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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

  •   北庭府上临凰阁。
      “爷,”流沙立在案前,朝端坐在案前的男子报备着:“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次风雪来得突然,我们没能及时应对,所幸没有大的牧民伤亡。”
      “嗯,剩下的部分你同冷霜处理罢,也不是什么大事了。”萧容荒往椅后略略靠靠,脸色还是苍白的:“顾先生可有书信来?”
      “没有。”流沙答道。
      萧容荒的眉微微地蹙了下:“皓月应该已经到了扬州了吧,让他打听下,如若长青有什么难处,他会知道怎么做。”
      “属下明白。”流沙答道:“爷,有一事,您吩咐查的颜姑娘的来历,已经有了些眉目。”
      “哦——”萧容荒淡淡地应了句,示意他说下去。
      “根据李府打探来的消息,颜姑娘三岁时就被抱走离开了家,是去年才回到李将军府上,李夫人对失散多年的女儿十分的疼爱,至于李将军对于这个幼女,倒没什么上心。颜姑娘武功不低,但关于她的师承来历,李家人却一直讳莫如深,但她是从九嶷山一带入江湖的,我已经发信给皓月,他在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知道了,”萧容荒低低应了句,似已倦极。
      “爷,”流沙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一事——颜七初背景很复杂——皓月查到她隐秘但自如地出入大内禁苑。”
      正闭目休息的萧容荒微微睁开了眼,挑眉看了他一眼。
      流沙继续说:“她幼年即离开了李家,却在李业成即将谋反之时返回李家,而今又到了北庭,属下认为,颜七初此行,别有意图。”
      斜靠在椅子上的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过多表示,只说了句:“你下去吧。”
      屋子又恢复了寂静。
      萧容荒阖上了眼,屋中燃着淡淡宁神的香,九嶷山。九嶷山。她是从九嶷山出的江湖?

      风雪过后,天气好了许多,日子过得平静而飞快。
      春风渐渐吹了绿了牧草。
      北庭府上暖和起来的风吹拂着夜沉如墨。
      一灯如豆下,一个男子细细地对着烛光翻阅着手上的宗卷。
      流沙呈上的资料十分详实,资料上显示那个女子在北庭,除了放牧和替牧民看看病,其余时候都是在草原上骑马唱歌。
      非常的普通简单的生活,他偶尔外出时曾遇见过,她笑得那样的不知忧欢,李家满门死去的伤痕,在她的笑容上,看不到一丝痕迹。
      皓月传过来的资料,她前日已经离开了北庭,往天京方向而去。
      颜七初,那个女子娇俏的笑容,看起来是这样简单天真的女子,却为何迷迭重重,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来北庭真的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他仍然记得她上一次跟他见面,是在临凰阁,她忽然敛去了一贯的笑容,有些悲茫的神情,她低微声音几不可闻,有些自言自语的怅惘,她说,萧容荒,我到底是该恨你,还是敬你?
      他抬首忽然间看到了她眉目间的矛盾挣扎,以及那些,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
      一向平静如死水的心室微微一颤。
      他敛了眼光,沉默半晌,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七初,永远不要怀疑你心中最暖的信仰,太残忍。
      那时一整个寒冬的冰雪刚刚消融,她低垂着眉眼,去意那样明显。
      七初听罢他的话,眉头轻轻一颤。
      萧容荒拂袖淡淡站起,阁外,牧草已萌出新芽,七初,这时候,应该已经离开大漠了吧。
      流沙查过她自幼即流落江湖,并无固定的住所,直到一年前在回到将军府。
      她会去哪里呢。
      她看似简单天真,其实,是个谜。

      喀力根河第一片冰雪开始融化时,□□的宫城内,已是春暖花开,一派妖娆美景。
      未央宫内,天子成容德正接过了身旁的武公公端过来的茶。
      他轻轻啜了一口,沉静睿智的双眼望了望对面正在抚琴的暗衫女子。
      七初今日穿了身暗红底子的长裙,有裙摆处细微的花朵,眉目如画,一双秋水般的水眸,微微低垂。
      一曲过后,掌声在空旷的殿内清冷地响起,武公公听着天子爽朗的笑声,心头突地一跳。
      “七初,你的琴艺愈发出色了。”
      “皇上过奖了,七初的琴,还是皇上教的。”女子推开了案上古琴,盈盈站了起来。
      皇帝身着明黄繁金丝长衫,坐在榻上,对着一旁的太监示意。
      武公公立即搬来了一张软垫墩子,伺候着七初坐在皇帝身旁。
      七初静静端了杯子喝茶。
      坐在她对面的男子,气度雍容华贵,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正定定地盯着他。
      过了许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七初,为何要回来?”
      七初手上一颤。
      一双干燥温厚的手握住了她手腕,有些无奈的宠溺:“你那性子,瞒不住事情,说吧,有什么事?”
      七初眼睫一动:“皇上,我爹是你下令杀的吗?”
      靠在明黄软榻上的气宇轩昂的男子神色未动,只带了几分冷淡的声音:“你哪里听来的胡言?”
      “皇上,你当日同我说,是北庭侯违逆,擅自作主杀了李业成,此话是真是假?”七初眉间疑惑。
      皇帝挑挑眉:“七初,你在怀疑朕?”
      七初倏地跪了下去:“七初不敢。”
      “不敢?”男子嘴角一抹冷淡的笑:“你去了一趟北庭,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成容德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用细看也知道,她柔顺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执拗和倔强。
      他淡淡的:“七初,你自幼不在他身边长大,当初我让你进去探查将军府的消息,也未见你对此有何异议,怎么今日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反倒跟朕来计较这些旁支细节的事?”
      七初只跪着不动。
      “萧侯放肆了。”男子轻轻地敲了敲杯沿:“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女子蓦然插口。
      皇帝望了她急急替他分辨的语气,有些玩味的神色。
      “七初,我不欲让你介入这些事,朕只告诉你一点,无论是谁动手,李业成都必需付出这个代价,你明白没有?”
      不怒而威的平缓语气,却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七初咬了咬嘴唇。

      “那么,七初,你这次进宫来跟我说的话,可打算收回?”成容德卸下了皇帝的身份,轻柔的话语,那样俊朗的脸庞,带了微微的温和,彷佛又是素水河畔那个陪她练剑的少年。
      七初的双手在裙瓣上绞得死紧。
      “七初,你可想好了?”一身明黄的俊朗男子敛了眉,掩去了淡淡的失望。
      “回皇上,是的。”女子咬了咬嘴唇,轻轻,然而坚定地答。
      男子伸手将手中琉璃杯盏往身旁的案上一放,几滴茶水溅了出来,身边的老太监吓了一跳,握在袖中的手暗自握紧,定了定神。
      天子的眼中依然是沉静的,只是气氛低了几分,他开口:“都十八年了,七初,你今日突然跟朕要自由,你可知道,自由是什么?”
      “七初自知这一辈子都偿不尽皇上的恩,皇上宽仁,请容七初任性一次,皇上的恩情,七初此生必抵死相报。”
      女子的声音,轻轻地如微风拂过珠帘,却是凝定的。
      “你可是要回塞北去?”
      七初睫毛微微一颤,还是答了:“七初不敢欺瞒皇上,七初喜欢那里的生活。”
      “七初,朕第一次在灵隐山下的草丛中见到你,已经十八年了,”皇帝的声音有些感慨:“十八年,竟然不如你去塞北呆上几个月么,”皇帝的声音渐渐凌厉起来:“朕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到将军府上去,就不会有这等事。”
      “皇上——”七初跪得更深:“七初错了。”
      皇帝抬眼看了看她,终于摇摇头:“罢了,”他的声音冷漠了几分:“朕知你性子倔,既然你执意要走,朕也留不住你,那当初你在师父跟前发下的誓,还记得么?”
      七初身体明显一震,还是答了一句:“记得。”
      皇帝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站了起来不再看她,转过身往宫外走:“你下去罢。锦绣宫,晚上朕与你用膳。”
      七初跪在地上,静静地说:“皇上,七初即使不在皇上身边,也永远是皇上的小师妹。”
      跟前男子挺拔的身形停了停,终于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夜里的宫殿,安静得压抑,偶尔有禁卫的脚步轻轻地走过。
      锦绣宫内的喘息声轻轻地传来,旖旎的床幔间,隐约的交缠着的身体。
      月色朗清,淡淡地映入了窗棂。
      床上女子,呆呆地望着这一片无比轻灵纯洁的月色。
      “七初,你恨我么。”男子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不再称朕,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怎么会,这是七初的荣幸。”如丝绸一般光滑的头发铺在华丽的锦塌上,禁闭的双眸缓缓滑下一滴泪悄悄滑落:“七初这一世,永远感激皇上。”
      “七初,记得,无论你走多远,从十八年前起,你就是我的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此恨不关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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