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风》胡泠

7、第七章

　　第七章不难
　　“这是谁啊？”
　　张叔和和气气的与梁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卉卉的朋友，叫梁均。”
　　方方姨已经这样称呼梁均了。
　　“叔叔好！”
　　梁均和刚才一样，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
　　“梁均……”
　　张叔叔沉思了几秒，在思考些什么。
　　而方方姨则是把书往梁均手里塞了塞。
　　“你带回去看吧，虽然不如《星际迷航》那样的刺激，但也是别样的体验哦。”
　　方方姨故意扬起了尾音，林卉拉了一把她的衣服。
　　“方方姨，我也想要那本书的。”
　　“你们不是同桌嘛？等他看完，给你看，不行吗？”
　　“……”
　　这可好了，里外都帮着梁均了。
　　“明天你骑车来接我，我要学车。”
　　“？？？？”
　　“梁均！你是梁非凡的儿子吧！”
　　林卉还来不及回答梁均的话，就被张叔叔插了话，梁均则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张叔叔。
　　找梁均聊梁非凡地人太多了，许多人刚听了梁均姓梁就巴不得知道他是梁非凡的儿子。
　　倘若能说上几句，再留个梁非凡家的私人号码，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跟他长得是一点都不像，你像周弱。”
　　没有等梁均想到如何回应，张叔叔就自己说了梁均母亲的姓名。
　　梁非凡名声在外，而周弱嫁进梁家之后就改姓梁，大家都称她梁太太，真的知道她姓名的人倒是少了。
　　这是梁均第一次听见有人唤他母亲这个名字。
　　“叔叔您……”
　　梁均有太多想问张叔叔的话。他父母所没有告诉他的事情有太多，而了解他家庭的人又太少。
　　“我买了只鸽子。”
　　张叔却没有给梁均机会，他飞快的转移了话题，好像“周弱”这个名字从未存在过一般。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自然，林卉大概根本不知道周弱这个人，她也不去问，自顾得在玩猫，眼睛是不是瞥一眼梁均手上的书。
　　方方姨就更是没听见的模样，头也没有回，只是听张叔说了鸽子两字之后，兴冲冲地去拿什么药材了。
　　老虎喵了一声，它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它只是只猫咪。
　　清晨的时间慢悠悠地过去着，梁均被留在了院子里，他依着屋檐阴凉的地方，坐在藤编的小板凳，微微蜷缩地看着那本张爱玲写的小说。
　　字眼里有些他看不懂的情愫，林卉则是和老虎坐在一张吊椅上，她好像不怕晒。
　　阳光直接晒在她的皮肤上，衬得更加的雪白了。
　　林卉就是这样的人，似乎太阳对她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另外一白遮三丑，她五官平平无奇，唯有这皮肤白的让人觉得可爱。
　　她轻轻眯着眼睛，翻页，之前方方姨告诉过她这样会近视。她也没放在心上。
　　“会近视的。”
　　梁均站在那片阴影下，朝着林卉悄声念了一句。
　　他只是无意的一眼，也是无意的一句话。
　　林卉却乖巧的拿着书靠在了他身后的那根受力柱上。
　　老虎的毛还没有干透，他正躺在阳光底下舔着毛。
　　两人，一猫，就这样坐着看书度过了一个悠闲的上午，厨房里飘来了鲜美的香气，林卉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
　　“饿了？”
　　“唔，有点。”
　　“分明和我一块吃的，现在就饿了？”
　　“？”
　　“我请你吃饭去。”
　　“？”
　　“你早上不是请了我？”
　　梁均不由分说地拉起林卉的胳臂。
　　“呲。”
　　林卉哼了一声，梁均才想起来她胳臂上的伤。
　　“方方姨，我们回去了。”
　　梁均倒是很不客气的同方方姨打了招呼。
　　“常来啊。”
　　“好，方方姨再见。”
　　“卉卉，送送他去。”
　　林卉也像是被下了逐客令，灰溜溜的跟在了梁均的身后。
　　两个人顶着大太阳走在街上，初中生还不知道要防晒，顶多手掌抵在额头上，假模假样地遮挡一点点阳光。
　　小县城的餐馆看上去都很朴素，招牌也都是统一地红色，除非去热闹地街市中心，才会有霓虹灯牌的酒店和餐厅。
　　“你想吃什么？”
　　“都行啊。”
　　林卉想了想又说道。
　　“有一家店的炒菜很好吃。”
　　梁均就点了点头，林卉走在他前面，一路领着他走着。
　　虽然是梁均提议要请她吃饭的，但是梁均并不知道县里有什么地方是适合请客的。
　　说起来，除了最大的几家酒楼之外，梁均也没有吃过别家的饭菜。
　　信心满满的将林卉拉了出来，却不知道要往哪去。
　　林卉倒是给他个台阶下。
　　林卉总是给他找台阶下。
　　从入座到点菜，都是林卉帮梁均处理的，小店是没有菜单的，熟客都知道点什么菜。
　　鸡鸭鱼肉都摆在冰柜或水箱里，眼睛见到的就是所有可以点的菜式了。
　　“你想吃什么就点吧。”
　　梁均正用手指扣着面前的塑封餐具，塑料包装发出撕拉的声响，可是并没有要被他撕开的意思。
　　“呲。”
　　塑料包装纸很不客气的冲着梁均嘶吼起来。
　　“你是猪吗？”
　　林卉白了梁均一样，将他手中的碗筷接了过来，用筷子一捅，爆炸一样的声响。
　　“砰”的一声。
　　梁均本能的哆嗦了一下，肩颈颤栗像是只被吓到的小猫。
　　“怂包。”
　　“木头，你说谁呢。”
　　梁均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只能用最幼稚的词来反驳林卉。
　　说是幼稚，也是因为他着实想不出什么不带脏话又可以教训林卉的词了。
　　像“纨绔子弟”这样的词。
　　梁均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倒不是不爱看书，而是他看的书里，怎样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词。
　　“小炒肉。”
　　“手撕包菜。”
　　“两碗米饭。”
　　这大概是梁均听过的最朴素的点菜了。
　　“你爷呢？”
　　“执事。”
　　“哦哦。”
　　‘执事’是方言，林卉说方言的时候偏多，因为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普通话口音有些奇怪，因此她能说方言的时候，就会自然的选择方言。
　　“不再点两个菜吗？”
　　“吃不掉。”
　　上菜的时候，梁均才知道林卉的良苦用心，两份菜都是装在比脸还大的盘子里。
　　手撕包菜里一块块的猪肉，和小米椒，包菜混在一起，包菜是主体自然是多的，肉块也是一眼就看得到的多。
　　小炒肉里的肉就更是多的过分了，甚至比手撕包菜里的包菜还多。
　　这两道菜光凭这卖相，都称得上“良心”两个字。
　　至于味道，梁均早上吃了那么一碗粉，从身体到心理都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可是，这两道菜，梁均依旧觉得可以让他吃下满满的一整碗饭。
　　尤其是小炒肉端上桌的时候，梁均就觉得整个人都被肉香包裹住了，很俗气的菜式，却最下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折腾得累了，他甚至有种没有吃早饭的错觉。
　　早上……
　　林卉带他吃了米粉。
　　林卉的手臂被划伤了。
　　林卉骑车走了。
　　梁均……被人打劫了。
　　梁均猛的抬起头，手掌飞快掠过自己的裤子口袋，期待自己身上还有余下的零钱。
　　唯一坚硬的物品，是钥匙。
　　他的口袋里，连硬币都不剩了。
　　……
　　嘴里香辣的肉渣瞬间就变得寡淡了。
　　从上菜到吃饭，林卉没有再和梁均说话，她的样子既不讨好，也不疏远。
　　梁均想要纸巾的时候，她会主动递给他，更多的笑容和谄媚却没有。
　　林卉看见梁均的时候，从来都是板着脸的，梁均的印象中很少有她的笑容。
　　甚至有时候，梁均会觉得，林卉从一开始就讨厌自己。
　　也是因为这样，梁均故意招呼林卉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的座位，也是因为这样，梁均才刻意多和林卉说几句话，只是他没想到林卉会请他吃饭，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一天可以欠下林卉这么多的人情。
　　“那个……林……林卉。”
　　林卉碗里的饭也见底了，几颗米粒粘在碗边上，林卉吃饭吃的很干净，碗边上也不见酱油渍。
　　穷人家的孩子似乎对食物异常的珍惜，早上吃粉的时候梁均就注意到了林卉吃东西的小心翼翼。
　　即使林卉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却在神情上表现了对食物的尊重。
　　“怎么了。”
　　林卉撇了梁均一眼，语气和态度一样的冷漠。
　　“我……好像没带钱。”
　　梁均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说这句话。
　　“哦，老板，我明天来结账。”
　　“好叻。你让你爷来，我跟他恰一杯的酒。”
　　“那不行，莫让我公恰酒。”
　　林卉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就带着一股子的笑意，温柔又可爱。那种甜美的，小女孩特有的声音。
　　“就当我今天请你的。”
　　而对着梁均的时候，这种亲切就转为了冷漠。
　　她的语气，有种梁均说不上来的滋味。
　　“那不行，你明天骑车来找我，我给你钱。”
　　“为什么要我骑车找你。”
　　“因为我还不会骑，你教会我了，我就骑着来找你好叻。”
　　“又不难，你自己可以学的。”
　　“不难，你教我不是更快？”
　　“不想。”
　　“不行，我还欠你钱，你必须来。”
　　这是什么鬼逻辑？
　　林卉瞪大了眼睛看着梁均，一脸的无可奈何。
　　“不难，你肯定一教我，我就会了，我回去就买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