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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前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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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三国分立。东楚临海,沃野千里,推行重商扶农政策,端的是民富国强。西项地处内陆,地理气候皆是恶劣,物产匮乏,但好在盛产矿石,与其他两国互通有无,兼之地势易守难攻,也算是偏安一隅。唯有北周,幅员辽阔,戈壁草原,盛产名将、好马,这是一个好战的国家。其皇室夺位之争更是残酷激烈,北周皇位向来传贤不传嫡,大局未定之前,谁都有机会坐拥江山。
当今天子周凛帝,即位以来不管对内对外都是采取铁血政策。他的铁蹄贯穿东西,甚至触及南渊,那里遍地沼泽,毒虫丛生。
在位期间,他的领土拓展了三分,但显然还不够,似乎每一代的北周帝都有一个狂热的梦想,那就是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皇,无人匹敌,无人并肩,让天下百姓皆为大周子民。
毋庸置疑,即使北周历史上出过许多杰出的皇帝,但周凛帝的功绩依然斐然。其中最出色、最让他的子民争相传颂的是他继位之初,即用连横合纵外加离间之计,将当时东楚护国大将即皇帝的亲叔楚浩天以叛国罪之名送入东楚自己的大牢,并从号称最强大、最无坚不摧的浩天大军中夺得了东楚最富庶的云州十八乡,为北周建立了史上最富足的粮仓基地。
尽管周凛帝在北周子民心中已成了神般的存在,但他毕竟是肉体凡胎,所以现在他已经老了。做着一统天下之梦的北周臣民,包括周凛帝自己,只能将这份血脉中代代相承的期盼寄托到下一任继位者身上。
在北周,皇室中的手足相残,已经属于公开,甚者合理化。唯有一点:要当皇帝,看的是个人的本事与手段,但你绝不能祸及朝臣,动摇社稷之根本。否则,任你再有本事、手段再怎么高超,都与皇位无缘,甚者会被贬为平民,发配边疆。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朝中公认皇位最有可能在大皇子、四皇子及八皇子中诞生。
大皇子乃皇后所生,身为嫡长子的他自有高人一等的感觉,加之外家是北周最彪悍、最有实力的库尔族首领,他本人也是身高八尺、威武雄壮的汉子,自幼就跟随周凛帝征战沙场,在军中威望不低,奈何性子暴烈,臣子畏他多于敬他。
四皇子之母淑妃去世已久,但娘家旗下拥有北周最大的马场,全国各处都设有分点,富裕程度,可见一斑。四皇子本人也争气,虽是战功武艺比不过他大哥,但在治国方略上却很有见地,他的好几条富民强国政策实施起来已经略有成效,因此他称帝的呼声也不小。
说起来,八皇子是三人之中最弱势,但也是情况最特殊的一个。他的母妃只是一名普通的宫女,但母子二人偏偏最得周凛帝的喜爱。诸位皇子中,他文治武功都不算出类拔萃,但周凛帝却不止一次在公开的场合表示:此子最似当年自己。是因为偏宠他才出言袒护,还是八皇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无从得知。但有周凛帝这句话,万事足矣!
加上北周的文臣武将在皇位继承者最终胜出之前是很少会公开表示自己站在哪方阵营的,他们的忠心多数还是在老皇帝身上。所以三人之间谁胜谁负,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之前北周朝臣百姓还能事不关己、优哉游哉的看这场皇位争夺战的热闹。然而,近半年发生的三起灭门惨案,让京中所有人都陷入恐慌。
最开始是半年前,大理寺卿裴远一家十八口被灭,此等惨案,还是北周开国以来的第一遭,自然引起朝廷的重视,但奈何裴远为官三十载,为人处世皆奉行中庸之道,与朝中各方势力并无利害关系,加之即使出动大批人马,一个月来都查不出蛛丝马迹,最终只能当作因私人恩怨遭报复而结案。
本想着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两个月之后,内阁学士黄良一家也被以同样的方式灭门,朝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宫中禁卫、探子像流水一样派出去后,就没有调回来过,但直到第三起惨案也发生了,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早朝的时候,听到于德海的禀报,庭上就像炸开的马蜂窝。嗡嗡争吵半天后,在一丝线索也无的情况下凭空总结两个比较靠谱的推论,其一凶手或是东楚或是西项派来的刺客,其二或许是某某某为求上位,铲除异己。当然,后面那条说的很是隐晦,但总归就是那个意思了。
此处暂且略过不提,现在来说说煞盟这边。
杀人者自然是受楚怀渊驱使的楚经年,而幕后真正的主使者还真是皇子中的大皇子。本来非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断不会采取这种铤而走险、没有回头路的办法。
皇宫中,皇后安插的眼线又多又深,终于有一次让他们母子俩发现了皇帝的真正用心,原来周凛帝早就跟宰相与大将军柳毅商议好,等他百年之后,就由这两位文臣武将之首率领百官辅佐八皇子继位。明面上是由他们兄弟八人公平竞争,然后能者上位。实际上那只是他父皇伙同臣子为了偏袒老八专门演给他们兄弟七人看的一出好戏。到时,戏终了,他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文官中他本就没什么势力,军中还好,可是上面依然压着军中统帅柳毅。那两人对外当然是中立派,不偏不倚,当真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果不是事先得知真相,到了那天,当真是措手不及、无力回天了。每次想到这点,大皇子心就拔凉拔凉,牙也咬得死紧死紧的,眼中的仇恨更是越积越深。
眼见着周凛帝近年来身子越来越弱,随时都有驾鹤西去的可能,大皇子一派终于坐不住了,商量来商量去,终于有了最终决策。
不是很会演戏吗?那我就顺水推舟,让你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现在人死了,看你们能怀疑到谁头上。再说,人都死了,还有谁能奈我何?
也因此,楚怀渊接到了煞盟创立以来最大的一笔单子。前面的两起案子死的都是冤死鬼,作用自是迷惑别人、扰乱思维的,好让人看不出这些案子究竟有何关联。
现在,还差最后一个目标,就能完成任务了。
楚衍觉得楚怀渊最近有点反常,一会烦躁一会兴奋。直到,刚才他从屋子出去时说的一句“杀柳毅时,你跟我同楚经年一起去。”
楚衍彻底坐实了之前的怀疑,就算柳毅是北周大军的最高统帅,府邸有重兵把守又怎样,以楚经年现在的身手,就算潜入深宫大内摘取皇帝的脑袋都是轻而易举,何须三人同去。
他没有忽略楚怀渊离去时挂在唇角的那抹残忍笑意。从八岁在街上被人欺凌而让楚怀渊救回去后,两人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尽管由至亲变成至恨,却也未曾分开过。然而,比他大了十岁的楚怀渊对楚衍来说依然是个迷,身世一片空白,当年同样是街上乞丐混混,他那身武艺由何而来?这些楚衍一无所知,他在他身上找不到弱点,即使恨之入骨又如何?依然无从下手。
这次楚怀渊的反常,说不定就是他最大的机会!
雀跃的心情,甚至让他忽略了以往情事过后难以忍受的痕迹。楚衍随意地在赤裸的身上披上长衫,然后匆匆前往隔壁的房子。
黑漆漆的屋中,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那丝急促又低不可闻的呼吸,几乎要误以为屋中无人。
“觉得奇怪 ?明明吃下解药,怎么还会痛?”楚衍手一抬,将屋顶捅了个窟窿,借着洒进的月光,细细观察楚经年。
“很简单啊,那解药是假的。不这样做,又怎能知道你这畜生居然也会隐瞒实力?”
空荡荡的屋中,莫说床,连张凳子也没有。唯有一人倚在最深处的墙角。
楚衍蹲在楚经年身前,伸出手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那动作轻柔的仿若是在对待最心爱的姑娘。
“很痛,但你学会用内力去缓解药性了,所以不至于难以忍受是吧!你现在的功力有多深呢?胜得过楚怀渊的,是不是?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杀了他?杀了之后就不用再忍受这种折磨了。”
改而用手指捏住楚经年的下巴,将他的脸拉近自己的,语气愈加温柔,“睁开眼,否则我将你眼珠挖出来”
倏然睁开的眼睛,仿若妖瞳,在黑暗中幽幽发光,冰冷,无情。
“啧啧,这双眼睛配你这张脸真是可惜了。”
边说边用指尖直接去碰触楚经年黑白分明的眼球,而手下之人就像木头一样没有任何知觉的任他动作,连眼都不眨一下。
“你也有顾虑吗?让我猜猜,是怕事成之后依然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还是怕离了我,你不能像个人一样活着,毕竟……”楚衍漫不经心的用手指轻点楚经年的心口,“这里面没有感情的人,就算不是畜生,顶多也只能算是怪物吧!”
“其实,你那点脑子真的不适合用来思考。其一,就算没有解药,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一旦你发现我出尔反尔,尽可一剑了结了我,这点你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不是吗?其二,事后,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给你找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找人教你,教你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没有杀戮,没有毒物,当然也不会有痛苦……”
看着那张从头至尾未见丝毫变化的脸,楚衍话锋一转,将食指放到唇边,再次催动楚经年脑中的蛊虫,“否则,你就日日这样生受吧!”
说完径直拂袖走了,留下开始在地上抱头呻吟的楚经年。
纵然有人会因为生不如死而自寻短见,但也算是一种解脱了。至于畜生么,可不懂这点。不到死的一刻,纵使只有一口气,那也足够苟延残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