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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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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很大。
空气是黑的,灯是亮的。远远近近一片的明明灭灭,在雨幕中朦胧了一片这个城市隐秘的心事。
他没开灯,一个人在安静的客厅里坐着。皮质的沙发很凉,隔着一层棉衬衣还能感觉得到冷。听着外面雨点打在已经有积水的地面上,打在还停在路边的车上,打在单层的暗色玻璃上,他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楼下那辆车的车灯亮了很久,刚刚突然灯光一晃,也终于暗了下来。
他在黑暗里轻轻地叹气。
雨夜的水泥地面湿润无比,车轮碾过地面的那种粗糙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
又是一片隔着窗帘都能透进来的强光在客厅闪过,照亮了他晦涩的神情。
应该已经走了,他想。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一点一点地拉开厚重的灰色窗帘,路灯还亮着,但是一个小时前停在下面的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
他知道迟早会被那个人找到,但是当他选择离开的时候,这一切的寻找和追逐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回是真的放弃了,即使知道以后一定会后悔,也要放弃的。
“我想我本应当早就该学会如何不再爱你,这样就可能没有那么多坎坷与曲折了。”
他站在窗边,目光透过雨幕,透过雨幕中模糊的灯光,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变得好起来。
无论是对谁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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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在伞中
撑起一世界的朦胧
水鸟亲吻烟波
沙地绿意如绸
你站在岸边,江面细雨如雾
伸出手,握住了这一片氤氲的山水春色
你走在我来时的路
我在你身后,想喊你的名字
声音消散在这一世界的缥缈虚无
你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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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他坐在在江中的乌篷小舟上,大雪纷纷扬扬地洒向湖面,进而融入水中,再消失不见。 他的蓑衣上已经有了一层雪花,斗笠遮住了他的神情。他坐下的地方旁边有一个煨着汤的小炉子,小炉子旁有两个蒲团,一个正被他坐着,另一个已积满了雪花。
这样的天气应该是钓不到鱼的。但他仍然双手持杆,一动不动地坐在船舷边,一派悠闲。他好似根本不着急会不会有鱼上钩,或许他又自信一定有鱼上钩。
“先生,”一个七八岁扎着揪揪的小童掀开乌篷船的帘子,一边同手同脚地爬到另一个蒲团旁边,一边打着哈欠说,“我觉得您要是实在想吃鱼,大不了我去集市上买一大条回来,卖鱼的婶婶很好说话,虽然贵了点,咱们下回有了银子再还回去也不是不行的。”
他拿着钓竿的手顿了顿,偏过头对着自己的小学生说:“阿闻,你这样拆老师的台是不对的。你还记得老师今早教你的那句诗吗?”
被叫做阿闻的小童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他面前的蒲团抖了抖,确认雪都抖下去了才一屁股坐下去,嘴里还念叨:“就算这样,这也不是先生您一大早起来就跑到湖中心钓鱼炖汤的理由。”
被学生毫不留情地戳穿自己的心思,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强行转移话题:“你的豆腐切好了吗?”
阿闻将手缩进袖子里,虽然心里不屑先生装模作样的行为但是还是回答说都切好了。
毕竟先生唯一的优点就是鱼汤做的真的好吃。
嗯,他是为了鱼汤才陪师傅在雪这么大的时候来湖中心垂钓的。
不是为了什么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他跟先生不一样,他是一个只想喝鱼汤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