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凡人》依清溪

63、第63章 各奔前程

　　经历过火劫的玉霄境里古木丛林被改变了生命的历程，山川也换了颜色，一派颓败的景象，仙气不在。

　　往日的人气也不在了，许多人都各奔前程了。

　　这场火劫带给人的心里作用远远大于火灾本身带来的伤害。许多人都认为灾难象征着历数，历数尽了，千山宗将不再是修行大宗。因此，很多人都趁乱走了的现象并不奇怪。

　　幸运的是，山上的一些主要的建筑倒没有遭殃。过火的地方主要是丛林，特别是那些落叶多的林子。许多树木枝干都被烧黑了，只剩下头顶一点绿。玉霄境里要想恢复到往常那样绿树成荫，大概需要历经一段日出日落的岁月。

　　青水湖周围有幸躲过了大火的肆孽，这里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湖面上雾气腾腾，时有野鸟掠过飞戏。岸边青苔古木，一派静谧、潮湿的绿，色调鲜明地圈住了这一片世外之地。

　　此时，有两个人沿着湖岸走来。

　　一刻钟之前，楚悠悠站在浣衣院外面回忆着往事，尽管她和她们还有那个小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那是一段相对愉快的记忆。

　　在某一个时间点，南容沿着山路走了过来。

　　他们两个人再次见面属于偶然，两个人都有意走一走、看一看这火灾过后的景象。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青水湖边，也许他们内心里还驻留着大火弥漫时对水的渴望。

　　“唉，旁庶院那边没有什么树木，房子却全部烧光了。灶房的伙夫们说这是不祥之兆，许多人都走了。”南容感概万分，他心心念念的弟子身份——那些人已经获得了的人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以为你也走了，火灶房里的人是不是快要走光了？”停下脚步之后，楚悠悠看着南容问道。

　　“除了我之外，还剩下一位最年迈的。不过，我也打算离开了。”南容有些丧气，这标志着他这大半年来的追求追了一场空。除了做饭，他什么也没有学到。

　　“你放弃了吗？”

　　“是啊，我认清了自己。我就是凡人，没有修炼的天赋，即使身在修行界又能怎么样呢？既然做不成千山宗的弟子，又何必强求要做一名修行者呢？”南容这些日子没少反思，他现在终于走出了迷茫。

　　楚悠悠想了想，说道：“嗯，你说的很对。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回到那个小山村里生活吗？”

　　说到那个小山村，楚悠悠感到有一丝不好意思，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她配合白术骗过南容的金子。

　　南容好像并不在意被骗了，他伸手挠挠头道：“不，我想去苍黄城里谋生。”

　　“苍黄城！”楚悠悠很喜欢这座城市的名字，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去苍黄城创业的故事。不过，她还是坚定地选择现在走的这条路。

　　见楚悠悠不问自己去苍黄城里怎么谋生，南容急了，他忽然跪倒在地上！

　　“哎哎哎，你跪下干什么？”楚悠悠被吓了一跳，她上前搀扶南容，南容却拒绝起来。

　　“小人想求公主您一件事，您要是答应了，我就起来。”

　　“快点起来，怎么突然生分了？刚才还不是好好的？”楚悠悠感到十分疑惑。

　　“您答应了？”南容问。

　　“呃，你得先说是什么事情。万一我做不到呢？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呢？”楚悠悠现在是一头雾水，心说南容这家伙还挺固执。

　　“我想去楚王府里做下人！”

　　“去做下人？呃！”楚悠悠心里直翻白眼，心说这家伙志向好“高远”啊。

　　不过，她稍微想了一想，她就明白了——他多半是为了见白芍才想去楚王府里去当下人的。她欣赏这种有着执着的情意的人。

　　“小子，你到楚王府当什么下人？你有点志气好不好？要不，你跟着我吧，做我的侍从！”白术忽然跳了出来，一脸笑嘻嘻的。

　　看见了白术，楚悠悠板起了脸：“原来是仙师啊，你今天这么清闲？南容身上现在可没有金子了，你别在他身上费心思了。”

　　“去去去，野丫头你别小瞧人，老夫我最近不缺钱。南容，你要知道老夫的侍从不是一般人想当就能当的。楚王府里的那些会点手脚功夫的侍从？老夫看不上他们，所以他们当不了老夫的侍从。”

　　南容站了起来，瞪眼看着白术，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想啊，老夫整日飞来飞去的，那些个凡人他们行吗？他们如何保护和听命于老夫？即便是楚王爷，他外出他也不带他府上的那些草包侍卫。”白术的肢体动作很夸张，好似在夸耀自己的。

　　“仙师，可是我也是凡人啊。”南容有点糊涂了。

　　“大家都是凡人，没有人生来就是不凡人。老夫能有今天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你跟了老夫以后，老夫对你稍加培养，你修炼个一年半载的，你就能做老夫我的侍从了。”白术一边说，一边上前伸手捏南容的肩膀、前胸、后背……

　　“仙师，可是我还是想去楚王府里当下人，做什么活都行。”南容还是愿意去楚王府当下人，因为那样的话他就可能见着白芍了。

　　用手拍了拍南容的肩膀，白术眯起了眼睛：“小子，许多人都想跟着我，我都不带他。”

　　楚悠悠看不下去了，她大声说道：“喂，骗子仙师，你不会是想带着南容一起去行骗吧？”

　　“呃，胡说！污蔑！野丫头，你别大呼小叫的！你个丫头到玉霄境里这么久了，一点长进也没有。你要是想认我为师，我不会收你的。”白术瞪圆了眼睛看了一眼楚悠悠。

　　“哼，我有师父。”楚悠悠回瞪了白术一眼。

　　“啧啧，果然是天生的好身子骨。啊，这要是穿上盔甲往天都城门口一站，那威武之气——”白术又伸手拍了拍南容的后背。

　　“哼，你一会儿说让南容做你的侍从，一会儿又想把南容安置到天都城门口当守卫，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楚悠悠问。

　　白术黑脸道：“让南容到天都城门口当守卫？我，不过是个比方。老夫的真实想法是让他做我的侍从。侍从也就是随从，老夫对侍从就像对待弟子一样。所以许多人都想当老夫的侍从。”

　　“这么说，你不缺侍从喽？你的侍从在哪呢？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孤身一人呢？”楚悠悠再次上下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小老头一遍，他身上疑点很多——有点贪财，但是又不像是什么坏人。

　　“侍从是用来彰显身份，给众生看的。比如，你爹楚王爷也不是每次出门都带着一帮随从啊。但是，你爹每回从天都回来必大张旗鼓，前呼后拥，招摇过市。他真的需要王府里那些草包侍卫保护吗？当然不需要。但是他为什么要安排府中的侍从全部出来夹道保护自己呢？嘿嘿，野丫头，你很想知道？我不告诉你了！”白术做了一个鬼脸，好像他比楚悠悠和南容的年纪要“小”。

　　“切！身份与排场的亲密关系而已。你以为我真的看不明白？呵呵，仙师，除了仙师之外，您另外的身份是什么？很尊贵吗？比王爷如何？您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排场亮出来，我好开开眼界？”楚悠悠不甘示弱，脸上的表情也“傲慢十足”。

　　“你？嘻嘻，我不跟你斗嘴。老夫是来找南容的。”白术转脸看着南容。

　　南容低下了头，他有自己的坚持：“小人谢过仙师您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去楚王府里当一名下人。”

　　“南容啊南容，那楚王府有什么好啊？说不定那楚寻比奚千山还坏！”白术做顿足捶胸样。

　　“我们老掌门怎么坏了？”南容心里直犯嘀咕。

　　“白术老头，你——你别胡说！什么叫说不定？说不定你还说，你就是污蔑！背地里污蔑别人岂是君子所为？”不管怎么样，楚悠悠还是不愿意接受有人当着她的面说楚寻的坏话。

　　白术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小子，你刚才跪求这个野丫头，是想让她带你去楚王府？据我测算，她现在还不想离开千山宗，也不想离开玉霄境，更不想离开她师父奚连池。”

　　“小老头，你算对了一条，我现在是没打算离开我师父。至于另外两条，我还没考虑过。”直呼白术为小老头，楚悠悠是故意的。

　　“野丫头，老夫是在和南容说话。”白术朝楚悠悠翻了翻白眼。

　　楚悠悠没有好口气道：“我也没想和你多说话，仙师大人！”

　　白术过去拉住南容的手，温和地说道：“小子，你不跟老夫走，老夫也不强求。但是，你想去楚王府里讨生活，我劝你还是别去。楚王府是什么地方？王爷天天黑着脸，世子又是个浑人，公主是个……反正，主子是真像主子，下人的日子……”白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把话说完。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反正，王府里的下人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喂，野丫头你说是不是啊？”

　　“在哪里当下人日子好过？如果有其他选择，为什么要选择当下人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不好吗？”楚悠悠想到了兰心和白芍，她有一种对不起她们两人的感觉。如果将来有机会，她一定要把那两个人带出来。

　　“野丫头，你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但也不全对。这天下还是有仁慈的人的，比如老夫我，我对侍从如同对弟子。所以，南容你跟着我不会遭罪的。”白术的个头不高，却相当自信。

　　“可我……”南容想说的话很多，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楚悠悠把南容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个白术仙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以为你跟着他或许比去王府里做下人要强。要知道王府的家规很严厉，两个下人之间来往过密，犯了规矩，只怕会……当然，你也可以有的别的出路，不一定要跟着白术。嗯，我会尽快把白芍带出来的。”楚悠悠的顾虑是万一南容和白芍，两个下人之间来往过密，犯了王府的家规，只怕会……

　　楚悠悠并非不通情谊，她的确觉得南容去了王府不一定是好事。就冲那楚王爷自作主张把她许配给了阎魔罗这件事上来看，她无法期待他会变得开明、不封建。

　　“嘀嘀咕咕的，还背着老夫。野丫头，你对他说什么？”白术忍不住凑上前问。

　　“唉，好吧。我先离开玉霄境再说吧。悦公主，你会离开玉霄境吗？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南容现在脑子里很乱。

　　“有缘自然会再见面，小子，你跟着我，还愁找不到她？老夫我可是会卜卦卜算的。”白术伸手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脸得意。

　　“哦，能卜会算啊？小老头，那你告诉这场大火是怎么来的？”楚悠悠问。

　　“呃，老夫又不是神仙？什么事都能知道原由？不过，凭着感觉嘛，我知道……呵呵，我不告诉你。”白术突然跳到楚悠悠面前，指着她笑嘻嘻说道：“呵呵，老夫我不能卜算出所有的事，但是我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哦，选择性失明？还是本来就是个盲人，却故意在人前装着自己不是瞎子的样子……”楚悠悠的话还没有说完，忽见白术拉住南容飞走了。

　　“喂喂喂，话还没说完呢！”楚悠悠追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白术和南容消失在远处。

　　“哎，这个小老头真的有点奇怪！”想起白术刚刚的眼神，楚悠悠感觉自己浑身毛孔竖起：他真的知道？万一我被当成了异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