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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舒旅林逸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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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公司老板还挺多的。”舒旅被看得有些发毛,没话找话道。
她就说这公司看着怎么和林逸飞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正规,原来还有个大老板。
前台B闻言噗嗤一声儿乐了,双手抻着膝盖,屁股一撅,伸着脑袋凑了上来,盯着舒旅瞧了一会儿道:“你真有意思。”
“你也是。”舒旅看着她那姿势,很是实诚地礼尚往来了一句。
“行了啊。”前台A拍了拍前台B,而后朝舒旅一笑:“舒秘书,小老板好像还没走,你也赶紧过去吧。”
舒旅闻言,回头看了眼,见林逸飞正抖着腿在那儿戳电梯按钮,忙点了点头,如临大赦般地朝那头奔去。
前台B也顺势望了过去,状似疑惑地问道:“咦,小老板今儿怎么走那么慢,还乘员工电梯,这不太符合他一贯高调的风格啊?”
前台A敲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警告道:“别找事儿啊,看看就好。”说罢转身往柜台走去。
债债公司,上至他们的胡总,下至各组组长,几乎都有自己的专属秘书,甚至连外边儿跑腿的都有。
独独林逸飞,身边至始至终都只有刀疤脸一人,更别提女人了。这回突然聘了个贴身的女秘书回来,无论是聘秘书这事儿,还是带回来的人,都确实挺稀奇的。
这回进门儿还特意停下来跟她这个没印象的前台打了个招呼,那多半是为了身边儿带着的那姑娘了。
这是让她们认认人。
且以林逸飞的作风,是绝对不会站在那儿等不确定什么时候会下来的员工电梯的,这会儿却耐着性子没走高层通道,显然也是在等这姑娘。
她就算对舒旅再好奇,也得忍着。毕竟她还想多站几年呢。
前台B揉了揉脑袋,迈着小碎步紧跟其后,握拳一脸自信道:“我看好舒秘书。”
先不说舒旅是林逸飞身边出现的第一个异性这事儿,就凭那俩黑眼圈,就足以让人令人信服,这得多激烈啊,才能留下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烙印。
他们小老板平时看着妥妥的一副弱不禁风美人相儿,原来真能如此威武霸气。
加之在一睹胡总的真容过后,她现在更加坚信那个传奇的追债传闻是真的了。
这边儿,威武的林逸飞见舒旅逃命一般的冲过来,很是自然地张开了双臂道:“唉,我就知道聊地不太愉快,来来来,我就勉为其难地安慰你一回吧。”
舒旅顿了一下,她就算不回头,也能感受到那俩前台小姐正微笑的看着她。
踌躇了会儿,最终还是抬步上前,伸手抱了林逸飞一下,小声道了句“谢谢”便退出来了。
不管林逸飞的为人如何不羁,言行举止如何怪诞,亦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对她的好,都是真的。无论是从那锅大补的霸王别姬汤,还是从那抖腿的频率,戳按钮的力度,她都能感受得到。
许是没想到舒旅竟然如此配合,林逸飞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凑过来轻笑道:“不用谢。”
说完,很是顺手地拉着舒旅,又从兜里掏出了根儿巧克力,没撕包装袋,就这样叼着进了旁边儿的那栋电梯里。
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自然流畅,舒旅低头盯着那只被牵的手看了老半天,在确定自己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推托后,才若无其事地抬起来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门。
“舒秘书好像有点儿缺氧啊。”林逸飞看着电梯门中倒映出来的那张微微泛红的脸,甚是关心地问道。
“不是,就是有点热。”舒旅淡定地别过头去。
这电梯的私密性真不是一般的好,她现在是不仅脸热,手也很热。
林逸飞刚要跟过来再探探究竟时,电梯叮地一声儿响。
到了。
他松开舒旅的手,转头朝舒旅挑眉,含糊不清道:“舒秘书,待会儿好好看,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说话的艺术。”
说罢,也不等舒旅反应,很是潇洒地推门进去了。
舒旅跟了上去 ,带上门后便站在门口没动了。
转身的瞬间,就见那张大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男人。
舒旅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黑。
不是那种炭色的天然黑,而是那种黑中泛红的土黑。
虽然梳着背头,但穿地却是短衫和及膝的运动裤,那晃悠着的脚上还挂一只凉拖鞋。
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甚至懒散,但其骨子里又透露出一股逼人的精气神。
是以这身如此接地气的装扮放在这充满现代风的办公室里看起来也毫不违和。
剑眉虾眼,中庭饱满,鼻梁高挺,神色犀利,特别是抬头的瞬间,隔着那么大张桌子都可能感受到一股摄人的气场。
胡龙韧只瞥了舒旅一眼,便将视线挪到了林逸飞身上,见他嘴里又叼着那么个玩意儿,就知道一定又没什么好事儿。
他妈死的那年,他才刚被放出来没多久,那时候的林逸飞也才五岁不到。
在里头蹲久了,他早忘了家是个什么滋味儿,是以无论是大哥还是父亲,他都没摸到感觉,进入不了角色,老是忘了还有林逸飞这么个存在。
后来勉强适应了,但看着林逸飞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养法。
要说当男娃儿养吧,那得在棍棒底下茁壮成长,可人又长得眉清目秀、粉粉嫩嫩的,他真下不了手。
当女娃儿养吧,那得当温室的花朵一样给呵护起来,可他又没那个精力和能力,更主要的是没耐心。
摸索了一段时间,终是让他给找着了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一定得找个女人。自古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家里头,要是有个女的,就不愁带不好一个娃。
事实证明江丽菲来了之后,情况真好转了不少,林逸飞不再隔三差五地搬出他死去的妈来与他作对比说饭不好吃而闹绝食,他也有更多的经历投入到刚有起色的事业当中。
可好景不长,他事业是起来了,江丽菲却走了。他整个人最崩溃的时候都还惦记着要给林逸飞弄吃的,于他而言,林逸飞真跟亲儿子没两样。
而据他多年的经验,吃的东西里,除了大米饭,就数这巧克力棒最顶饿。
是以林逸飞也就跟着吃了将近一个来月。
这“虐待儿童”也成了林逸飞继他们死去的妈后拿来跟他谈条件的第二个筹码。
“说说,这回又要什么?”
“不多不多,就你拍下来的那块儿地。”林逸飞拎着那巧克力棒晃了晃。
“放你娘的狗屁,这还叫不多?”胡龙韧脚也不抖了,趿拉着拖鞋拍案而起。
舒旅被这一声儿吼吓地顿时睡意全无,又往门边儿靠了靠。
林逸飞倒是淡定,摊开双手道:“我娘早死了。”
只是这话说的,好像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风轻云淡,听着似乎还有些伤感的味道。
舒旅闻言,抬起看着林逸飞,后者也正瞧着她。
此刻,舒旅好像有点儿明白林逸飞为什么总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那是一种发现同类的好奇感。
胡龙韧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点了根烟摆摆手道:“换个别的。”
林逸飞要的东西,与他的期望不符。
况且这地儿位置偏的很,他当初买下来就是拿来给自己养老的,打它的注意,没门儿。
“那就不要了呗。”林逸飞倒也大气,跷着二郎腿,转着矮桌上的巧克力棒玩儿了会,又指着门口的舒旅叹道:“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才感动了这姑娘跟我回来,可眼下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也不知道人姑娘还愿不愿继续跟着我哦。”
这话一出,恁是震惊了这屋里仅有的其余两人。
胡龙韧震惊的是这回林逸飞既没有顺势搬出他们死去的妈出来打感情牌,也没有拿“虐待儿童”这话来戳他心窝子,更没有拿他预想的江丽菲的下落来要挟他
,而是跟他谈起了私人感情。
前者无论哪种,他好歹都还有应对的法子,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后者,当真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从没见过林逸飞身边儿出现过女人,连听都没听说过。曾经一度,他甚至都以为是他和江丽菲那段失败的感情给林逸飞留下了什么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从不近女色。
在听到林逸飞要去个什么不知名的山庙里当和尚的时候,心又跟着凉了半截,还在非洲的时候都开始做好他们老胡家可能要绝后的准备了。
胡龙韧捏着烟屁股,将其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来来回回扭了好些圈,连溢出的烟灰撒在了下头压着的那叠纸上都没注意到。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此刻看舒旅的眼神儿都柔和了不少:“姑娘,这小子说的当真是实话?”
舒旅显然也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林逸飞的话太有艺术性了,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可仔细一想,这番话听下来,确实大半都是实话,她只能含糊其辞的嗯了声。
“我知道了。”胡龙韧抬手招呼着舒旅:“你过来,跟他坐一块儿。”
舒旅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依言照做。
胡龙韧盯着舒旅瞧了好一会儿,虽说这姑娘长得确实不如林逸飞出众,但底子好像也不差,好生养养的话,放在一起也能看。
如此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姑娘哪里人啊?”
语气甚是生硬,语调毫无起伏。
林逸飞一下没忍住,笑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胡龙韧将紧张和局促表现得如此明显过,即便是当初公司面临破产的危机,他也是该吃吃该喝喝,就连江丽菲没再回来,他也照样次次睡到大天亮。
舒旅看了眼林逸飞,回道:“沅陵澧县人。”
胡龙韧哦了一声,好半晌,似才想起还有后话,又甚是生硬地问道:“那父母现在都在干些什么?”
“我说老虎,这还没定下来呢,问的不妥啊。”林逸飞抢先开口道:“换个别的。”
“跑了。”舒旅想了想,如实回道:“欠高利贷,跑了。”
林逸飞闻言,没再接话,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舒旅。
一进门,他就瞥见了胡龙韧那碗大的烟灰缸下压着的那叠资料,江丽菲这条路是走不通喽,他得另作他谋了。
原本只是想借机逗逗舒旅的,没想到这姑娘年纪轻轻地悟性竟然如此之高,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一回到熟悉的领域,那个游刃有余的胡龙韧又回来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问道:“欠的哪家的?”
要放以前,他是不会问这话的,因为整个沅陵市,他一家独大。
当初江丽菲就怕树大招风,劝他早点收手,可他没听,两人为此没少闹过。
近几年来,不论是从国家的打击力度还是技术的更新换代来看,死守着这个行业都不是个长久的生存之道,转行是迟早的事。
如今他转行了,人却早走了。
舒旅没注意到胡龙韧那般物是人非的黯然神伤,依旧如实回道:“你家的。”
胡龙韧闻言一噎,视线在沙发上那两人中来回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舒旅身上,看着看着,突然大笑了起来。
原本就不正常的场面一下子更加诡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