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 香菱外传》尖尖小荷

102、丢玉

　　平儿进门就给宝二奶奶请安道喜，才要趴下磕头，早被宝钗一把搂住，拖到炕上挨着坐了。

　　“这里没外人，你也别和我客气了。”

　　“也是素知宝二奶奶的为人，所以我就直接来求奶奶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什么求不求的？这家里上上下下还不都靠你前后照应着？我们也都知道你吃苦受累操心筹划还不都是为了大家？有什么事我但凡能搭上手，且只管开口。”

　　“我是特为宝二爷的玉而来……”平儿就此把前后的经过都告诉宝钗主仆。

　　原来婚礼当日，袭人也在新房伺候，但见一屋子都是人，自己也插不下手去。袭人是个有心的，见各方都照顾得好，越性自己就走出来。想到怡红院也自有秋紋她们看护周全了，自己便就只留心宝玉的玉。

　　待到贾环离了众人回屋，宝玉的玉却没有交还，袭人忙跟了过去讨要。

　　“袭人给三爷请安，三爷今儿受累了，那玉可好就交给我收了？”

　　贾环心中正不自在，这才活动点心眼子，就有人盯着了。猛地自颈上取下那璎珞，哐啷一声丢在袭人托着的捧盒上，又把身上的新郎官服也撕掳下来一并摔到袭人脸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袭人虽受了老大的委屈，但也无法，又知道贾环是个毛躁的，只得忍气吞声捧了衣物往怡红院去，进了宝玉的卧房，才把衣物收拾起来，正要去拿拿玉，直唬得根根头发都竖起来！

　　金螭璎珞依然珠宝晶莹，黑珠儿络子也金光闪闪，可是那玉却不见了！

　　袭人回头就去找贾环！

　　“敢情三爷哄我玩呢，还请爷把玉就赏了我吧？”

　　“谁和你玩儿，玉不是早就给了你吗？”

　　“袭人求爷的恩典，这玉是宝玉的命根子，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就是万死也当不起的。”

　　“你混说什么？你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谁又和你成我们了！”贾环跳着嚷起来。

　　“袭人求求爷了！”袭人急得哭起来，也不顾地上湿滑直接就跪下给贾环磕头。

　　“谁在那里喧哗？”

　　恰是邢夫人路过听到动静喝问一声。

　　邢夫人原也在那新房里应景儿，待贾母走后，稍坐片刻便也告辞出来，过了西角门，就在李纨房前面遇到正在争执的两人。因李纨现在大观园稻香村里住，这里平日无人，今儿虽也挂起了大红灯笼，毕竟灯火昏暗，远远的只听得吵嚷竟没看清是谁。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贾环因道：“环儿快别这样，今儿是你二哥的好日子，满城的勋贵们只怕大半都来儿，可别闹出动静来，让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过了今日再说。”

　　再近前细看那跪着哭的竟然是袭人，内心着实诧异，这两人怎么会搅在一起？

　　“不就是块玉吗，谁稀罕！也就你们当宝贝疙瘩，巴巴儿地紧跟着要，这都已经给了你了，还来要是什么意思？”

　　“爷是把项圈，袍子都摔给了我，但那络子上没有玉啊！”

　　听到事关宝玉的玉，也知道事体重大，邢夫人忙停下问问仔细。

　　听说贾环已经把玉给了袭人便问道：“你既然接了怎么不看清楚到底有没有玉？”

　　“三爷把东西一股脑的撂过来，我只能接了，哪敢跟爷理论？况且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哪能看得清楚？待到拿回去在灯下收拣，才知道三爷和我闹着玩呢，还求三爷赏了我，这命根子真当不得玩笑。”

　　“你接了去，便在你那儿了，一准是你路上掉了，却来混赖我！”

　　“好孩子你若是藏下了逗她们玩儿就给了她吧，看把花大姐急得。”邢夫人虽然不喜袭人，但是知道这一家子都把这玉看得紧，“这玉的事儿可要紧着呢，倘是外头丢了，可哪找去？”

　　“没有，根本没有！一块玉嘛，我藏他干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肯定不是丢在外头了，拜堂的时候我特意看了那玉，鲜活晶亮的好像能滴出血来。”邢夫人身边的王善宝家的插话道。

　　“既然这样，左右出不了咱们院子，你们就别在这里撕扯了，先不要声张，各自回去暗自找找，等过了今晚，宾客散了，明儿青天白日里再细细找。”

　　袭人一路找回去，自然发动丫头们悄声地把怡红院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当然是，没找到。

　　次日邢夫人安排王善宝家的和费婆子来到怡红院帮着查找，大伙儿又里里外外找个遍，先头还不愿让别个知道，兀自偷偷地寻，后来也顾不得了，安排让小丫头自新房到怡红院一路仔细打扫过来，连扫起的灰都细细筛过，可根本没有玉的影子，铜钱倒是拣了十几个。

　　至于贾环那里，人还没去到就被赵姨娘骂了出来：“打起你们这帮野狗尻的浪□□们，天天狗仗人势，惹是生非，有事没事就踩我们娘俩，今个更是欺负上门了！”

　　转头又骂贾环：“呸，你个没刚性的下流东西，任一帮奴才巴儿狗们欺负！”

　　又作势拉了贾环要去出首：“你就是贼，我就是窝主，人家丢了东西，就都到我这来寻！快快招了，要杀要剐随她们的便！”

　　“这吵得鸡飞狗跳的，已经是尽人皆知了吧？你们奶奶怎么说？”宝钗问道。

　　“宝二奶奶还不知道吧，凤奶奶过了年身上就不自在，只是她生性好强，每每仍强打精神筹划计算。奶奶你也知道，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哪一件事不要操心费神的？这些当家办事的奶奶媳妇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这不刚刚把二爷的大事办完凤奶奶就撑不住躺倒了。老太太吩咐“好生调养，不要再令操心。”

　　如今太太还是安排大奶奶和三小姐管事。不想前日席上兰少爷又积了食，大奶奶便百事不问，一心照顾兰少爷，现今就只三小姐管事，我在旁边搭把手儿。”

　　“既是如此我这里也是要查一查的，莺儿去给婆子们说说，把箱笼，衣柜都打开了仔细瞧瞧，特别那些犄角旮旯里更要仔细看了，那个阿物儿也就雀卵大小轻易不容易找得到。”

　　“宝二奶奶快别这样，如此我成什么人了？”平儿急道。

　　“你也不必多心，我让她们翻找自有我的道理，你也不用急着分辨，我并不是怪罪你疑心到我这里。一则找到玉最是要紧，我这里环兄弟也是来过的，万一就落在了哪里也说不定，我若因为面子而阻着拦着，和那一位又有什么两样？二则也是去了我的嫌疑，其实我这也是洗净我自己的私心。”

　　“也只有奶奶这样的心胸，我才敢和奶奶说，换个人即使嘴上不说，心里未使不记恨着。我此次来原未想到此节，只为这时候三爷就像惹毛了的马蜂逮谁蛰谁，没人能搭上话。我思来想去，这府里能让赵姨奶奶和三爷真心敬服的也只有宝二奶奶你了。”

　　“你想让我劝劝环兄弟？只怕你心中也是疑心环兄弟促狭吧？”

　　“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丢在外面绝无可能，当晚肯定是在府里的。可就这么平白不见了也太蹊跷了？那王善保家的立时就要绑了袭人去找三小姐，明摆着没安好心，三小姐当时那一巴掌算是结下仇了。

　　我赶紧只好拦住“三小姐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管哥嫂房里事？”

　　实在不该这时候来劳动奶奶的，可是宝二爷的玉不找到，袭人还有我们，粉身碎骨也都罢了，这二爷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来，我们的罪就重了。我思来想去，这事只有禀给宝二奶奶才是正理。”

　　“真是难为你了，袭人也的确交了一个知心的好姐妹，我试着向环兄弟白问问，结果怎样却不敢说。”

　　“奶奶不仅不怪罪，还真心相助，平儿打心里感激，也替袭人高兴，逢着了一个知人痛人的当家奶奶。”

　　平儿道谢之后，稍坐一坐就告辞了，绛芸轩里当然也都翻箱倒柜忙乱地翻找起来。

　　袭人和平儿是一定要收服的，那贾环虽然是燎了毛的小冻猫，势必要花些心思好好应对，但是一下子能收获平儿和袭人两个人的忠心还是值得的。再说了，事关宝玉的命根子，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观？

　　平儿这事办的那叫一个漂亮：首先保护了袭人，袭人是这件事中牵扯最深的，也是最冤枉的，并且是最有可能成为背黑锅的那一个。那玉找到了最好，如果没找到，最后让和袭人有嫌隙的邢夫人去判定，和让与袭人关系不错的宝钗来主持，结果将大不一样。

　　其次保护了三小姐，且不说和赵姨娘吵吵嚷嚷已经就是下三小姐的面子，便是让三小姐去处断亲生母和亲孪生兄弟，本身就是很残忍的主意。

　　再者是给了宝钗一个机会，一个融入贾府生活的契机，都是聪明人，平儿把梯子都搬好了，宝钗能不上吗？

　　最主要的是让最合适的人做最合适的事，丢玉这件事虽说也是件为难的事，但要说难为，那得看是对谁，有些人就喜欢接了难为的事来显本事，比如王熙凤就是喜欢“拆鱼头的”。相信宝钗也不会比凤姐差到那去，或许还能强上那么一分也未可知。

　　所以，这宝玉房里事，不管是从身份上来说，还是从能力上来讲，宝二奶奶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也是最有可能把玉找回了的主儿，毕竟，找回玉才是这件事的核心不是？

　　这是过门后的第一件事一定必须是要办得周全了，可这要从哪里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