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三章 卖小姨 ...
-
云韵有一种被无良侄女卖了的错觉。她现在只能说是非常后悔答应了江安要带夭月去塔戈尔大沙漠，接着又答应了纳兰嫣然同去，还因为担心错过约定而提早来到了大漠。
她恨自己心软。
她看着在云岚宗宗主室大快朵颐的七彩小蛇，一时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呢。
时间倒回到月圆之夜那一天。
她看着江安的笑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明明是她这个侄女惯有的和善友好的笑容，但她总是嗅到一丝不怀好意的气息。虽然这么形容自己的侄女有点不太妥当，但如果让她诚实地评价她当时对江安的看法，她只能说出四个字，老奸巨猾。
原因无它，只因江安开口就是，云岚宗的物藏之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美杜莎也不是傻子，当即便问道：“作为交换，你或是你们需要的是？”
“我真的很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江安笑着说，“其一，自然便是这青莲地心火。等女王进化完成，请将其交由夭月公主驯化。”
“其二呢？”美杜莎挑挑眉，不置可否。
“其二嘛，便是以守护云岚宗三十年为代价，保护云岚宗不受外力入侵。”
对斗宗强者而言，三十年不过眨眼一挥间。晋级结束后，青莲地心火对美杜莎来说也失去了价值，这两个条件不过是举手之劳。
“有其三吗？”两条听完，美杜莎状似松了一口气。
“其三嘛……有，也算没有。”
“哦，什么意思？”美杜莎看着反而来了兴趣。
“那便是希望云岚宗与蛇人族永修于好。”此话一出，不只是美杜莎，连云韵也面露难色。
“蛇人族与人族向来势不两立。”美杜莎冷哼道，“前两条本王都能答应，这第三条，恕本王不能违背我万千族人的意愿。”
云韵也道：“蛇人族扎根于塔戈尔大沙漠腹地，云岚宗坐落于云岚山上。两地之间横亘着大半个沙漠和整座云岚山，如何能够互相往来呢。”
江安思索片刻：“话虽如此，但女王进化之后，可否考虑过蛇人族的去处。”
“我蛇人族也是蛇才辈出，本王退隐以后，自然有新王接替我。哪怕没有，也是蛇人族命数该尽，我爱莫能助。”美杜莎的蛇尾在身后轻轻摆动，带动着池水波澜激起微微凉意。
江安在这一刻恍然。
一直以来她都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去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律，无意识地把自己的价值观套在别人身上。她想当然地以为美杜莎会为蛇人族牺牲奉献，会替蛇人族铺好未来的路，会担心自己走后蛇人族实力不足被屠戮，但她忘记了在蛇人的本性里，弱肉强食本身就是自然法则，变强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族人撑起一片天地。尊重自然，顺应天道，或许才是最真实的选择。
她没有察觉到，在这一刻，她心里某个小小的信念，有些微的崩塌。
美杜莎的进化出奇地顺利，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像个口说无凭的骗子，江安还是神神叨叨地炼制了一些强化灵魂固本培元的丹药给美杜莎服下，说是能够提高成功率的秘方。等巨大的紫幽炎蛇纵身投入火焰把自己焚烧殆尽之后，天地间能量突然暴动，万丈高空上，层层叠叠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积聚起来，几乎笼罩了整个塔戈尔沙漠。雷声轰隆，银色光影不断在乌云之中穿梭，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闪电伴随着震天雷鸣以雷霆之势砸向了小岛正中，猛烈的冲击直接以火焰为中心摧枯拉朽般将岛上一切夷为平地。好在众人有林老帮护，才能继续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等乌云散尽，地面只剩拳头大小的青色火焰，和紫幽炎蛇那庞大焦黑的躯体。片刻寂静之后，残骸之中突然有某处微微一动。紧接着一股恐怖的气息骤然爆发，却又在瞬息之间尽数回缩。众人不由得屏息凝神，紧紧盯着那逐渐蜕下的黑色焦皮。又过了片刻，一条拇指粗细的七彩小蛇探头探脑地从灰烬之中钻了出来，淡紫色的蛇瞳，显得妖异而又尊贵。[注1]
小公主小声惊呼：“好漂亮啊！”
初生的小蛇灵智尚未开化，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众人，似乎是在疑惑眼前为何有一众血肉之躯关注着她。
江安见状，急忙把伴生紫晶源往云韵手里一塞，然后把她推了上去。
云韵一个趔趄，往火焰方向急冲了几步，等她站定，一抬头，赫然发现那七彩小蛇正漂浮在她眼前，离她只有三四公分的距离。
……她有点想骂脏，但是多年来作为宗主的良好修养让她忍住了。
好在小蛇看似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意图，只是隐隐有些渴望地看着她手里的紫色小瓶，她试探性地晃了晃拿着瓶子的手，如愿看到小蛇的目光紧紧黏在药瓶之上，变得越发火热起来。她揭开瓶盖，小蛇立刻犹如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她的掌中，将细长的脑袋伸进瓶口，狠吸了几大口。直到瓶中液体少了将近十分之一，那小蛇才停下来，满足地窝在云韵手里打了个嗝。
云宗主满脸黑线。小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指，意犹未尽的眼神里还隐隐藏着一抹狡黠。云韵顿时心生一种无痛当妈的错觉。她的感觉也没错，因为从此以后，七彩小蛇就赖着她不走了。
趁着岛上位置好，江安又催着夭月把青莲地心火收服了。夭月小公主在原地懵圈了半晌，呆呆地看着江安拿出一味又一味药材，还有一份又一份药方，巨细无遗地交代收服异火的步骤，注意事项，丹药的功效等等种种。小公主像在愣神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旁边的纳兰嫣然看着倒是紧张得不行，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把江安说的字字句句全都记了下来，还时不时对一些关键节点提出疑问。等江安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小公主呆滞的神情才稍有缓和，嘴里蹦出了几个不可置信的音节：“啥？这个异火送给我？叫我来是收服异火？”
江安好脾气地笑了笑，“是呀，刚刚说的那些你听进去了多少？”
夭月原地蹦得老高，手舞足蹈绕着江安大步奔跑，边跑边喊，“母后，父皇，我出息了，我要成为拥有异火的炼药师了！”[参考安小鸟中选]
纳兰嫣然沉默了，她一把抓住跑来跑去的小公主把她塞到自己身后，一面有些局促地微微低头：“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小公主被纳兰嫣然按在身后也没消停，她扒着嫣然的肩膀趴到她背上，双脚一跳，纳兰嫣然熟练地左右手往后一兜，接住她，把她背了起来。小公主搂着她，在她背上晃来晃去，“嫣然，你听到了吗！异火……是老头子念叨了一辈子的异火欸！”
“我听到了。”纳兰嫣然小脸微红，有些赧然，小声说，“你冷静一点先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江阿姨在旁边已经是满脸姨母笑。萧薰儿看看笑得慈祥的某人，再看看对面打打闹闹的两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等夭月终于冷静了些从纳兰嫣然背上跳下来，江安难得地严肃起来：“异火对于炼药师而言固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知已有多少炼药师命丧在寻找异火的途中，却还是有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去追寻一个哪怕虚无缥缈的希望，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平心而论，江安内心对这样的行为是有一些敬佩的。往往是这种极致且纯粹的信念，才能造就流传千古的神话。“但异火也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毁灭之物，稍有不慎便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所以在吸收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了。”
刚刚还有点懵懂跳脱的夭月闻言收起了散漫的姿态，尽管稚气未脱年纪尚浅，她回应的决心却坚定而又清晰，饱含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加玛皇室，绝无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是皇姐站在此地，面对类似的场景，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捍卫皇室的尊严哪怕代价是可能牺牲自己。身为唯一拥有炼药师资质的皇室血脉，我也不可能临阵脱逃，放弃异火能带给炼药师和皇室的无上荣光。”
尽管从夭月平日炼药时较真的态度中早看出她富有责任感的本性，纳兰嫣然还是有点被她此刻毫不犹豫的选择震慑到了。在江安说完可能遇到的危险和痛苦之后，她其实下意识地是想阻止夭月以身涉险的。她知道加玛皇室有一头数次挽救皇室于水火的镇国神兽，帝国的皇室图腾便是那神兽的模样。据夭月所说，那神兽身上也能产生一种及其特殊的蓝色兽火，虽然不比异火珍贵，但在兽火当中也算是名列前茅。她清晰记得夭月当年吸收兽火之时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但她当年没有试着阻止过她，现在也不会说出让她放弃的话。只是她的内心也在拷问自己，如果面临着同样的选择，她是否拥有同样的决心与勇气，即使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追寻内心深处的信仰。在这一刻她默默询问自己，她的信仰是什么？她还没有答案。
但夭月已经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六十三章 卖小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