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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章(借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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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履缓慢,尔后更是轻轻地将怀中的女子安置于榻上,转身吩咐阿乾,道:“把阿坤叫来。”
阿乾面有难色,有些委屈道:“主人,是我临走前未曾关好竹门,您要怪,就怪阿乾吧!”
“阿坤玩心甚重,我虽知晓,可也不得如此。”戚醉难得重了语气:“还不快让他进来!”
言毕,那斑斓大蟒便蔫蔫地自个儿游了进来,低垂着那大脑袋,长相可怖,如今却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戚醉冷哼一声,敲了敲它的头,道:“你若再这般顽劣,便滚回你的祁阳山去!省得在这儿惹我心烦!”
谁知那大蟒竟开口言道:“阿坤知道错了,阿坤再也不敢了!主人,您别赶我走!”
见戚醉仍是不理,大蟒竟带了哭腔:“呜呜......主人别气,大不了阿坤将蛇胆拿出来,给这凡人吃下,保管延年益寿,生龙活虎!”
戚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成,蛇胆呢?”
“呜呜呜呜,主人竟真想要阿坤的命,阿坤不活了!”那大蟒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蛇尾更是变成了一把弯刀,正要从心尖儿那刺去。
戚醉见状狠狠地拍了拍他的头,道:“胡闹!”
大蟒知道这是她心软了,嘶嘶吐了吐蛇信子,欣喜极了:“阿坤往后不敢再犯了,主人,我从土地公公那儿顺了不少名贵的补药,就当做给这凡人的补偿吧!”
戚醉摇摇头:“不必,她只是身子羸弱,你这药补下去,一命呜呼倒有可能。”
“嘿嘿嘿,那阿坤回去静思三日了.......”那大蟒贼的很,立马想跑,刚游出房门,便听里头一声:“三个月!”霎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
“他走了,你可以醒了。”早在阿坤佯装要自杀的时候,戚醉就感觉到这位奇女子已经醒了,只是终究是带着些恐惧,她不敢睁眼。
云依槐扭扭捏捏地睁开双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貌美无匹的女子,吶呐开口:“神医.......你.......”
她想问她是妖是神,戚醉止住了她的猜想:“我是妖,会点本事罢了。”
“至于救人,自然用的也是妖法。”戚醉直直地望着她,云依槐一颤,复又忆起那斑斓大蟒:“就是让那大蟒吞了,才能救人吗?”
戚醉听言一笑,像是三月的春风,化开了十二月的寒冰,和煦温柔,云依槐如是想着,她笑得真好看.......
“阿坤从不吃人,只是长得实在不讨喜。”戚醉仍是淡淡浅浅的声音:“若你真想救那人,我的妖法,便是借寿。”
借寿?云依槐窦然一想,将自己的寿命借给父亲吗?她眉头一喜,又带了似哀求:“神医,依槐求求你了!”
“你可想清楚了?”戚醉郑重地问她,云依槐坚定地点了点头,便见不知何时,戚醉手上捧着一本残旧的古籍,道:“你只需以血写下借寿之数,心中默念那人的名字,便可将自己的寿命予他。”
见云依槐动了动身子,戚醉再次开口提醒道:“你当真想好了?”
“借寿之数,不可收回半分。”云依槐仍是点头,咬破手指写在薄上,戚醉低头一看,“叁拾年”三个大字赫然在列。
不待她皱眉,那古籍早已没了血字,消匿在她手中。
“你们凡人,可真傻。”戚醉喃喃道:“萤虫一般朝生暮死的性命,竟不知好生珍惜。”
她说这话是,也不知藏了些什么别样的情绪,只觉眼前这姑娘傻气,借寿之事各方妖物常用,毕竟妖的寿命太过漫长,而人的性命,实在微不足道。
“父亲能多活三十年,于我,已是此生莫大的荣幸了。”云依槐扯出一丝苦笑:“谢谢。”
这声致谢微乎其微,却让戚醉平静的心,起了一丝涟漪,她扶住再次晕倒的云依槐,神色一变,此人阳寿将至.......
“哟~哪儿来的女娃娃?长得好生干净!”戚醉身边不知何时卷来一缕白烟,旋即立了个白衣公子,眉眼如画,白净的脸上却在眉心生了一滴黑痣,叫人觉着可惜。
戚醉不理他,只见云依槐的掌心与她相对,此人的记忆便翻江倒海而来,令戚醉的眉头越发深锁。
“还我。”戚醉面上不卑不亢,那白衣公子瘪了瘪嘴,不情愿地又将那古籍给她,道:“你也得想好!妖借寿予人,大伤元气,中元之日,你定要回那寒潭好生修养!”
戚醉不为所动,大手一挥,范启见那簿子上戚醉所写之字,心中一跳:“这凡人何等来历?你竟这般助她!”
“于我而言,百年不过一瞬。”戚醉轻轻的说,屋外飘起了细雨,微风拂过,那簿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天元三万九千七百年,妖戚醉借寿予凡人云依槐五百年寿命。”
寥寥数字,看得范启心惊肉跳,将手摆在戚醉眼前晃了晃,劝道:“你病啦?”
“没病,她是我第一个客人,总得给她些好处。”戚醉不常笑,此刻也只是不悲不喜的一副模样,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范启无奈:“你这好处也给的忒慷慨了,她一个凡人,活五百年!疯了不成?”
“你好好地待在书中不行么?聒噪。”戚醉揉了揉耳朵,范启是此书中书仙,总是喜欢絮絮叨叨,有时太吵,戚醉便故意将那古籍拿得离烛火近些,范启立刻闭嘴,百试百灵。
范启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了,但他也不回书中去,学着戚醉坐在床边,盯着云依槐看,左看右看,这凡人也就长得清秀一些,比不得那些花妖狐妖的倾国倾城,怎么戚醉对她这么好?
“看够了吗?”冷不丁耳边来了这么一句,范启嘿嘿笑了两声:“看够了看够了,我这就去帮阿乾晒药去!”
屋中又剩下戚醉和再次昏迷的云依槐,戚醉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但若是让她看着这人就这般死去,她不忍心。
她是妖,本应做一只妖的事,凡人在她眼里,比之蝼蚁都不如。
她潜心在此修炼,自问做到无欲无求,各色各样的凡人她都见过,唯独她,让她平白,生了一丝恻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