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润玉（一） ...
-
内丹融合，其实三日不到，剩下的时间我皆在梦中。
邝露的元神内丹融合之后，似乎连她的记忆都一同给了我，我入眠，便能见到她。
沉溺于她记忆的梦中，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的记忆，与我的不同.
我的记忆，都是关于锦觅的，她的记忆，几乎全是关于我的。
我的记忆，总是善于锁住恐惧和悲伤；她的记忆，却偏好记住美好和安详。
我认真翻看她的记忆里，方知晓，我们初见是在洞庭湖畔。她不知被谁怂恿，偏要从天上跑到洞庭湖来尝一尝蟹，却被个精灵缠住，化了原型躲在莲叶上。我看见年幼的自己龙角龙尾，被人奚落，在湖畔神伤，被她瞧见。我听见她在心中赞叹：尾巴真好看！
我看见年幼的自己偷偷落泪，她化为人形，是个身着锦衣的小姑娘。我的记忆也突然被勾续起，那年湖畔我的确曾经见过她，第一个见我原身没有跑掉的小姑娘。
我同她第一次相见，就能顺畅的说起伤心事。我说，我母亲嫌我丑陋，不喜欢我。她坐在莲叶上认真的帮我拭泪，安慰我说她的娘亲早已不在，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我母亲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能有娘亲陪伴定要好好珍惜；她说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最好看的龙，切莫妄自菲薄。
她一字一句，说的那样认真。
我那时在想什么？她有一双最干净好看的双眼，她看着你，仿佛天地间只有你，她说的话不自觉就想去相信。
远处传来唤她的声音，我听见自己问：“你叫露儿？”
她点点头：“我叫邝露，你叫什么？”
我看见自己泛红了耳根，轻声说：“在下，润玉。”
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为什么我没有想起来呢？
为什么，她记了一辈子呢？
她为我而来，不因我的身份，不因我的地位，只因那年初遇，我说我叫润玉。
我一点一点往后翻看她的记忆，看着她女扮男装要追随我，我做了什么呢？我戳穿了她。她从那时开始，一点一点的胆小起来，因为我不记得她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一点一点继续看下去。
她不是没有想过告诉我，她鼓起勇气，穿着红衣来见我，我做了什么？训斥她。我把幼年之事告诉她，她也想要告诉我却太紧张说错了话，其实她已经说了，她见过真龙，她认识那条龙，可我做了什么？我凶了她，我说我不需要她的同情和怜悯。再后来，她递来红线，我又做了什么呢？我冷言冷语惹她哭了。
那些话，那些事，我其实都记不清了，可她记得真清楚，每一字每一句，连同我的语气口吻，心痛的感觉，都记得那么那么清楚。
她再也生不出勇气，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位置一再一再的放低，让心一再一再的卑微。
我看着自己，像一把凌迟她的刀，一日一日，一句一句，在她的心上割了一下又一下。可她又真坚强，那些记忆，我看着都无法忍受，她却日复一日的呆在我身边，就真的只是呆着，不求名分，不求感情，只在每次唤我“陛下”的时候，在心里偷偷地加上“我的”。
我的陛下。
卑微的，如同一粒砂。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润玉（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