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四节 ...
-
走出监狱,我脑海中依然浮现着阿晖悲恸的表情。
我正挥手拦出租车,一辆白色轿车却停在了我的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
“阿煦!?”我惊讶地看着他。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呀!”阿煦嘴角上扬,齿若皓月,一脸云淡风轻。
我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我抛出心中的疑问。
“这还不简单?我问一下伯母不就知道了?”阿煦手握方向盘,脱口而出,“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容我再想想!”我仍不松口答应。
说实话,我还没有从和阿烨的婚姻中完全走出来。对于阿煦的求婚,我一拖再拖。为了不步入上一段婚姻的后尘,这一次我不想操之过急,草草了事。
“好!那我就再等着,直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天!”阿煦依然春风满面,看不出一丝沮丧。
望着随车左转右拐的街景,我陷入沉思。往事如电影般在眼前播放。
夕阳下,我身穿一身红衣长裙,搀着母亲走在公园里。母亲跟我说,第二天要相亲的对象是一家美容学校的创始人。
粉色房子里,阿烨单膝跪地,捧着钻戒向我求婚。
新婚之夜,我独守空房,默默啜泣。
……
我转头呆呆地凝视仍在开车的阿煦。
阿煦淡然一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转回头,语气轻描淡写,“我只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
“往事放在心里最私密的角落就好。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
阿煦说的没有错,人不能总活在过去里,更要多多考虑现在和将来。
阿煦的车开到我家楼下。
“还上去吗?”我问。
“不去了!我还有事。代我向伯母问好!”阿煦语气依然温暖。
我回到家中,母亲又开始了唐生似的唠叨。
“要我说啊,阿煦这孩子就不错。你架子可别拿得太大了,稍微意思意思就行了!你再这样拖着,人家可能就跑了,转头找一个比你更年轻更漂亮的来!”
“知道了,妈!他愿意跑就让他跑吧!”
“我这当妈的还不是为你好?我说的,你千万要放在心上。阿煦什么条件配不上你啊?人家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你现在的情况,你心里也要有点儿数。当初你躺在床上,还不是多亏阿煦照料。你醒了,他对你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要是你爸能像阿煦的一半那么好,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我走进卧室,“砰”的一声重重地甩上门。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厚厚的门依然隔不住母亲的念叨。
我用耳塞堵上耳朵,躺在床上,想着种种过往,心中起伏难平。
我因阿烨身亡和“粉红门”事件的双重打击,一时精神恍惚而轻生跳江,后来被路人救起送往医院。我醒来后,母亲第一次向我提起阿煦时的情形,依然清晰在目。
当时我躺在床上,四肢麻木,抬抬胳膊如同举千斤重物一般。
母亲用温湿的毛巾擦着我的手臂,缓缓说:“这一年来,多亏阿煦经常前来照顾你,不然以我和你爸这老胳膊老腿的,早就累趴下了!”
“阿煦?”我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没有检索到任何结果。
“对啊!阿煦!”母亲放下毛巾,又倒上一杯清水,然后用力拉我的上身,以便我倚靠在床头。
“阿煦是谁?”
“阿煦,你不记得了?他说他是你的朋友。”母亲将水杯放到我嘴边喂水,“我看,你昏迷这么久,估计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出微微摇头的动作,以此确认我的脑袋是否还是我的脑袋。
“不是的,妈。以前的事情我都记得啊?我确定我没有失忆!”我笃定地说。
“好好好!你没有失忆!”母亲不屑和我争辩,“哪天阿煦来了,你就明白了!”
“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起。
母亲过去接起门禁电话,“喂?”
……
“噢!阿煦啊!”
……
“好好好!你快上来吧!”
母亲挂断电话,回到卧室,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阿煦马上就来了!”
这阿煦到底是何方神圣?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咚咚咚”敲门声过后,母亲开门寒暄。
“阿煦,你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礼物干什么?”
“阿姨,您就别客气了!我听说阿湄醒了,所以就赶过来看看!”
这男人的声音似曾相识,我开始怀疑我的记忆真的出了差池。
母亲引阿煦走进我的卧室。
当阿煦那张清秀的脸进入我的眼帘时,一幅幅画面像强烈的冲击波一样不停地袭击着我大脑:
唯一的一次一夜情的那晚,定格在门镜中的清秀的脸庞;
粉色灯光下,两具赤条条纠缠扭动的身躯;
烟雾缭绕中,男人痛哭的模糊的脸;
……
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使出全身力气抡起手臂。桌上的水杯被打翻在地,碎星四溅。
“你滚!你滚!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歇斯底里地嘶吼。
我猛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一个动作和一句话,似乎已耗尽我全部的能量,使我瘫软在那里。
母亲被惊得目瞪口呆,稍稍回神后,责备道:“阿湄!你这是干什么?”
母亲没有上网的习惯,对于曾经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粉红门”事件一无所知。所以,她不知道我和阿煦的关系,更无法了解我此刻的心情。
阿煦似乎已经料定我会有这些愤怒举动,不为震惊,面色依旧平静。
“我知道你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我恳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这样才能了却你的心结。”
母亲收拾着地上的玻璃残片,开始絮絮叨叨:“阿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过节,阿煦来看你,都是他的一片好意。你昏迷的时候,每周请医生到家里来,到医院买药,阿煦可没有少费心。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大不了恩怨?阿煦这样一片诚心,还什么事情过不去的?”
我抖着嘴唇说:“我不认识他!你让他走!快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你不认识他,你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看你是……”
母亲越说越气,未出口的话被阿煦拦住。
“阿姨,今天阿湄心情不好。我改天再来吧!”
“你看这怎么说的,来到家里连口水都没有喝,受了一肚子气,唉……”母亲送阿煦离开,“阿湄病情刚刚好转,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她冲撞你的地方,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阿姨,这千万使不得!我过几天再来看阿湄吧!”
母亲回来又数落起我来:“你说,你今天这是干什么?你看把你自个儿给气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煦下次再来,千万不能对人家这样了啊?”
我默不作声。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母亲轻推了我一把。
“不要再提他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我余火未消。
“好好好!你一个人静静!我这就走!”母亲扶我躺下后离开。
“粉红门”事件始终是我的心结之一,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并不清楚。哪天还是向阿煦问个明白,他有难言的苦衷也说不定。
几天后,阿煦为我找到了一家专门治疗肌肉萎缩的康复中心。因为不想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我虽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任人摆布地送到了那里。
那天,阿煦又来康复中心看我,病房中只有我们两个。
我自知欠了阿煦的人情,但是对他的敌意未曾消减,所以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而微妙起来。
我见到阿煦,不再大动肝火,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阿湄,今天太阳不错!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吧!”阿煦打破沉默。
我不置可否。
阳光亮得晃眼,阿煦将我的轮椅推到一片如茵的草地上。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恨我。”阿煦眼睛直视着远方,“我也恨我自己。”
“哦?”
“我和你约会那晚,的确偷拍了视频。”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怨愤,声调不受控制地提高。
“那天晚上,我也跟你说了我和前妻的事情。我只是想拿那段视频气气她,谁知道她竟然放在了网上,才一发不可收拾。”阿煦低头叹息,“对于这件事,我十分愧疚。”
“愧疚?呵呵……”我冷笑着,“说一声愧疚,何其容易。可对我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在这件事中你是最无辜的受害者。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我的行动来补偿你!”
“我不要这样的补偿!你难道不知道,我再次见到你,只会平添我中的伤痛,这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与其说是补偿,不如说是赎罪。希望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阿煦居然声泪俱下。
不愧是演员,演技不错啊!我可不能被你这鳄鱼的眼泪给骗了!
我用手推轮椅的轮子,想赶紧离开这个讨厌的男人。谁知胳膊肌肉尚未完全恢复,轮子没有推动,我的身体却向前倾倒,几乎来了个“狗吃屎”。
阿煦眼疾手快,将我抱住,我才侥幸没有跌倒,脸却贴上了他健硕的胸肌。
温暖的臂膀,“噗通噗通”的心跳声,让我的呼吸频率不由升高。
“干什么?快走开!”
我拍打他的胸膛,却无济于事,他反而抱得更紧。
“不要这样吗?就给宝宝一个赎罪的机会吗?”阿煦竟娇声娇气地央求起来。
我自知无法挣脱,只有心中暗骂:好演员,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