次热搜。
　　一旁的阿Nic小声地说道，“子乾，你宝刀未老啊，直到刚才，你都还是热搜一位。”
　　程子乾无语，把帽子拉低遮住眼睛，小憩起来。
　　飞机平安落地，程子乾和阿Nic并没有声张，所以C市的粉丝几乎都不知道他们日思夜想的偶像已经回到故乡。程子乾和阿Nic从VIP通道出来，畅通无阻，直接上了车。机场路是双向八车道的高架桥，此时并没有多少车。阿Nic开着车，程子乾坐在副驾驶。
　　阿Nic开口，“子乾回哪儿？你家还是阿姨家？”
　　程子乾睁眼，想了想，“不急，先去一趟华岩寺。”他想多了解一点那个小丫头，他除了华岩寺，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听到她。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黑色低调的大众出现在山底。程子乾下车伸了伸懒腰，“阿Nic你回去吧，我自己去上去。”
　　阿Nic欲言又止。
　　程子乾忙打断道，“不用担心，这里清净，没有人会知道我来过。”他是艺人，随时都要注意自己是否被偷拍。
　　阿Nic点点头，然后去打的回家。
　　程子乾转身，向山内更幽静的地方走去。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净能大师所住的禅院。禅院门半掩着，程子乾透过门看去，有些小沙弥在扫地，还有些住得近的居士在抄写着经文。程子乾叩门，不久一个小师父前来开门。
　　不空手里还拿着扫把，抬眼一看，“单手合十，程施主。”
　　程子乾从小就在这里混大的，所以很清楚眼前这个是谁，“哟，小不空，长这么高了啊。”
　　不空笑了笑，“师父在里间，施主请。”说着便指引着程子乾过去。
　　净能大师正在整理着他的经书，程子乾刚刚进门，他就说道，“你个小子，没事儿老往我这儿跑什么？”净能大师虽然骂着，语气中还是轻快的。
　　程子乾双手合十，“师父，就这么不待见我？”
　　净能转头，坐在椅子上，对不空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又微微板着脸说道，“说吧，何事啊？”
　　程子乾诧异，还是玩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师父？”
　　净能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从小被你母亲拉着来这无趣刻板的地方。你无事自然不会登三宝殿。”
　　程子乾也收起笑容，“那子乾就开门见山了啊？”程子乾看了看净能，继续说道，“就是上次国庆节我来看您的时候，不是有一个丫头在您房里吗。。。”
　　“咳咳”净能忙打断道，“什么丫头，什么在我房里？那是女施主！”
　　程子乾耸耸肩，心道，随你怎么说。“对对对，子乾用词不当。就是那位女施主，您能跟我讲讲她吗？”
　　净能摸了摸胡子，斜着眼看了一眼程子乾，又把眼睛闭上，过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你小子打的鬼主意我还不知道了？”净能笑着又说，“无可奉告！”
　　程子乾急了，“别呀，师父，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还能做什么坏事？”
　　净能，“你虽不是坏人，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净能顿了顿，“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定然不会理你。”
　　程子乾嘴角勾了勾，双手合十，“多谢师父。”
　　净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丫头年纪虽小，却也是沉得住气的。她自小跟着她外婆来寺里上香，她外婆是这附近的居士，常常抄写经文在佛祖脚下供奉。哦，倒是跟你差不多，从小在这寺里混大的。不过后来小丫头上了中学，就不像之前那么轻松天天都来，也没有和她外婆住在一起了。”净能又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她外婆近几年患病，原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家人全力医治，却也在年初西去了。小丫头从小跟她外婆一起长大，肯定心里难过得紧。”
　　程子乾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世间的遭遇倒也是大同小异。”
　　净能说道，“也别难过，那个小丫头也渐渐走出了悲伤。别说这个了，聊些其他的吧。”
　　程子乾又嬉皮笑脸地说道，“师父，您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净能无语，“那还能不知道？姓黄。”然后起身继续收拾自己的经书，说了句，“滚吧，臭小子。把你手上的珠子还给人家。”
　　程子乾忙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陪着笑，“是是，子乾先滚了啊。”然后忙撤出屋外，心想，这珠子定然是不能还的。
　　C大，松轩宿舍。
　　黄飞云正无聊地刷着手机，她的日子就是这样，常常无聊。
　　“啊啊啊啊”赵小玥盯着屏幕，发出噪音，“这一组小鲜肉舞蹈跳得太好了吧。我可以。”然后摸了摸嘴角，“老阿姨口水都出来了。”
　　艾伶也在追这个节目，附和道，“就是就是，太无敌了，我也可。”
　　黄飞云摇摇头，她们到底说得啥啊。然后点开了越剧，带上了耳机。
　　C市，一高级公寓。
　　程子乾回到家，洗漱好之后，就躺在床上，想了想刚才主持说的话。口中喃喃，“黄同学。。。”这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梦，程子乾睡了很久。
　　光绪24年（1898年）上海滩
　　程大帅带着自己刚刚二十的大儿子巡视了这座程家掌管并守护的城市。程家老大子俊虽然才二十岁，已经是武艺超群，有勇有谋，远比他几个庶弟要强得多。程大帅虽然还在盛年，心里也早就定下了这个儿子是他的继承人。爷俩刚刚回到程宅，就看见下人们慌慌张张，端着热水，跑上跑下的。
　　程少帅拉着一个丫头，“跑什么啊？出了什么事了？”
　　丫头正拿着剪刀和干净的抹布，“回大少爷，是夫人要生产了。”然后挣脱，急急忙忙地跑了。
　　程大帅倒是反映得快，“子俊，快些着人去请大夫，你母亲年纪大了，怕是产后难过得很。”原来这个程家夫人今年已经40岁，二十年前生了程家老大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倒是程大帅的其他姨太太们，一个接着一个生。
　　程大帅刚刚走进夫人住的院子，就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十分响亮。
　　不久稳婆抱着一个小东西出来，“恭喜大帅，是个小少爷。”
　　程大帅不苟言笑，只是点点头，然后问道，“夫人可还安好？”
　　稳婆笑着说，“大帅放心，母子平安。只是夫人产后身体虚弱，还需静养。”
　　程大帅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就这样，程大帅在自己45岁的时候有了一个老幺儿，取名子乾。程夫人更是，生这个孩子几乎要了自己半条命。所以程夫人对他溺爱得紧，程大帅也只是简单地教了他一些武艺，稍微有危险的程夫人就不许。程夫人也不是傻的，战场上刀剑无眼，她不求子乾能建功立业，成为一代伟丈夫，只求他凭平平安安到老。这个程子乾也是聪明得很，武艺虽然一般，可是读过的书都是过目不忘，人也有些书卷气，不似其他程家爷们那般，身着戎装。程夫人更是喜欢，程夫人原来本是书香世家，自小读书写字，不爱那舞刀弄棒的。奈何程大帅年轻时，匆匆一眼，看到了坐在轿子里的程夫人，一见倾心。第二天就请了父母和媒人去提亲。程家大爷更是乐见，之前还害怕与自己同为嫡出的老七出生会撼动自己的地位，现在想来根本是多虑了。
　　光绪34年，上海滩的情势更加混乱，时不时都会发生流血事件。很多老百姓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程子乾刚刚去新式学堂上完课程，正由程家的司机，开着小汽车，送回程宅。小脑袋贴在门上，虽然才十岁，他已经完全清楚自己的位子。虽然是赫赫的程家嫡子，但是家里有大哥，有几位叔父和舅舅，还有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侄子们，自己还是装着不爱武功的好。程子乾看到了一个小丫头，坐在门柱旁边。身上脏兮兮的，可是那一双眼睛像野葡萄一样明亮。“诶，停车。”
　　司机收到指令后，迅速地停好车子。“七少爷，什么事？”
　　程子乾没有理他，径直推开车门，走向门柱。
　　斯咏刚刚失了父母，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程子乾走到斯咏面前，拿出一个白纸包着的糖，“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斯咏呆呆地，不知道干嘛。“斯咏。”
　　程子乾想了想，“螽斯衍庆，咏絮才高。我母亲定是喜欢的，跟我回家吧。”然后就把糖给了她，拉着她的手回了程宅。
　　程夫人见了斯咏，也觉得可怜，又舍不得驳了幼子的面子，便收下了这个才5岁的小女孩儿，往程子乾屋里伺候。
　　时间堪堪一年过去，程夫人叫了程子乾去。
　　程子乾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长袍，同去的还有程家老大的二儿子，今年才7岁。程子乾见了母亲跪下，“母亲。“
　　程维鸿也跪下，拱手，“祖母。“
　　程夫人笑着，“都起来吧。”问维鸿，“你大哥跟着你父亲练兵去了？”
　　程维鸿规矩地拱手，“回祖母，大哥和父亲每天都去练兵还去巡逻，孙儿不喜欢的。所以未去。”
　　程夫人，“哦？那小维鸿，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
　　维鸿想了想，“回祖母，孙儿喜欢跟着七叔读书写字，还喜欢斯咏给我研磨。”
　　程夫人大笑，“好，咱们家就你们两个还有点文墨。”转头看向程子乾，“子乾，现在动荡，你也念完了学堂，可还想接着念书？”
　　程子乾不知何意，只是点点头。
　　程夫人笑着说，“好，现下你父亲说日本国有更高的学府，你可愿意去留学？”
　　程子乾抬眼，有些诧异不知道留学代表着什么。
　　程维鸿倒是坐不住了，“祖母，维鸿也想跟着七叔一起去。”
　　程夫人笑着说，“你想去还有不能的？只是你新式学堂的书还没有念完，做事得有始有终啊。”
　　程子乾没有拱手，只是微微躬身，“母亲，我也听闻我周围的同窗也有留学去的，子乾也愿意去。”
　　程夫人点点头，“好，收拾东西，10日后就有一班船，你不要怕，日本那边你父亲都替你安排好了。”
　　程子乾和程维鸿一同从程夫人处出来。
　　程子乾开口，“维鸿，我这一走，定是长时间回不来的，斯咏还得托付于你。”
　　程维鸿挠挠头，“这有什么的，七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他的。”
　　程子乾和程维鸿走着，外面有一个约莫三十的中年男子，凑上去，规规矩矩地打千儿，“程七爷，程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