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觉醒》沉小辞

2、探病

　　第二章
　　“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我能记得的都说了。”
　　对面的女警点了点头，“情况基本符合，你先出去吧，我们载讨论讨论案情，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很快就能拿事故责任认定书了。”
　　我点了点头，走出了审讯室。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虽然那个撞人的司机，既酒驾，又超速行驶，但是在一众警察略带同情的眼神中，我还是被划分到需要承担10%的责任。
　　这意味着，如果温艺杉的情况不够乐观，我需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至少十万的代价，而更严重的是来自良心的谴责，她才是个20岁的普通女孩子啊……
　　跨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我的腿几乎无法支撑我的身体。走在我后边的警官扶了我一下，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做事之前还是要想想后果的。不过你也别想得太严重，兴许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了。”
　　我当然知道啊，遇事要冷静，做事要先想后果。我从小到大听了那么多遍，我践行了无数次。中学时代被人恶意捉弄的时候，都没有情绪爆发过的我，懦弱无能的我，从不反抗的我……
　　今天只不过是忍不住了而已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下来，倒是让人家警官不好意思了。
　　我哽咽的说着：“没事，您忙您的......不，不用管我，我只是情绪……有点激动……”
　　警官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走走走，叔送你回学校，不要想得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先把眼泪擦一擦。”
　　“谢谢叔叔，我不回学校，我想先到医院看一看我同学……”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倾泻下来。
　　“也行啊，你先上车，正好我家住那边，顺路顺路。”

　　拎着一篮子水果站在医院门口踌躇不前的我大概有些可疑，保安连着看了我许多眼。运动衫运动裤搭配拖鞋的装束在经历过一场斗殴后及胃痉挛的复发后，显得越发的狼狈。眼底下还有没有干掉的泪痕，比起带着关切来探望病人的人，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来投毒的人。
　　低着头躲开好奇中带着探寻的目光，我踏入了医院的大门，做好迎接我命运的转折点的心理准备。去自习室的我一向不带手机，因此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温艺杉到底伤成了什么样。是毁容了还是残疾了，是昏迷不醒还是已经……我心里没底，未知的恐惧让我只想转身逃开，但是，不可以。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向值班护士打听，“请问今天120有接到一位叫温艺杉的病人么？”
　　护士查看了一下面前的屏幕，“你是她的什么人啊？”
　　“我是她同学，我没有带手机没法联系她身边的人。”
　　“哦那你进去吧，她在5楼脑外科的重症监护室，三号病床。”
　　重症监护室！我心里一沉。
　　医院的电梯十分拥挤，从最里面挤出来简直是要脱一层皮。但是5楼却很空旷，沿路的护士站，医生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病房也都紧闭着房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左右，虽说天还亮得很，但是医院的走廊不开灯，总是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重症监护室在走廊的那一头，拐角就是。

　　我开始有些后悔急着赶过来。应该先回家拿个手机之类的，至少有个手机能给自己一点安慰。
　　昏暗狭长又寂静的走廊仿佛是走不到底的深渊，我凝视着深渊，等待着深渊的裁决。
　　突然，背后响起了轻巧又规律的脚步声，依稀间还能听到点诡异的嬉笑。我加快脚步，它也加快脚步，可是我能确定那不是我的脚步声。
　　脑子里闪过无数惊悚片的片段，第一万零一次埋怨自己不带手机的坏习惯，我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
　　猛地转过一个弯——没有ICU。这层楼根本没有ICU。
　　眼前仅仅是一排普通的病房，并没有别的楼层都会有的用玻璃隔着的重症监护室以及永远都有人值班的护士站。
　　而那脚步声，在渐渐逼近。
　　这时，身边楼梯口的门突然打开，走出来一个发光体。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是我第一眼的想法。
　　来人突然对我开口：“你是不是来找温艺杉同学的？”
　　我傻傻的点头。
　　他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我看你在护士站问了温艺杉的病房号，就想你应该是来看她的，可是还没等我跟你打招呼，你就上错了电梯。”
　　啊？上错了电梯？
　　他跟我解释道，最近一个月，医院为了分流，把大厅左边的电梯设置为了只到双数层，要到单数层需要乘坐右边的电梯。而我，傻傻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就上了双数层的电梯，所以这不是五楼是六楼。
　　我被他带着往楼下走去，突然想起走廊里那阵诡异的脚步声。回头去看，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在黄昏的余晖里已经变得黑洞洞的空走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那位男士回过头来看我。
　　“抱歉没事，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摇摇头，“冒昧问一下，请问您是温艺杉的……”
　　他笑了一下，说：“我是她打工店里的店长，我叫秦殊。听说她出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
　　那就怪不得了。温艺杉作为本校最有气质的艺术生，从大一开始就在一家据说非常有格调的西餐厅打工。既然是同事，那肯定就是差不多品相的俊男美女
　　“啊这样啊，秦先生您好，我是温艺杉的同学，也是……”我尴尬的笑了笑，“这次害她出车祸的人。”
　　秦殊惊诧的看了我一眼，“你才多大啊就又是酒驾又是超速了？”
　　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是我撞得人，是我跟前男友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马路上。”
　　对方给了我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看我的表情瞬间带上了怜悯，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

　　重症监护室就在楼梯的旁边，隔着玻璃，我看到温艺杉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李洞庭喂给她的水，看起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猛然落了地，感谢上天垂怜。
　　隔着玻璃，李洞庭也看到了我，瞬间黑了脸。
　　我硬着头皮走进病房，气氛降到了冰点。我偷摸瞥了温艺杉一眼，发现她一脸惊讶的表情。只不过明显的不是惊讶于我的到来，而是我身边的秦殊。
　　惊讶过后，温艺杉笑得比往日更甜蜜了几分。
　　“秦学长怎么来了？快坐快坐。”她猛地支起身子，大概是扯到了身上的什么伤口，疼得小脸一皱，李洞庭赶紧心疼的扶着她躺下去。
　　温艺杉躺下，又把目光转向了我。
　　“长悠，我伤的没有很严重你不用担心我……只是现在，我真的，不是很想看到你……真的，对不起。”
　　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又不争气的涌上了眼眶，我强压下哽咽。
　　“对不起，这次是我不好我不该推你害你出车祸，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有别的意思，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就当从来没认识过吧。”
　　说完这句话，我放下果篮几乎是夺门而逃，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簌簌的流了满面。然而李洞庭却追出来拉住了我。
　　“你还有脸哭？！”他一脸以义愤填膺，这样的李洞庭是以前的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你害她害的还不够么？艺杉这么乖的女孩子还是你舍友，你怎么能忍心推她去撞车？！你怎么就这么恶毒呢？”李洞庭咆哮得整个医院楼道都显得格外安静。
　　“我tm说了以后各自安好互不打扰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tm是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人话？”我吼得也非常大声，大概传遍了整个楼道，许多病房都有人探出了头，护士也走过来查看情况。
　　“你们要吵出去吵啊，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不是你们闹情绪的地方！”
　　护士的话刚刚说完，李洞庭就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前推得摔在地上，恨不得杀死我的眼神在我身上扫过，然后退回了病房。
　　我有点屈辱，有点想哭，很想冲进病房和他理论，想要把床头的那把水果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狼狈的爬起来，然后拖着一身的狼狈走向电梯间。
　　突然间，有人拉住了我。
　　正准备甩开得时候，那人提醒我，“你又要坐错电梯了哦。”我回头一看，来人不是李洞庭，而是秦殊。
　　我又看了眼电梯，认真的说“所有电梯都能到一楼的。”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冲我眨了眨眼睛：“可我的车在负一楼啊。”
　　我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准备谢绝他的好意。可他又冲我说，“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找你同学的主治医生了解一下她的具体病情，这样你心里会比较有底吧。”
　　这是个很好的提议，可以让我安心，也可以让我修整一下自己的这副狼狈相。
　　于是我跟着他又返回了病房区，去往医生办公室。

　　医生查房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快八点了。在等待的过程中，秦殊一直在试图找到各种有趣的话题来转移我的焦躁。不得不说，和他聊天简直是一种享受，应该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店长。
　　医生查了查巡房记录，认为温艺杉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大腿骨骨裂以及轻微的脑震荡。
　　我如释重负。
　　剩下的只需要等肇事司机的保险公司来跟我分摊医药费就好。
　　我不用再见她和她的男朋友，更不用去想该怎么向她的家人赔礼道歉。
　　一切，都轮不到我头上了。
　　我想我边哭边笑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因为我非常明确的看到了秦殊憋着笑的嘴角。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秦殊带着些微的笑意问我，“这下安心了么？”
　　我迟钝的心终于开始小鹿乱撞，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生大晚上的不安全，现在已经过了八点了。”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