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虚妄皇冠》蓝小河

13、13章

　　☆、第十三章

　　晚上八点整，演出正式开始。

　　经过两个月的排练，兰屿已经将她要演的情节烂熟于心——她演的乱世书法家在学书法时遇见到了心仪的人，这人正好是父母为她定下的未来夫君。两人第二次相遇是在纷飞的战火中，女书法家的父亲投靠了敌国，并想将她许配给敌军的丞相，而她未来的夫君是将军，正带着本国的军队殊死奋战。她得知父亲的安排后，找到将军，但将军为了她的安危，劝她暂时听从父亲的安排，她听后愤然出家。将军在几个月后的一次大战中战死，而她因为身体原因也只多活了五年。但在这五年中，她培养出了一位绝世的少年天才书法家。女书法家去世前，她嘱咐身边的侍女将她葬在将军坟对面的山上，她还是想一直看着他。

　　剧本到这里兰屿的戏就结束了，剩下的是主角莫祁的戏份，莫祁演的将军其实并没有战死，而是假死骗过了敌军，最终带着一条伤腿，一跛一拐的回到了故国，却再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书法家，见到的只有他的衣冠冢对面一座孤独的坟墓。

　　舞台上，兰屿站在偏左的位置，右手抬起，手肘悬空，四指捏着一支毛笔，用左手撩住右手臂下面衣袖。她在砚台中仔细又耐心地调整着毛笔的笔毫，然后拿起毛笔，看了一眼，这才在丝绢上挥毫急书，她的手从上到下，从右至左，每一个字大小完全一致。一直写了整整七行，她才停下来，将笔搁下。

　　和沈云浮教的时候一样，应该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是……

　　兰屿心里这么念叨了一句，正要走向舞台正中央演接下来的情节，她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忽然看见第一排坐着一个人。

　　我妈！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知道今天有我的演出？是她偶然买票来看话剧正好撞见的，还是她根本就什么都知道，来抓我个人赃俱获？

　　她忽然就慌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呢？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我该说什么台词？

　　兰屿愣在了舞台上，大脑一片空白，她听见有工作人员在后台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对她喊：“继续啊！你怎么停了！”

　　不是我想停，我该演什么啊！

　　我怎么了？为什么剧本里的情节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兰屿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这里不是哭戏，绝对不是，如果我在这里哭出来，接下来更演不了……

　　这时，一个人从后台走了上来。

　　是莫祁。

　　他为什么现在上来，现在还不是他上场的时候。

　　兰屿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这不是她该想的，却是她此时此刻唯一在想的。

　　莫祁上场后，走到兰屿身后，握住她的手，帮她写完了整张丝绢。

　　然后对她说他回来了。

　　不，不是对兰屿说的。是莫祁演的将军对兰屿演的女书法家说的。

　　莫祁在即兴表演，他改了剧本。故事的走向彻底变了，不再是兰屿熟悉的那个故事。这个故事中，女书法家和将军重逢了。

　　经过这一改变，原本的故事情节在兰屿脑中一幕一幕出现，她发现她的戏份已经结束了，她没能演出来的女书法家去世的一段已经不存在了。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接着演了下去。

　　明明不是剧本上的情节，也没有和莫祁对过台词，但她只是跟着莫祁的节奏走，竟然顺利地完成了她的全部情节。

　　她的戏结束后，默默地走下舞台，到舞台侧上方的天桥上，探头看向观众席，母亲已经不在哪里了。

　　她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去想母亲的事，把注意力放在莫祁的表演上。

　　天桥上已经站着两个演员了，她对他们还不熟悉，认不出是谁，她只能对他们微笑，心虚地站到他们身边，以为会遭到批评。

　　其中一个女演员看见兰屿苍白的脸色，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兰屿摇摇头，“刚才，我实在演得太烂了。”

　　“没事啦，反正莫祁帮你圆过去了，而且你后面接得很自然，看不出漏洞呢。观众们本来不知道这是一出悲剧，所以演成这样也没问题。”女演员说。

　　“这样啊……”兰屿说着，心里的愧疚一分都没有减少。

　　全部演出结束，才晚上八点四十。因为兰屿的失误，原定一个小时的舞台剧，结束时间早了整整二十分钟。

　　她回到后台休息室，听见莫祁在跟演员们道歉，说他擅自修改了结局，浪费了大家的辛苦排练。

　　兰屿“嘭”的一下推开门，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兰屿说完这话，静静地等待大家的责骂。半晌后休息室里终于有人说话了，他说：“我比较关心下一场是按原剧本演还是按现在的演？”

　　“原来的。”莫祁说。“这一场首演的剧情不一样，我会在官网上说明并道歉。”

　　“应该我出来道歉。”兰屿说。

　　“对，有你，你和我一起。”莫祁说。

　　“嗯。”兰屿脸上全是沉重。

　　一个演员走过来拍拍兰屿，“后果挺严重的，但我们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剧团，你也别太自责了，下一场别演错就行了。”

　　兰屿还没说话，另一个演员出来对刚才安慰她的演员说道：“谁说我们不是正规剧团？你一个票友就不要出来代表大家！闭嘴，知道了吗！”

　　“我票友怎么了？怎么了？你说清楚！我兼职当演员就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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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争吵朝着超出兰屿想象的方向发展，她看得出他们平常这么说习惯了的，不是真的争吵，是朋友之间的揶揄。

　　大家说说笑笑，再也没人提到兰屿的失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兰屿心里过不去，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九点整，莫祁叮嘱了众人几句后准备回家。

　　“我和你一起走。”兰屿说，她拿上包和莫祁一起往外走。

　　“你先去卸妆。”莫祁说。

　　“哦。”兰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过自责，竟然忘记去化妆间卸妆了。

　　“对不起。”兰屿说。虽然剧团的大家都没有责怪她，但她还是觉得良心不安，有必要对救场的莫祁好好道个歉。

　　“没事，这次挺幸运的，你没有在一开始就出错，否则谁都补救不了。”莫祁说。

　　兰屿明白莫祁的意思是她出错时已经很接近原剧本中莫祁上场的时间，他改动后的剧本虽然结局不同，但只有他和兰屿的戏份有变化，不至于影响到其他演员。

　　“谁都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不用压力太大。”莫祁说。

　　“我觉得你就不会。”兰屿说。

　　“给你讲一件我朋友身上发生的事。”

　　“嗯。”

　　“大概在一年前，我一个编剧朋友，在编剧界实在混得太凄惨，就来剧团里当临时工，有一场戏缺一个配角，他就上了，结果在演出中，他居然和旁边一个演员絮絮叨叨地聊天，忘了他自己接着要演的戏。我在后台看得着急，又不能大声的叫他，于是我朝他扔了一个道具小球，没想到直接敲在了他膝盖窝里，他站不稳一下子跪在了舞台上。”莫祁说着忍不住笑了笑。

　　兰屿想了想那画面，也忍不住笑了，“然后呢？观众们肯定很惊愕吧？”

　　“没有，”莫祁说，“我那朋友灵机一动跪地上接着演了下去，他演的是一个小厮，那样接下去也没什么不对。”

　　“你今天会上台帮我演下去，是受到这件事的启发吗？”兰屿说。

　　“这个倒不是，我看你完全没办法继续演，没多想就上去了，总不可能那时候忽然宣布中场休息，让你下场调整好状态了再上。”莫祁说。

　　“如果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兰屿感激地看着莫祁。

　　“总之，今天已经过去了，回家好好休息。”莫祁说。

　　“嗯。”兰屿说，“你也是。”

　　和莫祁道别后，兰屿走向化妆间，疲惫和愧疚让她走路都快没力气了。她走在走廊上时，撞到了一个人，她有气无力地道了个歉，继续往前走。

　　“小屿。”那人叫住她。

　　兰屿急忙回头，这个称呼让她清醒了不少，这么叫她的人屈指可数，全都是最亲近的人，而今天来剧场的最亲近的人……

　　当然是老妈啊！

　　兰屿回头一看，可不就是老妈么。

　　“妈。”兰屿说。

　　化妆间里，兰怡龄坐在沙发上，兰屿在化妆台前，对着镜子卸妆，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镜子中的兰怡龄身上，她在等着母亲发落。

　　直到兰屿草草地卸了妆，兰怡龄才说：“多久了？”

　　“啊？”兰屿说。

　　“演了多久戏了？”

　　“就假期这两个月。”兰屿说。

　　“瘾过足了就该回去上学了。”兰怡龄的语气不容商量。

　　“可是……”

　　“可是？”

　　“至少让我演完这部话剧。”兰屿说，“今天才是首演，接下来还要演十多场，不过都是晚上演出，不耽误白天的上课时间。”

　　兰怡龄没有说话，看着兰屿，似乎没有退让的意思。

　　兰屿说：“你不是总说做事要有始有终吗？这话剧我才演了第一场，我不能扔下不演了吧，我没有替身的，我不演的话……”

　　“行了，不用说了，我也是演员，不是不能理解。”兰怡龄说，“要演就尽全力，你演的都是些什么？实在烂得够呛！”

　　“我也不想的啊，忽然忘词了……”兰屿嘟哝。过了片刻，兰屿忽然意识到兰怡龄话中真正的含义，她惊喜地说：“咦！妈你允许我演戏了？！”

　　“把这部话剧演完。”兰怡龄说。

　　“知道了！”兰屿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兰屿重重地点头，“我会好好演戏，然后回去上学。”

　　兰屿说到后半句，底气都不足了，完全是死撑着。心道：这个谎先扯着吧，如果现在就让老妈知道我退学了，说不定会被直接抓回家关禁闭！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