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真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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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敢断言，小王子的状态非常不正常。
虽然他还是谦逊地对每一个向他问候的人报以笑容，在老管家行礼、女仆们为他梳洗时温和开朗地说着这段时日的见闻，在与老国王共进晚餐时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关心他的国王。
但一切都透着一股违和感。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人鱼悄悄地观察着中庭中气氛和谐的两人。
不管是老国王看着小王子慈祥的笑容，还是小王子朗声倾诉对老国王的思念，父慈子孝的表面下暗潮汹涌。
人鱼安静着矗立在小王子的身后，悄然戒备着打量坐于上位咳得撕心裂肺的老国王——一段时间没见，老国王明显苍老憔悴得厉害，整个人消瘦清减了不少，原本灿金色的头发已经变得干枯毛躁起来，像一把被精心整理后用缎带束起的稻草，，他的两颊隐隐凹陷，再怎么掩饰也无法阻止旁人嗅到内里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一如他□□源源不断散发着死亡的哀鸣。
“过来，我的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菲利普的眼睛蜡黄而布满血丝，浑浊的蓝眼睛凝视着瑟兰斯，枯瘦的手伸向不着痕迹打量着他的小王子，“你仿佛这一年都没有变化呢。”
小王子上前握住老国王的手，细细端详着对方青黑的指甲，悲哀道：“您倒是变了许多。”
“这次，是要我的血了吗？”
瑟兰斯有一个一直昏睡不醒的母亲，和一个人尽皆知、深爱他们的父亲。
国王对沉睡的少女一见钟情，他爱上了这个少女，为她痴迷，并决心要娶她做妻子。国王将他们的孩子从母体的腹中剖出，力排众议将他们迎接回自己的王国。国王的结发妻子对此不解、震怒，决心要杀死他们，却被国王及时发现阻止，并在所有大臣面前处死了皇后。瑟兰斯的母亲成了新的王后，他则成了名正言顺的小王子。
人民都知道了国王对一个外来的女子倾倒，历经千难险阻也要与少女长厢厮守。这段故事中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个妒火中烧失去了理智的女子，好在她也为自己的丑恶行为付出了代价。皇宫中原本的皇储，从唯一的皇子色兰度，变成了饱受国王宠爱长大的小王子。即使皇后依旧沉睡着，国王对她的迷恋依旧是那么深厚。
“这就是人们口耳相传的真爱呢。”小王子抚摸着水晶棺内外貌停留在少女时期的美人，她的脸庞冰冷而柔软，呼吸与心跳早已停止，与小王子幼年时惊鸿一瞥的沉睡美人相比，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瑟兰斯犹豫着，终还是决定好好做个道别。他小心地扶起少女的上身，将其拥入怀中。少女轻的仿佛只剩皮囊——虽然瑟兰斯想来与事实相差的也不大，她身着华美的露肩礼服，浅金色的蕾丝衬着她瓷白的肌肤，如果忽略她背后沿着脊柱一路向下掩没在衣裙下的苍白翻露的刀口的话。
“父皇到底是痴迷您的外貌，还是迷恋永生的诱惑呢？”他呢喃着，轻轻地描摹着少女的背后蜿蜒的疤痕，侧脸打量着她秀丽的五官，“总之，都不是喜欢您本人啊。”
“这是何其的悲哀啊。”
少年悲戚地放声笑了起来，他一时分不清谁比谁更惨，是永远追逐着虚幻到头来发现什么都没抓住的父亲，抑或是从最初就被否定的前皇后，还是对一切一无所知在沉睡中被号称最爱她的人杀死的母亲，也可能是所求只是想要父亲一句称赞的哥哥。
总不会是他自己吧，瑟兰斯想。
早在教父将他接到神殿，坦言这畸形的一切，而他选择任由事态发展后，他就没有了悲哀的权利。
“瑟兰斯。”小王子的周身仿佛都被名为悲哀的巨兽所吞噬，要哭不哭地咧着嘴，仿佛下一瞬就坠入崩坏的深渊。
尤利缓步上前，温柔地将手插入瑟瑟发抖的少年的指缝中，缓慢而坚定地将他攥紧的拳头掰开，包裹入掌，十指相扣。人鱼安抚地亲吻着少年的耳际，柔声道：“别难过，我们走吧。”
小王子蜷缩在人鱼的怀中，拼命地想从相贴之人的身上汲取安全感。
“该布置葬礼了。”人鱼神色莫名地凝视着瑟兰斯的发旋，抬手轻轻梳理着小王子细软的发丝，他的声线温柔而又沙哑，嗓音低低切切，钻入少年的耳蜗，亲吻着敏感的耳神经，“至少我一直都在。”
“我爱你，瑟兰斯。”
“呜——我也爱你。”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小王子啜泣着仰头，想要索取一个亲吻。
人鱼顺从地低头，人类温暖的体温从相贴之处传递而来，人鱼偎贴地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
就如同得到小王子灵魂的那一晚，人鱼眼中盛着餍足的笑意，他想，他果然很喜欢他的小王子。
最喜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