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游尘不染》不越长南

32、魂葬于此 无路可归

　　过去的终将过去，在人生这条路上，无论是否愿意，我们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夜九看了一眼天色，“几位请回吧，想必公子今天不能见诸位了。”望向营帐眼中似打定了主意，说完不待他人反应过来便走向帐旁。

　　身后刘备几人面面相觑，田丰两人笑了笑，心中思量一番，率先抬脚离去。刘备看着，也带着两人离去。

　　“公子，戏先生已经去了，如今最该处理的是他的后事。属下进来了。”半响，没有声音传出，夜九正打算进去，帘帐却陡然掀开。

　　面前的人依旧苍白着一张脸，但眼中却冰冷刺骨，狭长的双眸不复当初的柔和。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宝剑般冷冽。

　　夜九眸光一闪，半跪于地，他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势变了，但无论这个人变成什么样，他永远是他的公子。他的忠诚只付于一人。

　　冷若冰霜的眼眸毫无波动的扫了一眼众人，恍然有种置身于世外一般的距离感，高高在上，令人难以接近……

　　“奉孝。”

　　郭嘉连忙回神，“易玄。”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片刻，“你们去休息吧。”

　　郭嘉此时的脸色比起易玄来也不逞多让，易玄看着面前有些邋遢的青年，神情自然道。

　　郭嘉看着面前的人，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只是僵硬的说道， “好。”

　　“我没事，他的后事，该办了。”夕阳的余辉下，平淡的神色却难掩眼中细碎的光芒，似是破碎成沙深陷眼底的哀伤。
　　无道于口，无诉此殇。

　　旁边的几人看着独自走在温柔的光晕里的身影，孤身入画，竟似扎在温暖里的冷寂，处在繁华里的孤独。

　　夜九神情专注的看着远去的背影，一会儿，便步伐坚定的朝着那身影走去。
　　眼中只有那一人，虔诚的跟随着那人身后。走过他走的路，不在乎远方，只余一人……

　　出了冥卫的营帐，回到医帐中。室内浮动着淡淡的药香，趴在榻上的人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墨发洒落在白衣之上，一室寂静。

　　有些空洞木然的望向榻的内侧，如同蒙上一层厚厚的雾，叫人看不清眼中的感情。

　　夜九进入帐中，背靠在榻前沉默无言的坐在地上。

　　他守在他身边快四年了，一直以来他都知道，他的公子……习惯把一切都藏在心底，将不为人知的伤痛久酿于心。

　　而当他的心开始痛的时候，他会不再开口，心神俱疲的独自一人舔着伤口。

　　夜九微微抬头，眼中有数不尽的哀伤，他没有转身去看身后那个近在咫尺的人，用力的握紧手中的宝剑。

　　也不知过去多久，室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昏暗。夜九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将灯点上，金黄色的光芒充盈在帐中。光芒慢慢开始变得明亮。

　　“夜九。”轻轻地两字在寂静的帐中响起。

　　夜九托着一盏油灯的手停在了半空，回头看着榻上的那人。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易玄翻身躺在榻上看着他。神情难掩疲惫，眼神却已清明。

　　夜九一笑，在一片光晕下眼神格外的温柔，他知道啊，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的公子……从来都不是个弱者。

　　但他亦知道，心里的伤只是因为暂时的忽视才忘记了痛，却一直都存在着。

　　他只能笑，因为他的公子此刻心中的那道伤口不能碰……

　　几日之后，一处山坡之上，立着一块墓碑。

　　周边风景很好，视野开阔，草地、树林，想来春季风光会变得格外秀丽。

　　天气虽逐渐转凉，但如今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不好再拖了，尸身需得下葬。曹操虽想将戏志才带回家乡安葬，但这场战事由不得他抽身，就算再快怎么也得一个月，但却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但若让人将其带回安葬，路上也需花费些时日，别无他法，不忍尸身受损，只得葬于此处，日后也不是不能再行迁徙。

　　易玄看着静静屹立着的墓碑，双目失神，不知想着什么。

　　来到此处的人不多，只有易玄几人和曹操。虽有人不管因何原因的想来拜祭的，也被推辞了。

　　此时正值正午，几人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脸上哀痛。郭嘉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叹息一声，将余下的酒皆洒在了碑前。

　　几日来，易玄沉默寡言了不少，整个人都变了，曾经虽也有些不爱开口，但整个人的气质淡然出尘，悠然自若，温柔中带着距离感。

　　但此刻就像是将温柔的外衣脱去，不再理会周围的一切，将所有拒绝在外。清冷孤傲，无一丝柔和的气息。

　　曹操长叹一声，言辞悲伤的说道， “志才啊，我曹操今失你，犹断手足，难道你我之间真的无缘吗？”

　　自己得戏志才相助不过短短几月光景就又失去这位大才，心中满是痛心、遗憾。

　　荀彧劝道，“主公切莫太过悲痛，志才既随主公下山想来亦从不后悔的，只是，时也……命也……”

　　秋风拂来，感慨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几年朝夕相处的挚友离去，他的心中怎会不难过？

　　曹操眼角有些湿润，沉重的氛围笼罩着几人，荀攸眼神哀切的站在一起没有言语，有曹操站在这里虽然几人关系亲厚，但自己心中却也考虑到自己与他们不同的阵营。

　　易玄侧头看着不远处独自站在树下的夜九，一会，易玄朝他走去，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旁边几人不明所以。紧接着，夜九便独自一人离去，看着易玄走了回来。

　　曹操问道，“易公子派夜九去有何事？”

　　易玄看了他一眼，“曹公问这个干什么？”。

　　曹操赶忙说道，“不过随口一说，无事，无事。”

　　旁边几人并未插嘴，郭嘉倒是神色莫名的看着曹操和易玄，心中有了点猜测。

　　易玄抬头看了看，“时间尚早，我想再陪他一会儿，曹公若有事不妨先回去？”

　　他是特意让自己先回去？把自己支开？……
　　短短一瞬，曹操心中思考颇多，看着易玄，“操无事，也想留下，不如一起？”
　　两人视线相交，眼中仿佛别有深意，却有防若什么都没有。

　　易玄侧头看向郭嘉几人，几人也选择留下。

　　之后几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又沉静下来了，“易玄今后做何打算，回山隐居？”郭嘉问道。

　　但实际上，他知道此刻易玄再想抽身而退是几不可能的，他手下那两百人也充分证明了这个人的厉害，谁又会放这样一个人离去？

　　“回山？”易玄眼神无波，声音轻不可闻，“回哪个山啊？我哪里都回不去了，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郭嘉刚才不过是想问易玄在颖川和戏志才隐居的山，此刻几人都想起来了，易玄本就是说他是从山中下来游历的，只是从前从未听他说过要回去的话才从来没想过他是否会回山这个事情！

　　但听方才的话……应该是回不了那个山了…

　　曹操自然也听到了，心中安定了下来，自己就怕这个人突然就趁自己不注意走了，所以才一直跟在一起。而回去大营之后，他也不必时刻跟在一起，毕竟周围重兵把守。

　　但是想想之前这人换个身份神不知鬼不觉的待在军营，更是改头换面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却无一人认出！心中是有惊又怕，看着旁边静立的人，诸多感情杂交于心。

　　雅正端庄的荀彧在一旁不发一言，对一切仿若未觉，只是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荀攸不动声色的看看曹操，要不是刚刚曹操那一瞬间的眼神的放松，他也不会看出什么不同的意味来，看来，此人能得他们几人相助也确实不凡！

　　比之…
　　荀攸想到那个名字便止住了念头，不再去看曹操。

　　几人心中各自思考着，无一人开口。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荀攸看看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就到傍晚了。

　　不一会，一直沉默的人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有一件礼物我想单独送给志才。”

　　多日来的冷漠逐渐消退，正如当初只对那一人的柔和再度出现，就像…不管那人变成怎么样了，在他心中的位置永远不会改变，不会动摇一丝一毫。

　　曹操问道，“易玄一人？”

　　“曹公若不回去，我的礼物便也送不到了，”
　　易玄看着曹操，平淡的面容上让曹操有一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看来主要目的是想让他回去？难道回去有什么事？他思考了一下，点头答应，只是最后说道，“那文若和奉孝也一起留下吧，也好有个照应。我稍后就来接你们回去。”

　　郭嘉和荀彧自然听懂了曹操什么意思，易玄也没说反对，两人无奈点头。

　　曹操和荀攸回到大营的时候正是傍晚了，行至军营门口便见了一身黑甲的冥卫与士卒僵持不下，周边还有不少其他兵马的人，骑马上前。

　　夜九看见曹操过来，喝到，“吾等奉行的只有我家公子一人之令，你等，也敢阻拦！作战准备！”

　　果决威严的声音落下，一身银甲的高马之上，身后冥卫长刀出鞘，银枪紧握，整齐划一的大喝之声带着一股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硬生生的将周围一干军士的气势压了一头。围着的士卒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曹操若再不阻止恐怕真得兵刃相向了！连忙说道，“且慢！到底发生了何事？”

　　夜九看着曹操，“我家公子命我带冥卫过去有事，一百五十人足矣，还有五十人尚且留在军中。”

　　夜九失笑一声，他自然考虑到了周围那些人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走的，因此才说了后面一句，表示自己这些人不会一去不复返。

　　一群人走上前，为首的正是袁绍，看向冥卫众人，“尔等这是要聚众兵变吗？！还不速速收起兵器！”

　　夜九眼神冰冷射向袁绍，周边士卒收起武器，冥卫众人却没有丝毫反应，袁绍瞬间觉得尴尬了，场面静默了几秒。袁绍脸色越来越红，心中怒气翻腾。

　　“收”，夜九抬手说道。

　　冥卫顿时收起武器，袁绍怒视夜九，觉得自己的颜面扫地！

　　他已经听到了夜九之前的话，心中有些许不满，这才如此说道，大有下马威之意。

　　周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夜九仿佛没有看到袁绍的脸色一般，平静的说道，“盟主，不知可否容我一言？”

　　袁绍脸色不好看的说道，“说！”

　　夜九收起先前的气势，平淡冷静的说道，“冥卫绝不会有兵变一说！因为我冥卫忠于我家公子之心绝不会变！”

　　转头看着身后的百十来人，夜九的目光中似蕴藏着炽热的火焰，“你们说呢？”

　　“生随！死殉！”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响彻云霄，仿若最忠诚的信徒的宣言让人震耳发聩。众人无不感受到他们话中的坚定心中激荡。

　　如此宣言让袁绍等人心中充满羡慕、可惜，可惜这支队伍不是自己手中的！

　　袁绍脸色复杂的看向冥卫，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此刻刚刚心中的怒气却已被震惊、艳羡所代替！

　　夜九说道，“我等有令在身，还请盟主放行，难道我等不能出军营吗？”

　　田丰看着剑眉星目的夜九，拉了拉自家主公的袖子，袁绍如今算是正面了解到了冥卫，为了拉拢到易玄，此时不好阻拦。

　　自己若不放行，又没有什么理由，还交恶了易玄。何况尚且不是还有人留下吗？

　　曹操在一旁观察着，只见冥卫的人数确实不足两百人，空余的马匹上背着一大袋东西，用布包裹着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想起易玄说到的礼物，难道就是这个？可是也太多了吧？

　　“本将军并无此意，既然你等有令在身便快去快回吧！”，袁绍脸色恢复正常，摆了摆手说道。

　　夜九最后下马走到曹操身边，附耳说道，“我等需得明早才会和公子一同回来，曹将军放心！”
　　曹操点头，夜九带人出了军营，策马而去。

　　天际的光晕越发浅淡了，夕阳的华美逐渐被黑暗吞噬，那矫健的身影也逐渐模糊，直至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