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之凤凰火树开霜花》新夏之光

28、 之（二十八）

　　又是一个婚礼前夜，一个注定不安生的前奏。

　　锦觅坐在洛湘府的一方石桌前，低头抚摸着一个金龙紫云香囊，清冷的月光轻轻挥洒着银辉，衬着她微俯的侧影很美，修长的颈有皎月一样柔美的弧度，映着府中蓬勃盛放如粉霞的合欢花略略显得有些单薄，可是这单薄很衬她柔弱而低婉的背影，清淡浮动如秋水，连身上荼白色的晕春八宝罗裙也别有了一番妩媚而含蓄的韵致。

　　“觅儿。”润玉不顾婚礼避嫌的礼数来洛湘府见她，垂下长长的眼睫，低声问：“花界的事情，你都听连翘说了吧？”

　　她漆黑的眼带着烟煴的潋滟，双手却在袖摆下越攥越紧，指节泛白。“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为好。越清晰，越受伤……陛下的忠言，锦觅不敢忘，所以便没问，也担心连翘的性命。”

　　润玉的双眼以亘古不变的清寒投向披着清冷月光的锦觅，看着她秋水为骨玉作魂的绝世容颜，沉重闭眼，再次睁眼伴着暖暖一笑，“我已经下令重建花界，也打算日后让连翘代替逝去的长芳主掌管花界的庶务，觅儿可以安心且放心了。”旋即不疾不徐走过去，带过一阵湖水般的夜风在她身旁站定。

　　锦觅的目光淡淡擦过润玉的眉眼，泛起一圈静默的涟漪又迅速消散而去。“陛下能否发下天帝之昭与上神之誓，承诺花界以后，永生永世，再不会受天界任何侵扰？”

　　“觅儿，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锦觅黄连一笑，“我只是信不过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

　　润玉温和一笑，大拇指与小指圈成一个圈，食指、中指、无名指挺直竖起，手臂高高抬起，“润玉发誓，天界日后无论历朝历代，永生永世不得再为难花界一丝一毫。”

　　他放下手臂，双手握紧锦觅的手，郑重且温柔道：“对其他人而言，我是掌握他人命运，高高在上的天帝，但我希望在觅儿你心里而言，不是什么天帝，我只是你注定相伴一生的夫君。”眉目间蕴着的笑意与欢喜更浓，情不自禁地凝望她，目色温柔。

　　夫君？

　　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六界皆知早与她有婚约的未婚夫，可却不是她心爱的男人。

　　她这辈子有了四次婚礼，第一次是凡间的熠王与圣女的冥婚，她是心甘情愿的婚嫁无奈偏偏是凤凰一个人的独角戏，完整却充满遗憾；第二次是两个婚礼主角用心照不宣的来掩盖婚礼不约而同的阴谋，她误会错杀了凤凰，润玉成功登上天帝之位；第三次在魔界偷梁换柱的大婚，本不属于她的婚礼偏偏是她梦寐以求，一对虚凰假凤都在幻想着虚妄的天长地久；明日第四次的婚礼，最后的大婚，曾经父辈们心心念念的憧憬，润玉追求的遗憾，她最后的选择。

　　过了些许时候，锦觅蓄着笑容道：“我新绣了一个香囊想送给你，你看看可还喜欢？”

　　润玉眼中晕出欣喜万分，看了看她手中绣着金龙紫云的香囊，神色温柔宁静道：“这是觅儿第三次赠我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很欢喜。”说着眉心微抬，向她会心一笑。

　　第一次赠润玉昙花，宽慰他孤寂得无人陪伴的漫漫长夜。第二次赠润玉葡萄藤，是身为知己的欢喜，友人的怜惜。

　　“我一向笨手笨脚的，你不嫌弃我的心意我就很满足了。明日我们大婚，你可会佩戴在身上？”

　　润玉忙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含笑温和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又岂可会辜负觅儿你，自当须臾不离身。”

　　锦觅回眸亦是向他一笑，只是润玉这样亲近的言语和举动，让她有些生疏的不习惯。虽是意外和吃惊，然而回顾他的神色，却是欲喜还羞。不自觉地，双颊一烫，便染上了如红缨的绯红。

　　晨起，锦觅把仍在熟睡着的连翘安置在洛湘府的一间厢房内，浅笑着转身回到自己卧室，盯着沉重华丽精致尊贵如枷锁的纯白婚服，坐在塌边。

　　没多久，邝露领着二十位服侍她大婚的仙女们捧着首饰珠宝、胭脂水粉、花冠霞帔，鱼贯而入。

　　“奴婢叩见天后娘娘，天后娘娘金安！”

　　锦觅冷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沉静如波澜不起的古井。人已然沉寂了那么久，穿惯了身上素净的锦衣，铅华不施，素面朝天。天界所有神仙以前见她时是素衣简髻的女子，淡雅素华。那么今日她便要艳绝天下，极尽奢丽，让她的姿容在瞬间夺人心魄，震慑润玉的心魂。

　　穿上最华贵妩媚的婚礼衣裳，绣九龙迷离九瓣莲花花纹，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银线织就，用分层退晕戗针法表现出深浅不同的变化，有着细腻而又富丽堂皇的效果，点缀在每瓣莲心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月光石，珠石流苏如星光闪烁，淡白色朦胧透着繁迷的天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轻绡，用银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纯白色的曳地望仙裙，缀琉璃小珠的袍脚逶迤拖地，外面披着一层白色薄纱，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珍珠纯净洁白，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莲花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千瓣昙花和翱翔飞龙，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珍珠，与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锦觅坐在铜镜前任侍女将自己一头几欲委地的青丝拿犀角银梳慢慢梳通，细细高高绾起了惊鸿朝天髻，戴上白莲掐银丝翔龙花冠，上面的龙角、颈、胸、腹、腿等全用细如发丝的月光银线制成龙鳞状，上缀白水晶、珍珠、白玉、砗磲，翔龙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浑圆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辉璀璨，映得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花冠边的细碎小珠流苏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脸颊边，愈发显得她肌若凝脂，秋水明眸清波流盼。

　　手指抹上亲手制作用开得全盛的醉仙芝玫瑰调制的唇脂，如玫瑰初绽，妩媚娇艳。

　　邝露小心地将宽阔的丝帛锦带替她系好，笑道：“天后娘娘穿了这身衣服，叫人移不开眼睛。”

　　两名侍女笑答道：“是美得叫人嫉妒。”

　　邝露的眼神有一瞬间是黯淡如浓墨的黑夜，可顷刻间恢复如常，仿佛须臾不曾出现，是他人的错觉。

　　一切穿戴完毕了，锦觅突然一时兴起，随手拿起一旁的描笔，沾了脂粉在额前勾勒几笔，眉心画了一朵玲珑细巧的紫色六瓣霜花，让她冠绝六界清艳绝伦的稀世美颜，依稀多添了几分妖娆姣妍，说不尽的悱恻意态。

　　看着镜中一笑，她随着那高耸严谨的衣领挺起身子：“走吧。”转身随早已候在外面的仙侍往天帝大婚的九霄云殿而去。

　　“天帝陛下？！”洛湘府的大门外，润玉穿着跟锦觅同款同色的天帝婚服，站着等候，邝露一声低低惊呼，又懊恼自己礼仪有失，赶紧默默闭口退让一旁。

　　润玉一身头戴金银玉龙冠，身着簇新九团白龙双喜的锦绣帝王婚袍，婚服上双袖和领口微微缀绣金线夹着玉白色的并蒂昙花花纹，腰下也果然佩戴着锦觅送的香囊，温然含笑，眉目澹澹，颇有无限情深。

　　“觅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今后的一路，我都要你陪着我走下去。”润玉眉梢眼角皆是笑意，语调都是罕见的飞扬。

　　他含笑看着她，庄重执起她的手，她指尖上的一抹樱红唇脂不小心按上了他的掌心，他们一路穿过前来观礼的六界诸仙向殿首行去。许久不见的魇兽跟在他们身旁，蹦蹦跳跳跟着走。

　　从洛湘府到九霄云殿的必经之路皆有红绸铺覆，一眼望去细浪千里一般遥遥张展开来，晴空耀目下映了金光淡淡，华美而飘逸。

　　红绸两边除了护卫的天将、天家仪仗官外，挤满了各处仙家，九重天上下万人空巷，只为看这水神婚嫁，天帝迎娶天后的场面。

　　掌仪女官捧制书册宝，导从如仪。另有八对白衣仙女，每人手中托了湘妃竹篮，沿路将三千六百六十六万朵盛放之花洒了漫天。缤纷各异，花香明动，竟引得无数彩蝶翩翩随彩虹桥而行，形成一番叹为观止的神奇美景。

　　锦觅任润玉牵着，一步步迈上白玉殿阶，跨过高高金槛，步入九霄云殿。一路行去，殿心两旁几案成排水酒坛坛，各界神仙聚首。

　　殿首帝座下，站着的月下仙人比起前几日消瘦憔悴了不少，低头看了看锦觅和小鱼仙倌牵得牢不可破的手，又看了看他们并肩亲密无间的距离，满面拧成一团酸黄瓜，眉间拢起的褶子沟壑分明，紧得夹死一两只滑虫想来不成问题，少顷便听他用密语传音与我道：“小觅儿，你怎可这么快就喜新厌旧移情别恋忘恩负义红杏出墙抛弃糟糠？！前几天刚与凤娃成婚，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这转头就水性杨花另嫁他人为新妇，这叫我家苦命的凤娃可怎生是好？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