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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青在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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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正好,城郊一片生气勃勃。香山居士曾赞道:“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静好岁月,本该约上三两好友,吟诗作对,投壶下棋,享受这浪漫春光才是。但,总是有那么几个特殊的存在宁愿辜负这韶光。
别人尚且不说,眼前这株呼啦呼啦狂奔的幽幽草就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东西。日夜兼程,风雨不断,只专心赶路。一路不知惊吓了多少凡人,林国短短几天之内,几乎人人都在传“幽草成精,国将不国”。所谓三人成虎,林国上下陷入了即将亡国的忧虑之中。而事实上,作为一个还没化形的小妖精,白幽完全不具备灭国的能力,甚至稍稍有点法术的江湖术士都能一只手摁死她。而她之所以这般连隐身都顾不上(事实上,她法力低微到隐身也做不到~)的赶路——其实是在逃命——那日她刚刚离开望山森林不足一个时辰,就遇上了一个小道士。这小道士大约十一二岁吧,一看到她先是一愣,然后大叫一声:“妖精!哪里逃!”不由分说挥剑砍来,唬得白幽拔腿就逃。说也奇怪,无论白幽如何躲藏,如何伪装,那小子总能立刻找出她来。一旦找到,先对着她扔出一叠红红黄黄的符纸,后洋洋得意,闭起眼睛摇头晃脑念叨着什么“天地有主,借我神力……”每每这时,白幽总是边用看傻子的眼光上下打量那小子,边叶忙根乱地扯掉那奇奇怪怪的纸,趁机潜逃。更奇怪的,这戏码一路上不知道上演多少回了,那小道士却好似从不长记性似的,依然固执的想要用那沓废纸收拾“那鬼精鬼精的妖精”!
一路追追打打,一人一妖都疲惫不堪,双方均憋着一口气。一个想:“你个小妖敢在小爷面前大摇大摆现形,不收了你有辱我剑宗声威!”另一个也在想:“干嘛追我啊,人家只是想去找青青嘛,我又不害他!讨厌!”可惜啊,一人一妖没法交流,误会就这样生生产生了。也就是这小道士较真,非要用符纸与白幽斗法,才让这小妖精一路平安的到了城外。额,就是白幽变成了林国的“亡国之兆”。
再说眼前,白幽躲进城根下的阴影中,伴着一丛茂密的幽幽草扎根,修养生息,等待月亮升起时再进城。哪知,多日奔命,渐渐的竟沉入了修炼状态,不知外世如何。
白驹过隙,眨眼已是深冬。抖擞抖擞卷边的枯叶,簌簌落叶声中,露出内里苍翠的叶表。“啊——”大大的懒腰让长长的叶子伸地老高,像要捅破这老天。小白幽左扭右扭地摇动枝叶,四处打量,只觉得天上落下的白白的花可真好看,真凉啊!正玩着呢,斜刺里飞出一只亮晶晶的小鸟,通体血红,很是美丽好看,却猛然似纸屑散开于空中,耳边响起一个舒缓而稳重的声音:“幽幽草,今日本尊念你修行不易,放你一马。你且切记,不可在人前随意现形,不可随意伤人。尘世不是尔等小妖该停留之地,尽早返回清修去吧。”顿了一会儿,又加入一稚嫩嗓音:“妖精!既然师尊说要放过你,本道长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你。哼!下次你若再碰上本道长,本道长绝不轻饶你,看你还敢藐视本道长不敢!”
传情鸟!传情鸟诶!白幽没有仔细去考虑“本尊”是哪尊,只沉浸于看到传情鸟的激动之中,严家贱内曾经向她炫耀过这种身如血玉,灵动非常的鸟儿。严老头年轻时候为了跟贱内求爱,亲自上天宫向凤王求了一对传情鸟,为此差点赔上了一身修为。贱内那洋洋得意的眼睛里充斥着晶莹,令白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猜测那是什么东西,让贱内开心又难过,骄傲又气恼,怀念又避之不及。不过白幽明白的是,传情鸟是凤王的心爱之物,是他心爱之人在异空间里穿越狂暴扭曲的空间传来的相思。贱内说,那传情鸟是用神力与心头血浇灌而成,不伤不死不灭,直到完成主人的任务为止。遗憾的是,这鸟儿也是用一次就会消散。凤王几乎花费一半修为,照样用心头血日夜浇灌,才好不容易保留下那么十几对。也正是如此,传情鸟珍贵之极,凝结了两大神君的心头血和神力,随便一只就可以让修行之人修为大增!可是这么珍贵的传情鸟,居然这样简简单单用来给她这小妖精传话了!用了!白幽突然很想去狠狠抱着“本尊”的大腿,求求他收下她当个打杂的吧!
好不容易收拾好震惊得像发羊癫疯一样的枝枝蔓蔓,白幽明白,以后再是不可随便现形了。可是怎么进城呢?化形不会,隐身不会,“啊——原来我这么没用啊!”白幽第一次可以称之为反省的行为发生这城墙根下。正苦恼着呢,突然被人扯着脑袋连根拔起:“我X,又有道士!”
“嘿嘿,军爷辛苦,军爷辛苦,来,擦擦手,别让小老儿这些污糟东西脏了您的手!”
“得得得,走吧走吧。”
“诶诶诶,这就走,这就走。”
就这样,白幽被迫客串了一把擦手巾,就跟着那卖炭翁进城了。
在那黑黢黢的炭里滚了几滚,白幽着实变得她娘亲都洗不白了。不过正好,大白天的白幽在墙根下大摇大摆的走着也不会有人看出来。不得不说,城里就是不同,大冷的天,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热闹的很哪!不过,白幽此时没有心情欣赏这繁华,满心里只有沮丧和难过。只是听到严老头说来找青青就兴致高昂地来了,却不知,青青究竟在哪里,或者青青是否还活着,或者青青是否真的存在而不是自己的梦,或者……那么多的不确定,那么多的或者,白幽真想狠狠撞豆腐。你问为什么撞豆腐?严家贱内一直用撞豆腐威胁严老头,并且一直有奇效,贱内说,撞豆腐是女人对自己的最狠惩罚。
耷拉着浑身的叶子,白幽一步三挪的顺着房屋转着圈,绞尽脑汁,纠结于青青的存在与否,甚至神识存于根心,唤出小花一朵:“真的,梦,真的,梦,真的……”啧啧啧,那较真的样儿哟!
“易总管,您看啊,小老儿这炭可是正宗的银丝炭啊,半点儿不掺假的,您这价格是不是低了点儿啊!”是那卖炭翁!白幽缩入墙角,好奇打量着十步远处的两人。一人稍弓着背,搓着手,满脸苦笑的卖炭翁不说,另一个站在台阶上,一身看起来就很顺滑的深紫布料,头发上居然绾了道士髻!修道之人!白幽赶紧又往墙角缩了几分。
“老王,你往我们易府送炭也送了好多年了,年年炭的品质都在下降,你还好意思年年涨价!你是不是觉着我们老爷和善,就不会同你计较这毛头小利!”那易总管看样子也不好说话呢。
“哎呦哎呦,易总管,小老儿怎么敢拿那次品给您看呢!小老儿就算不赚钱也不敢诓骗青公子的后人啊。这不您半个月前才说要加炭,这冬快过了,小老儿家中存货不够,紧赶慢赶才又给您烧了一窑……”
青公子!青青!某草在墙角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当然,如果她有的话。
“好了好了,我看在咱家仙人的面上不与你纠结这零头小利。你去给仙人拜拜,自去账房拿钱吧。”
“诶诶”老翁黑似煤堆的脸都快笑烂了:“您有事自去忙着,小老儿拜过青仙人,就去拿钱,您忙,您忙。”
那易总管转身进门了,老翁看他背影渐行渐远,倏的变脸,“呸,真拿自己是仙人后人啊,不过是易家一奴才!”而后又来到白幽面前,吓得白幽贴着墙角闭着眼睛颤颤不已,念叨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还好老翁没什么异状,只是对着面前那堵墙双手合十拜了拜:“仙人啊,小老儿来给您还愿了。上次求您保佑我儿媳平安生产,半个月前果然生了个大胖小子!哎呦喂,家里老婆子别提多高兴了……”絮絮叨叨一盏茶的功夫,那老翁终于走了。白幽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没有听到渐渐远离的怀疑的声音“奇怪,刚刚那墙角怎么一直发光呢……”
白幽呢,放下心来后又有精力乱想了:“一堵墙也能保生儿子?!什么墙这么厉害!”
白幽蹦跳着后退一步,差点惊了个魂出窍:“青青!青青在墙上!啊————在墙上!!”