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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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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稔，人类御堂/人鱼片桐，前面有少许克片。
人鱼神社是怪医黑杰克OVA里最后一集出现的，借了一下设定，不要见怪。
半AU
01.
片桐在他的孩子还在世时，总会给他讲安徒生的小美人鱼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他给孩子做的儿童屋就像身处海洋之中，蓝色的墙壁上贴着海豚和鲸鱼的图案，孩子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海螺，当他们把耳朵贴在海螺上他们会听见海的呼唤。
“最后，小美人鱼化成了泡沫，当王子走出来时她已经消散在半空中，她乘着空气飞啊，飞啊，离开了她的大海，飞向了天堂。”最后片桐把那个故事讲完时还小的孩子抽了抽鼻子，片桐笑了，笑得莫名有些苦涩，他揉了揉孩子的头发。
“她不会想家吗？当她离开家的时候？”孩子问，片桐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暗了暗，却最终还是浅笑着给孩子盖上了被子。
“也许她想过，睡吧，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当孩子熟睡的时候他坐在那里感觉有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握住了那双手，那只手是温暖的，和他冰冷的手截然不同，他美丽的妻子就站在那里，穿着素雅的睡衣忧心冲冲。
“你不该给他讲这个故事的，稔。”妻子这样说，“我害怕我会失去他和你。”
那后来成真了。
02.
御堂在小时就很少相信童话故事。
他曾参观过一个人鱼神社，那里的壁画上还画着一位人鱼如何痴恋富家少爷的愚蠢故事，他冷眼看着那些摇铃祈祷的人们，他们多数都是情侣，可御堂在想人鱼连自己的爱情都最终错失，又有什么能力帮助这些人类呢？
但最后他还是请了一个神签，一个雕成人身鱼尾的绝色女子抱着那一卷神签，当他去拿时那个巫女看着他不知为何笑得厉害，这让他有点不满地抬头去看那个素静女子。
“我觉得，你跟这神社有缘。”那个巫女眨眨眼睛，她的皮肤白得透明，“或者说，你跟人鱼有缘。”
御堂啧了一声却还是展开了那一条神签，时到今日他早已经忘记那条签是凶是吉，只记得匆匆看了一眼抬头看去时那巫女却已经不见踪影。
那壁画上的人鱼的最后结局是什么呢？
御堂看了看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个开始褪色的人鱼木雕，又把它放了回去。
他怎么会记得这么无聊的事。
03.
“片桐课长，你好像很敏感。”克哉说这句话时他正把片桐按在地上，只要一抬头片桐就可以看到他儿子的牌位，而片桐在发抖，像只被捕获又不知该如何逃走的小动物，他隔着衣料在片桐的身上摸索，动作粗鲁又温柔，片桐什么也没说，只是抽噎着，声音细碎，可克哉从不在意，反正这男人只是一个泄愤用的玩具而已。
片桐的体温偏低，摸起来让克哉觉得像把手放在水中一样，片桐在这时都想不起反抗，他的指甲抠住了榻榻米，他哪怕在这时都不想伤害克哉。
克哉已经看腻了片桐那几乎称得上可怜的怜悯心，但手摸到胸前时却停住了，那里跟之前的肌肤触感完全不一样，那里较为坚硬光滑，摸起来像是鱼鳞。
鱼鳞……？
“佐伯君？”片桐说话了，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惊恐，克哉不愿意向这个懦弱的上司展现同情心，他的心除了空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撕开了片桐的上衣，那是极度轻薄的，没什么分量。
可除了光滑的皮肤他什么都没看到，可那触感仍在，片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觉得在这干燥的空气他快窒息了，就像他第一次离开海洋那样。
“啧。”克哉突然觉得他没了所有兴致，他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
外面突然下雨了，雨水打在房檐上沉闷的声响，片桐想伸手去抓克哉，可克哉已经极快地躲开了，片桐看到了克哉的如海一般的蓝眼睛，那里全是冷漠和厌恶，那刺痛了他几乎迟钝的心脏，他低下头去时克哉已经离开，良久他才仿佛惊醒一般拿起了玄关的伞，跌跌撞撞地冲向雨中。
至少……带上一把伞吧。
04.
雨下得很大了，片桐这样想着。
他正走在街上，失魂落魄如同一个亡魂，他没打伞，雨水钻进他的脖子，身体和腿上，他的衣服贴在身上他却不觉得黏糊糊，他突然忘了自己拿着伞要去给谁，只是站在这里伸手去接那雨水。
他觉得他现在像快要干死的花朵终于遇到了一场久违的雨，感觉器官统统苏醒，他感觉到他脖子上的腮重新打开，他看着自己的手，五指之间薄膜覆盖。
“你到底在干什么？”严厉的声音把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他惊慌的转头，看到站在车旁的御堂孝典，“傻愣愣地站在这里？”
糟糕。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想逃开时脚抬起落在地上剧痛从脚尖传来，让他摔倒在地，那痛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大雨滂沱他悲惨地摔在地上像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本来就是。
“你怎么了？”看到了那人摔倒在地御堂虽然啧了一声但还是决定去扶这个怪人，等这个人走开已经花了他很长时间，他倒是已经不介意了。
他伸手去拉那人的手，却忍不住停住了，那只手触感腻滑冰冷，五指之间有薄膜覆盖，手指都有蓝色的浅浅鱼鳞，一看就不是人类的手。
“御堂……部长？”片桐在雨中的视力分外清晰，他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御堂，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想试图爬起离开，可脚刚刚沾地那剧痛又袭来，最后不小心歪在御堂怀里。
“片桐课长。”御堂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懦弱无能的课长，片桐抬头看他，片桐的脸上没有鱼鳞覆盖，这让他比较好分辨，“你怎么这个样子？是得了什么病吗？”
“没什么的……”片桐扯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脚踩在地上仍然疼，他感觉到他的腿在发抖，御堂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他发抖的腿，挑了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你需要去医院，我朋友的医院刚好离这里……”
“不！”仿佛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片桐突然拔高声调，在寂静的雨中格外刺耳，可也意识到什么片桐低下头又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抱歉……不过我真的没事。”
御堂不是那么乐于助人的好好先生，于是他只是勾了勾嘴角，没有再坚持。
片桐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疼痛了，他只是咬牙从御堂的怀里挣脱出来，好像是第一次行走的婴儿，而御堂只是冷眼看着，直到片桐第8次摔在地上他才蹲下看着这个可怜的老男人。
“现在你不得不听从我的话了，片桐课长。”
05.
四柳看着御堂刚刚送过来的病人的X光片。
那个病人完全不配合治疗，一进病床他就拿着床单裹住自己全身，缩在角落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拒绝任何护士和医生，一切穿白大褂的人，最后是御堂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他，才只准四柳一人进入这间单人病房。
“片桐课长，你忘了我们刚才的对话了吗？”看到仍裹着床单的片桐，御堂忍不住口气严厉起来，这让四柳不满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这显然并不利于患者的身心健康，可床单里的人却露出一个头来，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他看着四柳，脸上是害怕和担心。
“抱歉……御堂部长。”片桐小声说，扯下床单。
四柳是个医生，他看过无数稀奇古怪又丑陋的肉身，他已经见怪不怪，但当他看到片桐当时的样子，却还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白色的衬衫因为雨水的关系已经近乎透明贴在片桐身上，从小腹开始就有蓝色的鱼鳞覆盖，脖子两边有三道口子随着片桐的呼吸开合，他的耳朵已经变得尖而透明，就像童话里的精灵的耳朵，他的手有薄膜覆盖，手臂一下全是蓝色鱼鳞。
“鱼鳞病吗？”四柳冷静地说，带上手套开始检查，没有落下细碎，不是鱼鳞皮肤病的特征，那触感是滑溜溜的，像四柳偶尔拿金枪鱼时的触感。
鱼……？
“也许我们需要全身检查。”四柳这样说。
现在四柳看着刚刚出来的X光片，抬头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御堂，把那结果放在了御堂面前。
“他的肺严重萎缩，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肺。”四柳揉了揉太阳穴，“他的器官有一部分像鱼，他可以在水中长时间生活。”
“恕我大胆猜测，你的部下，他也许根本不是人类。”
御堂突然想起他办公桌上的那个美人鱼木雕。
06.
片桐梦到了海，梦中的海是那样的湛蓝，海鸥擦着海面飞过，好像在亲吻海洋，有鱼群跃出海面，天空和海洋完全没有界限。
海是包容的，她孕育了万物，也孕育了危险，片桐在梦中回到了他还在海中的时候，轮船沉落，人类跌入海中，他们终究不是鱼类，在水中没几分钟就要了他们的性命，他那时还太年轻，他好心地把那些尸体送回到岸上，躲在礁石后面看着那些尸体的亲人抱着亡者在痛哭，她们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
所以当他的儿子死去时他也在头上蒙上了一层黑纱，仿佛能真的能把悲伤隔绝在外，挡住其他人的好奇目光，可他发现那是个无用功，他低头哭泣，他的妻子看着珍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哭出珍珠。
他的梦中他的所有的回忆都被通通记起，他梦见了他变出双腿离开海的那天是个阴沉的天，海不再蓝了，它变得晦暗，好像海洋在为失去了自己的一个孩子而悲伤和痛惜。
他梦见了他的儿子和妻子，陆地有与海洋截然不同的风景，他的儿子喜欢在院中踢球，如果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樱花花瓣会在他儿子身上飞起又落下，儿子踢完球后总会看到他，然后冲他甜甜地笑。
“爸爸。”儿子奶声奶气地叫。
“稔。”然后妻子从背后抱住他，女性特有的幽香在他的鼻尖打转。
他梦见了克哉的眼睛，那个伤害了他又抛弃他的人，克哉有一双像海一般的蓝眼睛，有时他不小心亲吻了克哉的眼皮时总有种他的嘴唇贴在海面上的感觉，当克哉注视他时他觉得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但他最终还是抛弃了他片桐稔了啊，如同他的妻子一样，可他终究也狠不下心肠来怪罪他们。
片桐稔睁开眼睛时也落下了一滴眼泪，转头想去拿纸巾时他也看到御堂不耐烦地坐在那里。
“御堂......部长？”片桐喃喃出声，这时他发现现在雨已经停了，御堂看着他，片桐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它需要持续多久？”御堂这样问，片桐啊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的脚已经不疼了，但片桐知道如果他的脚再次用力肯定会痛的死去活来。
“一般.....11个小时。”片桐小声说，御堂冷眼看着这个懦弱的男......非人类，“抱歉。”
“我不会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只希望你的样子不要影响你的工作，然后明天会议我也不希望你迟到，或者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御堂哼了一声，他突然想起了人鱼神社的壁画，画上的人鱼也是这么傻兮兮的，“记住了吗？”他的语气严厉了起来，片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好像条件反射一般勾起了嘴角，那微笑是苦涩的。
“好的......”
“费用我暂时给你垫付了。”御堂懒得跟他废话，他为了等他醒来已经在那个椅子上坐了一个小时，他的背现在有点痛，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下属专门来医院这个举动已经够傻了。
“那个......”就在御堂准备打开门时片桐又叫住了他，他回头，看见那个老男非人类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那感觉就像是温热的水。
“非常感谢你，御堂部长。”片桐说。
“......哼。”他关门离去，但临走时他却忍不住往后看了看，透过门缝他看见片桐又用被子盖住脑袋，他坐着的样子让御堂想到小时看的安徒生童话里美人鱼的插图，美人鱼坐在礁石上看着繁华的人类城池。
美人鱼这个品种都这么傻兮兮的吗？他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