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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夜里无人的篮球场。白色灯光静静洒在场地上,闻鹤熟门熟路的从角落里挖出一只中学生藏在这里的篮球,拍了两下:“走起。”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起篮球来。闻鹤身高近一米九,篮球在他手里像玩具一样,几个越位,球越过谢雅头顶,咻的一下飞进球框。
      他接过球,扔给谢雅,一挑眉:“来啊。”
      闻鹤的挑衅在灯光下显得匪气十足,谢雅接过球,往右一窜,试图越过闻鹤封锁,闻鹤手长脚长,猛的一伸手,拨掉了谢雅怀里的球。
      谢雅刚要发作,又闭嘴了。

      几个来回后,闻鹤比分远超谢雅,他擅长三分球,谢雅即使跳起来也够不到篮球皮,而谢雅的球基本全被闻鹤拦在球框外。她在球场上来回奔跑,前胸剧烈起伏,汗水沿着脖子慢慢滑下,一路流进衣领。
      谢雅的身材极好,长期的运动使她的前胸健康挺拔,把衣服撑出一个丰满的弧度。
      闻鹤的目光不自觉的被那颗汗珠吸引了过去,他把球扔给谢雅:“继续。”
      谢雅接过球,突然狡猾一笑,闻鹤一个警觉,就见谢雅瞄准他下半身关键部位,球猛的扔了过来。
      “我去!”闻鹤没想到谢雅那么流氓,慌忙退后几步躲开,谢雅趁此机会运球上篮,球稳稳投进篮筐,得分。

      “喂,不带这样的吧,”闻鹤走过来,“不是公平竞争吗?”
      谢雅拿着球在手上玩,含着得逞的笑:“为什么不带这样,这是利用性别优势,不行吗?”
      两人暂时休息,闻鹤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说:“这不公平。”
      谢雅说:“我倒觉得挺公平。你利用你的性别优势盖我帽,我就不能利用我的性别优势么?”

      两人来到旁边看台,谢雅去旁边小巷子的杂货店买了两瓶冰可乐,递给他一瓶,两人坐在看台上喝可乐,没人说话,只有春天的风柔柔吹过,一片樱花花瓣不知从哪儿吹过来,落在谢雅衣服上。
      “我怀疑于秋雁只是普通的离家出走。”闻鹤突然说。
      谢雅没说话,闻鹤分析道:“没有被拐卖或强迫的痕迹,宾馆的监控显示她神智清楚,有高度的自主性,也没有其他人与其同住,所以也排除了她和其他人私奔的可能性。”
      谢雅说:“可是后两天的监控一直没有找到,不能确认她之后的遭遇,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安全。”
      闻鹤点点头:“技术部的兄弟说,她在失踪当天上高铁之前,曾给老家拨出一个电话,但是没接通就挂断了,之后就取消了回老家的行程。”
      案子其实没有太多疑点,只是于秋雁的行为令人费解。但是一个家庭妇女哪有什么反侦察能力,明天多费点力气排查下监控录像,基本就能确定她的行踪。

      闻鹤喝完可乐,把篮球藏回原来的地方,把谢雅拉起来,安全送回了家。

      第二天。闻鹤特意准备了眼药水风油精,两人坐在电脑前排查了一整天,终于在江安区的一个小超市监控录像头里找到了她的身影。
      “这跑的够远啊,都快出市了,怪不得找了老半天。”谢雅打了个哈欠,找到她之后就顺利多了,沿着监控摄像头一路顺藤摸瓜,在马路监控里见到于秋雁拐进一个老旧小区。
      小区由于设备老旧,一个监控都没装,两人开着警车拉了几十公里,跑去小区居委会排摸了半天,又经过走访,终于将目标锁定在一户人家。
      “本来我是把房子租给一家三口的,房租三个月一付,后来他们不知道干嘛,突然就回外地去了,然后么房租也没找我要,直接换她朋友来住一刚,”房东阿姨操着一口本地话,一脸不满,“我本来是很不开心的,不过住进来的这个女人也还行,安安静静的,我看她蛮老实,就让她住了。”
      房东阿姨继续道:“怎么啦?她犯事啦?噢哟不得了哦,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表面看起来安安分分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两人基本锁定了目标,准备守株待兔等人回来,阿姨继续说:“你们要等她啊?她说她今天很晚回来勒,说要去什么大剧院看芭蕾舞。你们快去抓呀,别让她跑了哦。”

      谢雅和闻鹤哭笑不得,于是两人兵分两路,闻鹤在出租屋守株待兔,谢雅又开几十公里将警车拉回市区,直奔大剧院。
      大剧院位于市区中心位置,巨大的海报覆盖了整个外墙,自上而下的倾泻下来,海报上,黑白天鹅分别位于一左一右,舒展的手臂有如翅膀,海报下面用加粗黑体字印着舞者的名字。
      谢雅对舞者有所耳闻,据说是俄罗斯皇家剧院首席芭蕾舞者,此次来江州市,只出演三天。

      谢雅到的时候,芭蕾舞已经开演了,优雅的提琴声隐隐约约的从建筑里传出来,谢雅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正要出示警察证,突然余光一刮,她立刻回头,看到了于秋雁。

      于秋雁坐在大剧院对面的台阶上,她穿着半旧的淡绿色毛衣,下身一条不起眼的裤子,呆呆的望着巨大海报发呆,手里的半只面包也忘了啃。
      从她的容貌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清秀的样貌,长年的家庭工作拉扯着她的皮肤,疲惫刻在眼周,可即使如此,温柔的光华也从内而外的透出来,如同一位善良又坚强的妈妈一样,让人不由心生亲切。

      谢雅不由放轻脚步走过去,仿佛不愿意惊扰到她一样,柔声说:“于女士?”
      于秋雁抬起头来,看到谢雅一身警服,眼神明灭了几下,最终熄灭了下去。

      剧院门口空无一人,初春的晚风还带着点萧瑟意味,音乐在半空中流淌,提琴尾音随着春风盘旋而上,消散在樱花里。
      谢雅问:“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于秋雁没有回答,放下手里的面包,低头问:“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回去了是吧。”
      谢雅收起手里的警察证,和她一样坐下来,开口道:“离家出走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警察解决,或者寻求法律途径。逃避有什么用呢。”
      于秋雁凄然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没找过?”

      也许是谢雅和她同为女性,也许是此时的环境适合倾诉,于秋雁用平静的语气诉说起她的遭遇。
      很俗很老气的故事,好像网上一搜能搜一堆,同样的悲惨故事在这个世界上轮回翻滚着,没人能逃出这个结局。

      于秋雁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地方,她出生后,父母迫不及待的怀孕生育,在众人期待下生下一名男孩,从此在村子里挺直了腰板。
      她从小不受重视,从小被教育要把所有的好东西让给弟弟,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可是她成绩好,长年拿着最高的奖学金,上着县里最好的高中,考上了城里的大学。
      “噢哟,你这脑子分一点给你弟弟就好了。”她记得父母蹙着眉头,火红的录取通知书在他们手里不是喜事,反而成了一件累赘。
      而他们众星捧月的弟弟,没考上高中,只读了一个技校,还没成年就学会了抽烟,拿着家里的钱去赌博。
      她此生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情就是求父母让她去上大学。
      父母只掏了一个学期的学费,居高临下的放到她手里:“以后赚了钱要知道报答,提携下你弟弟,别忘了根!”
      她那四年凭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活了下来,毕业后留在江州,很快就凭着她的努力和勤奋赚了钱,当上一家公司的财务主管。
      一个月一万的工资,八千给父母,两千租房吃饭。有时候弟弟在外面赌博输了钱,还要帮忙还,几年下来,不仅没有存款,还欠了信用卡支付宝一堆。

      “后来,他们说帮我相中了一门亲事,也是老家人,在这边工作,说是条件很好。”于秋雁说。谢雅侧过头看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没比她大几岁。
      于秋雁没看中,父母一天一个电话打过来:“老大不小了,挑什么挑?有人瞧上你就不错了,人家离异过怎么了?二婚的男人会疼人!”
      于秋雁架不住劝,加上那男人盯着她不放,她想那就嫁吧。
      按照他们那边的习俗,男方给了他们家八万八的彩礼,他们家本来说好随六万的嫁妆,后来又改口说随三万,后来一万八,后来索性一分都没了。
      于秋雁什么都没出,空着手嫁进他们家。

      空着手嫁进去的于秋雁自觉低人一等,像侍女一样服侍陈省田和她婆婆,白天上班晚上做饭,还惹母子俩的白眼。
      很快,就如同所有悲剧故事的开头一样,陈省田劝说她辞掉月薪一万的工作,一家三口只靠陈省田四千的月薪吃饭。他暴戾的脾气逐渐显露出来,当第一只拳头落下来的时候,于秋雁懵了,奋力反抗,遭到了更加残忍的压制。

      从此之后有一就有二,陈省田愈发肆无忌惮,婆婆不加劝阻,反而在旁边煽风点火,把于秋雁打的遍体鳞伤。
      她逃了出来,回到娘家哭诉,她的父亲不仅不帮她,还亲自把人送回陈省田手里。这一次出逃,她换来的是报复性的殴打,造成三根肋骨骨折,脑震荡,多处软组织挫伤。
      医院的医生帮她报了警,验了伤,当警察用手铐铐走陈省田的时候,她以为曙光来临,从此生活有了光。

      然而陈省田只被行政拘留十天,十天后被放了回来。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魔鬼报复性的再一次把于秋雁殴打至昏迷,这一次送医院却得到了不同的结果,她怀孕了!
      这个消息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这下全家人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她奉为上宾,天天伺候。
      但是当他们得知怀的是女孩之后,又开始做幺蛾子来,一定要让她去把孩子打掉,生个男孩子。
      “我不愿意。”于秋雁说。

      “我不愿意,”于秋雁语气坚定,重复了一遍,突然一颗眼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我有一个梦想。”
      “我从小就羡慕那些会跳芭蕾舞的女孩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生了个女儿,我一定会让她去学舞蹈,我会帮她打扮的美美的,我会给她买白色芭蕾舞裙,我会给她编漂亮的辫子,我会带她来看大剧院的芭蕾舞。世间一切美好都属于她。”
      “她会过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生。”

      “后来,他们毁了我这个梦想,”于秋雁双手颤抖,面包在她手里捏成了一团,“他故意殴打我肚子,无论我怎么求饶怎么反抗都没有用。他下了狠手,我的孩子怀了四个月啊,四个月血肉从我肚子里掉出来。”

      谢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眼里含着泪,这时大剧院的门开了,芭蕾舞散场,成堆的人群走了出来,喧闹声掩盖了他们这一方悲痛,白天鹅的光芒掩盖了黑天鹅的痛苦,又有谁知道同一个世界上,悲剧从未停歇过。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人群散尽。

      “后来我就离家出走了,协议离婚是不可能的,打官司成功率低,我准备分居两年,自动离婚。只要让我躲过两年,我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日子了。”于秋雁眼泪在脸上干涸,冷冷道。
      “我以前以为,软弱和服从可以换来求生空间,现在不是了。”
      “我帮你。”谢雅脱口而出这句话。于秋雁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
      谢雅迎着惊讶的目光,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帮你。”

      此时大剧院的马路上空无一人,几个演员从后门出来,他们庆祝首演的成功,在街上肆无忌惮的旋转跳跃,无忧无虑的笑声隔了老远传过来。
      于秋雁看着他们好久,终于低下头,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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