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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入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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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
枝丫早就已经光秃秃的了。
不似京城繁华的小镇染上一丝寂寥的颜色。
这是老师傅死后,柳置童头一次离开京城,看着周遭的景象,觉得很是新鲜。
起先两个人是打算找到一家客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睡一觉。
正在打量着街道周围找下脚客栈的时候,柳置童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她一愣,疑惑的回头瞄了一眼司徒倡,就见他面无表情抬起手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一家布庄。
“换身衣服吧,咱们这么穿太容易引人注目了。而且……你身上都臭了。”
说完,直接忽视了身旁身体僵硬满脸震惊的柳置童,迈开大长腿直接就走进了前面的布庄。
柳置童就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乱叫,那一句“你身上都臭了”不断在自己耳边重复着。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着略微有些单薄的衣裳。这些天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一路颠簸又没有时间洗个澡什么的,身上可能的确已经有味道了。
可是就那么直接的说“你身上都臭了”,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埋怨的皱了皱眉,柳置童把两匹马安置好之后,一同进了布庄。
这个布庄显然没有上一次唐剑南带自己去的那个布庄有气势。
这是一家很小的布庄,人也不是很多,布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每一种样式的、花色的都陈列在桌子上。墙上挂着的则是一些成衣,有供人观赏的样式,也有出售的衣裳。
柳置童向来对衣服饰物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殊过分的追求,只要能够保暖比什么都强,显得稍微有些兴致缺缺,只是随意的身手搓着布料棉衣的厚度,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司徒倡走进了布庄转了一圈,觉得身后也没啥动静,转过身就见柳置童衣服心不在焉的模样,便率先身手从上面取下了一整套衣裳扔给了她。
幸好柳置童常年习武反应比一般人快才将整个衣服接在手里,免于衣服掉在地上沾土的尴尬,不然总是感觉旁边老板一脸怨恨的表情好像能够吃人一样。
“别看了,快点试一试吧,时候不早了。咱们买好衣服之后就去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别去晚了客栈都被住满了。”嘴上说着,司徒倡拿下一边另外一套衣裳,随着旁边的伙计到后面小隔间换衣服去了。
柳置童就手里捧着衣裳,傻傻的看着司徒倡离开的背影,就被伙计招待去了另外更衣的隔间。
这件衣裳的做工并不是格外的精致,但是却格外的保暖。白色的短袄,绣着绿叶一样的刺绣,里面是一件浅绿色的襦裙。
柳置童一遍换衣服,一遍若有所思的在心里悄悄嘀咕,总是觉得司徒倡怪怪的。
从更衣的隔间里面走出来,就看到站在布庄大堂等候多时的司徒倡。
他仍然是一身黑,袖口有祥云的刺绣,胸口则是两只展翅高飞的仙鹤。配上他凌厉的眉眼,俊秀非常。
柳置童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视线最终与司徒倡四目相对,柳置童才发现他此时也正盯着自己看,还没等着她开口说话,就见司徒倡眼神突然变得躲闪,扭头轻声咳嗽一下,道:“行了,别傻站着了,走吧。”
“哎,等等,付钱了么?”
柳置童紧跟着司徒倡离开布庄都没有拦,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毕恭毕敬的老板。再回过头,就瞅到了司徒倡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约莫着应该是在自己换衣服的时候已经付钱了吧。
心里这样捉摸着,走在最前面的司徒倡恍惚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对了,我这几天嗓子不太舒服,应该是受了风寒。前面有一个药庄,我们去抓点药回来吧?”
柳置童有些狐疑的仰起头来看着司徒倡,似乎从他口中听到他生病的事情是那样令人难以置信一样,却见他一只目视前方始终没有想要看自己一眼的意思。
约莫着,她却明白了司徒倡的意思,不知为何嘴角上扬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交叠在一起……
在寒毒的影响之下,她脸色差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这一切都映入司徒倡的眼帘之中,在带着她逃婚之前,两个人曾经在京城里的药庄碰到过一面。当时抓药的老师傅有说过,她从小体寒,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是寒冬,逃婚出来风餐露宿的,身子会吃不消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的确,又是买衣服保暖又是去买药治病,不知何日是个头的逃亡之旅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司徒倡也不愿意就看着她身体慢慢的不行。
司徒倡在思考一件事情,带着柳置童逃婚,对她这副羸弱的身体来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留在九皇子的身边,虽然皇族争斗不休,但是如果她的病加重,至少有皇子的名声在,有机会可以给她医治好。
但是,和自己这样流浪……
依靠着门框看着站在柜前和药庄老板说话抓药的柳置童,司徒倡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抓好药,柳置童回头就看到发呆一样木讷的盯着药庄某处的司徒倡。
她也不傻,明白司徒倡这一路上种种怪异的行为,拎上药庄老板交给自己的两包药走到司徒倡的面前,将风寒的药一把拍在他的胸口,笑容绽开道:“谢啦!”
司徒倡还在发呆,突然被惊醒,下意识伸手捧住从胸口滑落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包已经抓好的药。
望向“罪魁祸首”,就看到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望着自己。
大脑空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才从她嘴里说出的那两个字。
——“谢啦”。
*
这个小镇本身就不大,现如今天还是寒冬,这么冷也不是什么出来游玩的旺季,自然不缺客房。只是这一次出行逃命,两个人带出来的银子本来就不是很多,以后还不知道要逃多久,自然是能节约多少就节约多少了。
野外茶摊的花销和买衣服、买药的钱都是司徒倡出的,本身银子也没有那么多了,两个人稍微合计了一下,虽然都有些不情愿,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只包一间房间。
柳置童对司徒倡说的“你身上都臭了”一直耿耿于怀,吃完饭就叫了小二给自己准备了洗澡水,并且三令五申让司徒倡不要偷看自己洗澡。
司徒倡还没吃完饭,扒着面前的第五碗饭,听到柳置童这么说,他眼神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将嘴里塞着的白米饭咽了下去,开口吐出两个字“快去”,然后又夹起一根菜叶塞进随礼。
不满的哼了一声,柳置童就一蹦一跳的上楼等着小二给自己烧洗澡水了。
这洗澡水是先前柳置童在药庄买的药准备的药浴,要不说客栈淡季,闲得很。这药浴的洗澡水准备的也很快,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
绕过屏风帷帐,就看到大木盆里墨绿色的药浴。
褪去衣服,将长发用腰带束上头顶,柳置童跨入木盆之中,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温热的水刺激着神经,带着中草药的味道,柳置童只觉得舒服的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盘起腿,闭上眼睛。
心慢慢的安静下来,感官变得无比的灵敏。
柳置童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听到水蒸气浮空的声音。
在水中运功活络经脉,让药浴的热气随着经络穿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逼退这些日子浸入身体内的寒气。
不断的翻腾起气泡,看起来有点诡异。
本该半个时辰才会完全冷却下来的水,却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完全冷却了下来。冷的有些刺骨。
柳置童这才站起来,粗略的擦干身上的水,将白色的里衣穿好。
等柳置童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客栈也已经打烊了。
昏黄的灯光照着略显寂寞的客栈厅堂。
此时司徒倡还坐在楼下,桌子上的食膳已经被收走了,就司徒倡一个人和客栈的老板坐在那里,客栈老板清点着账目,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听到楼上的声音,司徒倡仰头循着声音往过去,就看到柳置童正俯瞰着自己。
“洗好了?”他声音带着些许的清冷,将桌子上的茶盏拿起来,抿了一口。
柳置童点头下了楼:“嗯,小二已经给你准备水了。你也洗洗吧,你也要脏死了!”
这句话是给司徒倡说自己要臭死了的回礼,然而对方却没有觉得不愉快,只是平静的“嗯”的回应了一句,站起身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之后上了楼。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体略微有些发福,不过长得还算是慈眉善目。
瞧见柳置童下来了,笑弯了眉眼,开口道:“你们两个,小两口?”
“不是啊,我们只是……”柳置童突然顿了顿,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向老板总结自己和他的关系。毕竟两个人本身就不是真的有感情的那种关系,但若说是朋友,往日的针锋相对显得又有些多余。
最终,她只用“熟人”两个字总结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这两个字吐出是那样的云淡风轻,但是柳置童心中不禁起疑,若真是“熟人”,为何会愿意为了自己做这么多?但若真是有什么很深的关系,两个人又过于冷漠了一些。
老板在敲算盘之余抽空抬眼看了下柳置童,见她低头发呆的看着桌子,觉得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刚才我和哪位公子聊了几句,你想知道他是如何总结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的么?”
柳置童从发呆之中突然惊醒,扭头望向老板,眼神之中隐隐带着莫须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